弗里奇与部下们面面相觑,因为他们谁也没有想到齐格菲尔德会写出这样一句话。奥布里奇反应最快,立刻联想到齐格菲尔德身上的中国血统。
“元帅阁下,请您放心吧,我们在中国绝不会随意伤害无辜的平民。”
“奥布里奇将军说得对,”弗里奇立即附和道:“我们会保护好普通平民的人身安全和财产,绝不允许出现杀戮和抢劫的现象。”
齐格菲尔德艰难地摇了摇头,继续在纸上写下了一行文字——“这是一场不可能取胜的战争,这不仅是因为中国人早已做好了应对侵略的准备,还因为他们的勇气会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
弗里奇愣了一下,随即对斯特凡妮『露』出了一丝微笑:“路德维希太太,我可以和元帅阁下单独聊聊吗?”
“当然可以。”斯特凡妮转身离去,而当一众将领也走开时,弗里奇却唯独留下了格莱斯纳。
当房门被关上的一刹那,弗里奇俯下身,像个虔诚的教徒那样对着齐格菲尔德发出了真诚的求教:“阁下,第六集团军这次要执行的任务是攻占锦州,这也是您的作战计划中最为大胆的举动,海军和空军将给予我们最有力的支持,一旦我们拿下了锦州,就可以将部署在东北境内的中国军队全部包围歼灭,然后再与b集团军群一起直扑北京,完成对中国的致命一击,这一切都是出自于您巧妙的构思,但是现在您却告诉我这是一场注定要失败的行动,我想知道您为什么会这样说,难道就因为那里也是您的另外一个故乡吗?”
齐格菲尔德吃力地摇了摇头,拿起笔继续写道:“给我讲讲当前的战况吧。”
弗里奇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格莱斯纳,当后者耐心的将当前的战况逐一作完介绍后,齐格菲尔德便又提起笔写道:“对锦州的攻击纵然可以在战术上取得成功,但是我们入侵中国却已经在战略上犯下了严重错误,所以局部的胜利改变不了最后的结局,而且中国不会坐等我们进攻锦州,他们一定会做好周密的准备,这就意味着我们已经错过了攻击锦州的最好时机,所以这一战不是所谓的突袭,而是不折不扣的攻坚战。”
“阁下,那么您认为攻击锦州的最佳时机在什么时候?”格莱斯纳问。
“在战争爆发的第一天就应该采取行动,只有这样或许才能打破中国军队梯次撤退,诱敌深入的战略,但是现在也已经晚了。”齐格菲尔德写道。
“阁下,如果我们不去攻击锦州,那么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办法来赢得这场战争?”弗里奇问。
“你们为什么总想着去赢得这场战争?现在唯一能够让德国避免毁灭的办法就是停下来,不要觉得这是一个病人的胡思『乱』想,时间会证明一切的。”齐格菲尔德刚写完这段话,嗓子里就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斯特凡妮急匆匆的推开门冲了进来,她一面扶起齐格菲尔德让他喝水,另一面用掩饰不住的嗔怒说:“弗里奇将军,我理解您急于和埃尔文进行交流的心情,但是他现在还处于康复阶段,医生说过多的交谈会影响他的恢复进程,所以今天的会谈就到此为止吧,希望您可以体谅。”
“对不起,路德维希太太,请您照顾好元帅阁下,我们会在不久后再来探望他,希望到那时他能够开口说话。”
弗里奇带着一众将领离去,齐格菲尔德一直望着门口,嘴里呜咽了几句后,眼角居然留下了悲伤的泪水。
“埃尔文,你这是怎么了?”斯特凡妮难过的说:“都怪我不好,不该让他们和你聊这么长时间……”
“不,我没有怪你,我只是看到了第六集团军即将踏上一场死亡征程,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因为我现在甚至没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望着齐格菲尔德在纸上书写的文字,斯特凡妮在鼻子阵阵发酸之余,情不自禁的抱紧了他:“埃尔文,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眼睛和嘴巴,因为德国需要你,而我也需要你……”
……
宫本久则结束了美国之行,刚回到东京的寓所,大岛茂雄和酒井武夫便迫不及待的赶来进一步了解情况。宫本久则面对两位内阁要员急切的面孔,却长时间的一言不发。大岛和酒井心知会谈内容恐怕不妙,心情一时间也变得忐忑不安。
“唉。”宫本突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二位阁下,此次美国之行远比我想象中要艰难得多,德国外交部长贝特利希在会谈一开始就提到了二战时我国没有从西伯利亚方向进攻苏俄的旧事,还把这一事件视为导致德国在二战中失败的重要原因,其言外之意无非是在指责昔日的我国将同盟视为儿戏,而今日见到了德国的强盛,却又想来分一杯羹,话里话外,都让人倍感羞辱啊。”
“宫本君,除此之外,贝特利希还提到了其他事情吗?”大岛问。
“他倒是谈到了与日本进行合作的问题,但是条件非常苛刻,除了要求日本立即向中国宣战以外,还要求日本至少提供五十万以上的兵员用于维持在中国占领区的治安,但是这些军队的费用却需要日本『政府』自行承担。”
“他和台湾方面都谈了些什么?”大岛压住怒火问。
宫本久则说:“郑武明谈到了台湾方面企图独立的想法,但是贝特利希并未正面回应,只是说赞赏褚麦泰及时调整对外战略的做法,同时他还说如果台湾方面也能够提供人力和物力资源加入德国一方,那么德国也会积极探讨给予台湾更多协助的可能『性』。”
“德国这样做分明是要利用褚麦泰急于独立的想法来进行敲诈勒索,只怕台湾方面是不会答应的。”大岛说。
宫本摇头道:“您错了,郑武明在向褚麦泰进行汇报后,便一口答应了德方的要求,褚麦泰甚至还特意给德国元首克劳柏森写了一份亲笔信,不仅吹捧对方是当今世界难得的政治领袖,还低三下四的哀求德国为台湾创造更多的国际空间,似这等奴颜婢膝的行径,即便是身为日本人的我也是看不过去的。”
“大和民族若是出了这种卖国求荣之徒,只怕是走在大街上也会被民众的唾沫星子给淹死!”酒井同样不屑道。
宫本说:“褚麦泰的行为确实令人不齿,但是他却让台湾与德国的合作走到了我们前面,会谈快结束时,德方已经确认要派遣高级代表团赴台北洽谈深入合作事宜,而对我们却只是说如果日本是真的想和德国进行合作,那就必须展现真正的诚意。”
酒井冷笑道:“总是要我们展现诚意,而自己却什么都不想做,这分明是把我们当成奴仆一样在使唤,要我说,这种合作不谈也罢。”
宫本说:“阁下,尽管我也讨厌德方趾高气扬的做派,但是他们却提出如果日本愿意支持德国,那么他们可以考虑在战后将整个满洲都交给日本作为回报,如此看来,我倒觉得这笔生意还是可以谈谈的。”
“大岛君是什么意见?”酒井扭过了头。
“当下中德之战胜负未分,贸然做出决定怕是有些不负责任啊。”大岛沉『吟』道。
宫本说:“这一点谁都明白,但是若是等到德国彻底击败了中国,只怕我们连口汤都喝不上了,而且我还听说驻华大使田下福康昨天也回到了东京,如果二位阁下不抓紧时间去说服田中首相采取行动,要是让田下福康抢到了前面,只怕是大东亚共荣圈的美梦就要永远石沉大海了。”
大岛和酒井商议良久后,决定立即去向田中次郎首相进行汇报,然后视首相本人的意图再来做下一步的打算。但是当两人来到首相官邸时,却意外地看到田下福康也赫然在列,这不禁让两人大吃一惊,暗自猜测起田中次郎的意图。
田中次郎没有立刻对自己的做法进行解释,反而带着三人换上便装,来到了东京郊外的一间小酒馆里,还点了不少日本的传统美食。待众人入席后,田中次郎便笑眯眯的端起了一杯清酒:“大岛君、酒井君、田下君,今天是私人聚会,大家不要有公职身份的负担,完全可以像普通的朋友一样畅所欲言。”
大岛和酒井此刻恍然大悟——原来田中次郎是不想以首相的身份来直接面对这些棘手的话题,所以才绕了这么一个弯,他们在暗自感叹田中次郎不愧是日本政坛的老狐狸之余,也将狐疑的目光投向了坐在对面的田下福康。
田下福康自然知道对面目光中的含义,于是他的第一把火便直接烧到了大岛茂雄身上:“田中君,眼下国内盛传大岛君一直在私下里与纳粹德国『政府』进行秘密联系,这种违反和平宪法的行为可曾获得过你的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