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明月清听董仙人说自己不忍心亲手杀死陈小刀,凄然一笑,说道:“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是喜欢他,也舍不得亲手杀了他。可是于其眼睁睁的看着他就这样死在你的手里,不如我自己杀了他,然后我自己再自杀而死,随他而去!反正……反正我这辈子跟他已经没有机会在一起了,不如早死早投胎,来世再做夫妻!”
董仙人不知道明月清这番话是真是假,定定地看着明月清的眼睛。
明月清勇敢的迎视着董仙人的眼睛,一眨也不眨一下。
很显然,这是一个说到做到的女孩子,她说出来的话,姑且不论来世再做夫妻是不是真的,但是她真的会亲手杀死陈小刀的。
这个时候,明月清的身体被陈小刀挡住,那尖锐的竹子又抵在陈小刀脖子上最要害的地方。董仙人的武功虽然高强,却也不能在不伤害陈小刀的情况下,将明月清制住。而董仙人一旦有个什么异常举动,明月清只需要手轻轻一送,就可以把陈小刀捅死。
董仙人活这么大年纪,本身又是武道中的绝顶高手,何曾受过人如此的胁迫?如果是换了别人的话,他肯定是早就发作了,一巴掌过去,就把陈小刀和明月清两人一起打成一块肉饼。
可惜的是,普天之下,陈小刀只有一个,他的黄金武道血脉也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如果打死了陈小刀,那就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第二个人来代替了,那他董仙人孜孜以求追求的东西,也就成了泡影了。
正是因为发现了陈小刀这个绝无仅有的黄金武道血脉,董仙人才会放弃了童千斤,放弃了雷老虎,放弃了他在雷家镇好不容易研究改造出来的那些战斗人。正是因为有了陈小刀,放弃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所以,董仙人绝对不会让陈小刀就这样死去的。
董仙人和明月清就这么默默的对视着。
过了良久,董仙人终于放弃了,说道:“好了好了,我现在不动他就是。你的那个东西离他远一些,你要知道,他身上的每一滴血都是很金贵的!”
说着,董仙人还怕明月清不放心,又后退了几步,在草地上坐了下来。
眼看董仙人这个样子,明月清手里的竹子自然也离得陈小刀远了一些。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当然不愿意伤害到陈小刀一丁点皮毛了。
董仙人忽然笑了,说道:“好吧,反正还有两天的时间,咱们就这么慢慢的耗着。我就不信了,这两天的时间里,你会一点破绽都不露出来。只要一有机会,我就把他抢过来,到时候看你还拿什么来威胁我。他娘的,他明明是你的人,你却拿他来威胁老子,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事,真是奇哉怪也。”
明月清冷笑道:“好,那咱们就这么耗着,看谁能够耗得过谁!”
董仙人笑道:“我要提醒你,你可要时时刻刻都保持高度的警惕。我的动作可是很快的,你只要有一点点的分心,这个家伙就会落入我的手中哦。”
明月清道:“不劳你提醒,我一定会随时小心的。你说武道血脉最佳的提取时间是九月初九日晚上子时是吧?我保证,在此之前都不会让他落入你的手中。”
董仙人轻松的笑道:“好,那咱们就走着瞧。如果你真能坚持过了九月初九日晚上子时,那我就可以让他多活一年,到明年的九月初九日再来取他的武道血脉。”
“一言为定。”明月清说道。
“一言为定。”董仙人也说到。
接下来,两人都相对无言。
明月清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董仙人,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要他稍微有一点靠近的意思,手里的竹子立即抵近陈小刀的脖子。
相反的,董仙人倒是轻松多了。他一会儿东张西望,一会儿又躺下来看星星,一会儿又轻松的哼着小曲儿。
就这么过了两个时辰。
这个时候,童千斤悠悠的醒了过来,发现眼前的情况这么诡异,迷迷糊糊的走过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明月清不答,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董仙人。
董仙人道:“我在跟这个小姑娘玩个游戏,你不要来捣乱。”
说着,右手袖子轻轻的一拂,那童千斤顿时又飞了出去,“哗啦”一声跌进草丛来,再也没有出来。
明月清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更没有回过头去看童千斤,只是高声问道:“你怎么样?死了没有?”
“没有。”童千斤在草丛里回答说道,“只是不知道那个老家伙使了什么妖法,我全身都动不了了。”
董仙人笑道:“那不是什么妖法,我只是隔空封住了他的穴道,让他不能动弹而已。这样一个小孩子,还不值得我出手杀他。”
明月清冷笑一声,说道:“难道你害死的人还少么?”
董仙人笑道:“那倒也是。不过嘛,人总是要死的,那些人死在我的手里,只能说他们运气不好,或者是他们本来就命该如此。”
明月清咬着嘴唇,懒得跟他说下去了。像这种人,跟他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董仙人却不肯再次陷入无声的僵持之中,笑着说道:“我还真是佩服你。到现在都两个多时辰了,你还真是一点破绽都没有露出来。你这个小姑娘的性格,还真是蛮坚毅的,自己认定的事,就绝对一条道走到黑,打死都不会回头。我还以为你本来应该是那种一点定性都没有的人呢。”
明月清只是盯着董仙人,一句话也没有说。
董仙人忽然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我当初也是你这样的性格,如今可能也不会是这番模样了。”
明月清认定董仙人只是要想办法让自己分心,也不接董仙人的话。
董仙人四十五度角望向繁星点点的夜空,悠悠的说道:“如果我当时也是你这样的性格,起码我也能跟自己心爱的人厮守吧?就算时间不长,也胜过孤苦一生无数倍。”
明月清冷笑道:“像你这样的人,也会有心爱的人么?你的心本来就是铁做的,你的血也都是冷的,你怎么可能会爱人?更加不会有人爱你这种人!”
董仙人勉强笑了笑,笑得竟然是那么凄凉,说道:“我也是人,我也是有血有肉的,我也曾经年轻过,为什么我就不能爱人,也不能被人所爱呢?你听说过琅琊王家么?”
明月清说道:“听说过,那又怎样?难道你说的那个爱人,还是琅琊王家的大小姐不成?”
琅琊王家,明月清当然听说过了,那在天下也是数得上号的大户人家,也是一个古老的家族。在琅琊郡,王家是当地的地头蛇,甚至连强如明月家,他们的势力也一点都不能渗透进去,普天之下,也只有这么一个地方而已。
董仙人又苦涩的笑了一下,说道:“你真聪明,一说你就能想到了。而我的悲剧,也正是因为自己爱上了这样一个大家族的大小姐。”
明月清冷笑道:“你的一生,都注定是个悲剧。”
“也许是吧。”董仙人说道,“当时我认识王小姐的时候,也只不过是像陈小刀这般大,二十来岁吧。可是那个时候,我只不过是一个穷书生,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自以为满腹经论,足以匡扶天下。你知道,咱们这种人没有家世,没有背景,想要入仕做官,只能靠当地的乡绅举荐。我那时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就跑到王家,希望他们能举荐我入朝为官。”
明月清冷冷的说道:“你就这样跑去,人家会举荐你就怪了。”
董仙人苦涩的一笑,说道:“何尝不是呢?王家非但没有答应举荐,反而对我多番奚落嘲笑,把我贬得一文不值。从王家出来之后,我就心灰意冷,准备自我了断,了此余生。”
明月清嘴巴动了动,想要说一些鼓励的话,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最后说了一句:“没出息!”
“没出息?”董仙人笑了,笑得那么悲惨,“你知道么,小烟当时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话。当时我将腰带挂在树上,正准备要投缳自尽,小烟就出现了,对我说了一句:‘没出息。’我们的故事,就是这么开始的。”
明月清“哼”了一声,说道:“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董仙人继续说道:“小烟就是当时琅琊王家的大小姐。原来,我到王家去毛遂自荐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到我了,我在王家的遭遇,她全都看在了眼里。她对我说,我是很有才华的,很有能力的,而一个人最重要的是要自己看得起自己,怎么能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放弃了自己呢?这样只能辜负了自己的才华,让自己满腹的经论都烂在了肚子里,却没有人能够看见。”
“她不断的安慰我,鼓励我,让我重新燃起了希望,又重新有了斗志。我决定学当年的苏秦,重头再来,检讨自己,日夜苦修,等待再次出山的时候一鸣惊人。”
“在那段时间里,都是小烟在我的身边。她是那么温柔,那么善良,就好像太阳一样照耀着我。为了她,我信心百倍,感觉自己为了她,一定能够赢得全世界。”
明月清不自觉的说道:“我好像曾经听人说过,一个男人如果真的是爱上一个女人的话,就会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为了这个女人,他能够赢得全世界。”
“对,就是这样。”董仙人立即点头同意,“男人很有可能跟不同的女人在一起,但是他真正爱的女人,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就是那个让他觉得可以赢得全世界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