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宋府的天变了，底下人人人自危，生怕伺候不好得罪了哪个主子了。
四姨太禁足祠堂，二姨太备受冷落，就连过年都是冷冷清清走了个过场。
反而是新进府的七姨太陪着老爷最多，六姨太...众人还在观望中。毕竟她动不动就被禁足，可禁足不了多久老爷又要去找她，然后接着禁足。
今儿一早，听得说南苑那边儿的玉兰花打了花苞，引了好些人去看，都说是好兆头。
“什么好兆头，这么着急忙慌的？”二姨太好不容易出了院门遛遛弯，就见着几个小丫鬟跑的一脸喜气，边跑还边说“好兆头”。
茑萝上前喝道，“什么人这么不懂规矩，见着二姨太也不知道见礼？”
那几个小丫鬟估计是进府没多久的，不太了解二姨太的脾气，因此有个胆大的直接站出来说道：
“回二姨太，南苑的院子里玉兰花都开了，姐姐们都说是好兆头，叫我们去看呢？”
茑萝皱着眉道，“哪个姐姐说的？”
那小丫鬟仔细想了一下，就记得是几个姐姐说的悄悄话，可是具体是哪个，她也说不上来。
见她支支吾吾的，茑萝上前就是一个巴掌，“没规矩，主子问话犹犹豫豫的像什么样子。”
几个小丫鬟吓得跪下了，诚惶诚恐道，“我...我不记得了，就是几个姐姐在一起说话被我听见了，我也不认得。”
茑萝还要再问，被二姨太拦住了，“好了，你脾气也太急了，不过就是几朵花，没什么稀奇的，都出了年了，有早开的花也难说，迷信之言，以后不要乱说了。”
说着又亲自扶起那个丫鬟，“可怜见儿的，你茑萝姐姐没打疼你吧？今儿你们几个都歇着吧，就说是我说的。”
那丫鬟出乎意料地看着二姨太，有些不知所措。
二姨太和蔼地笑了声，接着带着茑萝就走了。
“二姨太可真是和善啊！”这丫鬟看着远去的二姨太的背影。
“就是，还能对咱们和和气气的。”
“今天不用干活儿呢。”
...
此时她们口中和善的二姨太嫌恶的一遍遍擦着自己的手，茑萝知机道，“几个下等人，碰一下就一身寒酸气，没见过世面。”
“好了，别再提她们了，你先去打听打听南苑是怎么回事。”
“您是觉得那位...不会吧，都二十年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好不容易使她困住了，可千万别再出来了。”
二姨太目光幽深，仿佛想到了极远的事情。
茑萝带着二姨太的命令来了南苑，南苑是宋府栽培花草树木的地方，也种着些冬日里难寻的新鲜蔬菜。
因这处都是些干杂活儿的下人，因此很少有主子会过来，哪怕是像茑萝这样的大丫鬟，也不曾来过几回。
避过了人多地方，茑萝直接来到了佛堂。
白天看佛堂，跟杜鹃晚上看见的不一样，没有那么阴森恐怖，只是有几分苍凉。
四处打量了一番，茑萝鼻中哼出一声轻蔑，什么大太太，住的还不如她这个下人。
这个四合院很是冷清，一丝烟火气也无，收拾干净的院子里只有满地落叶，脚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正房内有木鱼敲击声，茑萝趴在门口偷看。
大太太一身素服，虔诚地对着佛像念经打坐，嘴里念念有词。
茑萝看着大太太苍老的模样，更加不把对方看在眼里。
再看向院子里，这里只有几棵松树，玉兰不在这里。
在这里没见着玉兰，茑萝就出去了。
只是她没注意到，大太太早就回过头紧盯着她的背影，冷酷非常。
“哼，什么时候我这座冷灶也有人烧了？”
想来也就是从小东西被扔进来开始，“六姨太？你还真是我的福星呢。”
毫无波动的声线由她嘴里吐出，比寒冬腊月还要使人胆寒。
一边烧着碳，一边将一封书信烧了，火盆里瞬间旋气一阵黑烟，掩盖了大太太的神色。
茑萝回去报了，“我去仔细看了，那大太太已经老的不成样子了，看着跟老爷的娘似的。玉兰不是她院子里的，她院子里只有几棵松树。”
听着茑萝的回报，二姨太紧皱的眉才稍稍松开。
“我也是说呢，这么多年了，她也不应该再有什么念想了。”
“那大太太真的如此厉害吗？您竟然如此忌惮？”
茑萝虽是二姨太的带过来的人，却并不是陪嫁，而是王府败了以后才带进宋府的人。当时大太太禁足佛堂，二姨太身边的人也被换了个遍，因此茑萝并不知道那段往事。
“大太太很厉害，会武、会毒、会算计，你说厉不厉害？”
“那她这么厉害怎么会被禁足？可见再厉害的孙猴子，也不如咱们二姨太是如来佛，手眼通天。”茑萝吹捧了一句。
“别小瞧她，连老爷都认为她是个对手，更别提你我了，是她自己做错了事，承诺永不出佛堂，否则不得好死。”
“什么错这么严重？”
二姨太没有回答，只是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轻轻抚摸自己刚刚因皱眉而起的几条细纹，“什么错不重要，只要哄好了老爷高兴，就能安享富贵了。你瞧我，是不是老了许多？”
茑萝不敢正面回答，二姨太不喜欢别人骗她，同时也没有哪个女人愿意接受自己年华老去，尤其是以色侍人的姨太太，因此道：
“二少爷都大了，也到了该说亲的时候了，你这年纪当奶奶，别人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哼，是啊，我都到了可以当奶奶的年纪了。”二姨太感叹着，“说起来元良那孩子在干什么呢，最近总不见他，过年的时候也只是吃了饭匆匆就走了。”
“二少爷最近用功呢，老爷年前就给了不少账本给少爷，说是要少爷早早的知道操持商业的辛苦，到今天都没看完呢。”
“宋家这么丰厚的家产，就算一天看几本也没那么快看完。”
“是啊，老爷这是信任少爷呢，想要少爷早早接班。您啊，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
二姨太终于心满意足的笑了，“是啊，你说人这一辈子图什么呢，还不是丈夫有出息，孩子有出息，那着一辈子就不用愁了。年前老爷说要给元良定亲，我看却不用那么急，再看看吧，刘家小姐我并不是最满意的。”
“成，我再让人好好打听打听城中的闺秀。”
被二姨太记挂在嘴边的宋元良此刻正是焦头难额，他已经快一个月没见着宴如了。
每当他要自己做些什么，就会有人适时地送上一沓账本，这些陈年老账本有的都快腐朽了，哪里还有看得必要。可宋老爷就是有自己理由，什么学不会查账，以后怎么管理新账，总之就是不给机会让他单独待着。
“不行，不能再待了，我得想个办法去见宴如，不然我会疯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