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吕啊。”
思考再三，许医生决定试探一番，“那个，我有事儿要回家一趟，你先跟我回去然后咱们再去医院吧。”
清如诧异道：“现在吗？那回医院会不会太晚了？”
许医生看了看手表，“现在才九点多，去一趟我家最多花一个小时，没事儿的，医院又不是离了我就不转了，走吧。”
说罢不由分说将清如塞进一辆黄包车里，“师傅，去霞飞路吧。”
清如诧异的望了一眼，许医生这么有钱吗？虽然才来到沪上不久，清如也知道霞飞路位于法租界，那里的房子虽说是普通人住的，但绝对不是贫民能奢望的。
惊讶了一会儿，清如随即冷静了下来。真人不露相，也许这就是许医生能活的这么随性的原因吧。
车子跑的很平稳，清如摇摇晃晃的犯着迷糊，等许医生叫她下车时，已经不知不觉小睡了一觉了。
下了车，清如打量着许医生的家，一辆二层小洋楼，不过不是很大，一楼是厨房和待客用的，二楼才是住的地方。
清如本来都快坐下了，被许医生一声喝止，“等等。”
清如诚惶诚恐的站了起来，还以为是不让她坐呢，一脸羞窘道：“不好意思，我去门口等你吧。”
许医生却神秘兮兮的关住了门，见清如不知所措的站着，这才解释道：“呃，那什么，这沙发许久没收拾了，你要坐，可能一会儿站不起来的。”
清如这才明白，低头一看，果然看见沙发上黏黏糊糊沾着菜汤、茶渍等等痕迹。
许医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搬来两个木凳，“你坐这个，这个干净。”
清如听话的坐下，却见许医生也随之坐下了，清如一脸狐疑，“你不是回家有事儿吗？坐着干嘛？”
许医生庄重道，“你好好坐着，稍等一下，我说的事儿与你有关。”
清如心里咯噔一下，七上八下的，难道许医生是袁小姐朋友，所以要对付自己吗？
趁着许医生上楼拿东西的时间，清如迅速起身准备逃跑，试了试，门她从里面打不开。楼上的脚步声“咚咚”传来，清如吓得一哆嗦，左右看看，赶紧将一把水果刀拿了藏在背后。
许医生跑下了楼，气喘吁吁的，递给清如一堆纸，“呐，你看看这个。”
清如问道：“这是什么？”
许医生擦一擦头上的汗，闻言道：“你看了就知道了。”
清如不得不将水果刀偷偷放在脚边，方便自己随时拿起，这才打开拿几张纸看了起来。
只是...
“身份证明？学历证明？你给我看这些东西干什么？”
许医生道：“我要跟你坦诚布公的谈一些事情，为了公平我先给你看我的情况，你好，我叫许闻声，沪上许家的二公子，医院的主治大夫，你呢？”
清如吓得一哆嗦，差点儿将这几张证明给撕了。许医生赶忙抢了过去，心疼地护在怀里。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清如有些明白了，他就是替袁小姐来试探她的。
定了定神，清如道：“我叫吕清啊，我哥吕慎，我俩没什么文化，就是从乡下来这儿找工作的，我哥不小心得罪了人，被打的半死，这些你都知道啊许医生。”
许闻声虚起眼看着她，“不对吧，你这样可不好啊，我都把证明给你看了，还不够诚意吗？”
清如心里嗤笑，诚意有什么用，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我也说了我的情况啊，童叟无欺。”
许医生突然生气，“吕清，你是不是不信任我？要不是我给院长说好话，你能转正吗？要不是我安排，你和你哥哪儿有地方住？你就这样对你恩人啊，一句实话都不肯说。”
要说清如刚刚还有点儿心虚的话，此时那是一点儿没有了，“你可是许家二少爷，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又不用死，我和我哥只是个普通人，不得不谨慎些，你帮忙我很高兴，你不帮我也不怕。”
许闻声有点儿手足无措，抓耳挠腮的，“不是，我既然都帮你了，当然会护着你啦，你怕什么？”
清如白了他一眼，“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许医生，你对我的好意我心领了，等我回了老家再报答你。”
许闻声才不稀罕什么报答呢，他就是好奇，单纯的好奇。早就听说沪上鱼龙混杂，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乔装打扮卧底在身边的，这个谜底一天不解出来他一天睡不着觉。
“呐，你要是不方便说的话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总行吧。”
清如哽着脖子不说话。
许闻声再道：“这样，你回答一个问题我就替你哥治一项病，不收诊治费不收药费，怎么样？”
清如有点心动了，“你想问什么？”
见清如动摇了，许闻声高兴道，“好好坐下，我开始问了啊。”
“等等，签字画押。”
许闻声一顿，随即无奈道：“行，我还能骗你吗？”
一说到骗，清如再次戒备，从上到下将许闻声打量一番，“先等等，你和袁家什么关系？”
许闻声狐疑道：“医患关系咯，顶多就是父辈之间有些交集咯，我是没什么的。袁家大哥还行，人虽然圆滑，但有底线，他家那个妹妹就不一样了，宠的无法无天，挺横行霸道的。”
清如见他说的客观，这才放心下来。许闻声写好了契约，保证清如回答一个问题就治一项病，这才签了字画了押。
接着许闻声喜滋滋的坐下开始问道：“你们是不是那个什么党的？”
“不是。”
“你是男是女？”
清如顿住了，不过契约上也没写一定要回答真话，刚要开口许闻声就道：“你想清楚，你要是敷衍我，那我治病也会很敷衍的。”
清如为难了，这个时候女儿身多有不便，要是被人知道，那...
见清如迟迟不开口，许闻声不得不再次道：“你放心，就算你是女的，我也会为你保守秘密，还会特别照顾你。你以为学医多年，我真的分不清男女吗？我无非是想听你亲口承认罢了。”
清如惊诧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接着艰难开口，“女。”
细弱蚊吟，不过许闻声还是听到了，他无比满足的闭上眼，畅快的发出了一声惊呼，“我就说我判断的没错。”
清如则是死死咬住嘴唇，脸色苍白。
许闻声赶紧安慰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接下来就是，袁家那个郭少爷你认识吧？”
清如忽的叹了口气，觉得如果许闻声能够帮他们的话，也许事情会好办很多，于是道：“他的身份敏感，如果我告诉了你你能够帮忙的话，那我就可以说。”
许闻声摸着下巴思考道：“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也许以后你在湖广湘鄂等地能够畅行无阻呢。”
许闻声吃了一惊，随即道：“我如今也可以，谁敢把我怎么样？”
清如道：“是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是如果出行各地能有警卫护送的话，只怕会更安全呢。”
许闻声惊讶道：“你不会要说他是郭大帅的儿子吧？”
清如笑而不语，许闻声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再次确认道：“真的？”
清如点点头，“其实我不告诉你，对你也有好处，郭少爷身份真的敏感，因为郭大帅盘踞一方，地势又好，向来是两家必争之地。所以我不愿意告诉你，就是怕你惹火上身，可是很明显，你已经惹上身了。”
许闻声不能接受，“我特么...不行不行，不能说脏话。”
清如沉默着，“你还要听吗？”
许闻声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算了，死就死吧，你说吧。”
清如笑道：“办的好咱们都不用死，郭少爷叫郭子行，是郭大帅的寄予厚望的大儿子，此次是去南京公干，结果遇到了几方势力纠缠，慌乱中跳水逃命，后来不知为何流落到了这里。我和我哥都是他的下属，一路打听一路找，最后在袁家发现了他。花了很久我们才接触到了他，却发现他已经失忆了，后来我哥就被袁家的人打成那样了，说是找青帮解决了我们，但是命硬，我们没死，反而苟活了下来。”
许闻声道：“你们真是命大。”
清如自嘲的笑了笑，将时间留给许闻声去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