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能怪他心狠,这多个人就多口粮,等到了燕京。
他们一家人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活计,虽说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想去燕京施展抱负,但家境贫寒,燕京可是天子脚下,他们这些市井小民活着都难。
田氏远远的看见小儿子的身影,几分气堵在心口,现在也都消散了。
身旁陈二牛沉着脸,赵杏花在一旁抹着眼泪骂骂咧咧的。
“莲儿,我苦命的女儿……”
“娘对不起你,让你被你奶给害了……”
“这些心肝黑的没良心的,就知道欺负我们娘俩啊!”
陈富一到跟前,赵杏花直接冲到他面前,大声质问道:“你把莲儿卖去哪里了?”
她才不信田氏那个老泼妇的话,说什么带莲儿去享福。
“二嫂,你可真是错怪我了。”陈富谎话张口就来。
“莲儿这回碰到天大的好事了,那户人家的女儿就看中了莲儿。”
“说咱侄女长的好,人还机灵,当即被痛快了,给了十两银子。”
“当真?”赵杏花狐疑道。
“二嫂,我还骗你不成。”陈富掏出那十两银子摆在面前。
“喏,这可是人家大管事给的。”
田氏一看见这银子,当即便乐开了花。
抢了过去反反复复的看,确认了是真的银票后。
又冲着赵杏花骂道:“要不看看咱们老陈家现在是什么情况?这丫头走了大运被贵人瞧上,你还不如满意。”
“一天天的连个带把的都生不出来,现在那丫头去大户人家做活,总比饿死在路上强吧!”
“放心二嫂,莲儿可是要跟着人家小姐去青州享福的,这签的是活契,日后她出息了你再去看她,多好。”
田氏和陈富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陈二牛和赵氏顿时被弄得晕头转向的。
“赵杏花,老娘可可告诉你,现在外头乱着呢,这丫头也是命好,要不然就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早就让你从我们陈家滚出去。”
“你老子娘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逃难呢,我们陈家不养你这种闲人,你要是不听我们的话,那明日就让二牛休了你……”
田氏骂人本就难听,赵氏从前仗着家中父母兄弟厉害,在家里还能说上句话。
如今爹娘不知道逃到哪里,也没有个音信。
赵氏虽然体壮,但也不是铁打的,现下又失了女儿,当即痛哭起来。
“我可怜的怜儿啊!娘对不起你……”
陈二牛虽然对爹娘和弟弟有些不满,但爹劝说的也是实话。
女儿跟着他们,还不如去大户人家做婢女,多少有饭吃能保住一条命。
赵氏也明白这一点,只是一时无法接受哭的伤心。
田氏见事情解决,将十两银子揣在怀里。
天色大亮,君朝云缓缓醒来,昨夜的噩梦已然模糊。
除了刚醒来的那几日,她已经许久未做和前世有关的梦。
碰见了君青梧后她心神不宁,频频想起过往的事。
那些不堪的记忆仍旧刻在内心深处,如无形的深渊令人无法逃脱。
拍了拍小脸,君朝云又打起精神来。
今日她要与这附近的人打好关系,以后她要长住在此,难免要麻烦邻里。
院子里传来“咔咔咔”的响动,君朝云推开门。
少年避开日头,挽起袖子干净利落的劈着柴。
在他身旁是一摞摞堆的整齐的干柴。
君朝云靠着门欣赏了好一会儿美男干活。
“醒了?”少年抬头看向懒洋洋的小姑娘。
“早饭还在热着,去吃吧!”少年刚干完活,嗓音还有些暗哑。
君朝云乖巧的点点头。
进了厨房后又一看,灶台上温热着几个大肉包,一看就是起早在集市买的,揭开锅是香喷喷的白米粥。
虽然简单但确是君朝云最爱的吃食。
君朝云心情大好,笑眯眯的坐在桌前吃着早饭,看着窗外的少年劈柴打水。
越看越觉得她这个小炮灰属实了得。
把未来君临天下的小暴君拐走不说,还让人干活做饭,也算是炮灰届中的佼佼者。
待吃饱喝足,君朝云将灶台收拾干净。
她如今身上有一百六十两银票,足够在青州生活很长一段日子。
她的厨艺还算不错,前世在君家,她的诗书礼乐,舞艺女红都不算好,即使每日哭练,也难以赶上他人。
唯有这厨艺倒是磨练了上来,那时她刚回永安伯府,见到了太多从前没见过的珍馐美馔。
府里的人大多都不爱搭理她,她就一个人在小厨房研究吃食。
日子久了,也算是琢磨出一些门道来,比不上正经的庖厨,却也有自己独特的风味。
灶膛里本就生着火,君朝云取出昨日买的食材。
她要做些葱油酥饼,比较扛饿耐放,还能送些给邻里尝尝。
面粉加入清水活匀,使劲在盆中反复揉捏,待到完全成了面团搓成长条,放在一旁备用。
洗净的小葱切碎,加入一点盐巴和豆油,再来一点面粉混匀,便是香喷喷的油酥。
再将面团擀成一个个薄胚,将调好的葱油均匀的铺在上面,卷成圆盘状,再轻轻压薄。
起锅烧油,将做好的饼煎成两面金黄。
一个巴掌大的葱油酥饼便做好了。
香味袭来,君朝云迫不及待地尝了一个,金黄酥脆的饼皮透着浓浓的葱香。
少年被香味所吸引,站在窗前看着她的动作。
君朝云又拿起一个递给楚离,“快尝尝我做的饼。”
少年语气轻快,满脸期待,楚离接过薄饼送入口中。
咸淡适宜,香味扑鼻,外皮酥脆。
楚离点点头,“很好吃,阿云的手艺真好。”
君朝云被夸的不好意思,连连摆手,“一般般啦。”
又将几个葱油酥饼装入盘中放进篮子。
“对了,这饼哥哥和我一起送去隔壁的屋主可好?”
“今日做的不多,但隔壁的那位夫子是我们的屋主,咱们应该去拜访一下。”
“送完我们就走,绝不多留。”君朝云保证道。
她明白少年一向独来独往,只是想去认个脸熟罢了。
“好。”楚离答应的很是干脆。
君朝云得到答复便立即拉着他出了门,敲开了隔壁的院门。
许久,门被人打开。
男子一身月白色锦文长袍,白玉发冠,虽蓄须但可以看出年轻时也是个相貌英俊的公子哥。
“你们便是隔壁新来的?”谢晚辞打量起面前的两人。
牙人只是说房子租了出去,没想到竟是对年轻的夫妇。
“是的,我们二人昨日租了您的院子。”
“今日刚好做了些吃食,还请您收下。”君朝云笑呵呵地将篮子递过去。
“如此,便多谢了。”谢晚辞接过篮子。
他早早的便闻到了这香味。便猜到是这隔壁这新来的租客二人,谢晚辞对美食是来者不拒。
少年站在身后低着头,瞧不清面容。
见君朝云的事情完成,上前一步将小姑娘拢背后。
“谢叔。”他轻声唤道。
谢晚辞这才注意到这个少年,心中惊愕。
“离儿?”
“是我,谢叔,我回来了。”少年抬眸。
虽然过去多年,容貌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谢晚辞还是认了出来。
只因少年的那双黑眸,眼尾略微上翘,黑瞳幽深,仿佛飘荡着一层淡淡的薄雾,一眼便让人跌入漩涡之中。
眼睛与他的母亲一样的摄人心魄。
谢晚辞眼底酸涩,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起来。
“你,你这些年过的如何?”当初他看到这个孩子被送去北戎做质子,心灰意冷之下辞官归隐。
“还不错。”少年答道。
“怎么会到青州来?”
“避难。”
“你应该早点来寻我的。”
“需要掩人耳目。”
君朝云从背后探出一个脑袋来,看着交谈的二人一来一往。
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们居然认识?”
“嗯。”楚离点头。
少年将小姑娘拉出来,“谢夫子,是我母亲的故人。”
“谢夫人好,我叫阿云。”小姑娘站直身子,乖巧的问好。
谢晚辞看着眼前小姑娘,惊诧地问向楚离:“你娶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