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枢宗的主峰成了禁地。
被四长老等多位长老联手,布下笼罩整个山头的封禁大阵,除几位长老开启之外,任何人不可靠近。
苟濉之奉命为败类白慕寒搭建祭台,并擅自处死聆息峰弟子作为祭品,数罪并罚。
不过念在他最后能够醒悟,指证白慕寒的恶行,所以死罪能免活罪难饶,被罚废去丹田,洞穿琵琶骨。
伤好之后的苟濉之沦为普通人,苟延残喘的被逐出了玉枢宗。
聆息峰剩下的弟子交由其他几峰长老带回各自辖地分开传授,而他们也不知该怎样去面对他这个曾经的师父。
所以苟濉之被四长老遣送下山的时候,这些弟子只远远的看了看,便收回了眼神,没有前去送一程的勇气。
苟濉之离宗那日,细雨纷纷。
四长老御剑将他送到山脚。
苟濉之撑着一截竹杖,踉踉跄跄的站稳,略显昏聩的双眸浑浊而麻木,苍白枯槁的面容布满细碎的皱纹。
怔愣呆呆的看着下山的路,步伐走的杂乱而缓慢,嘴里不住的喃喃自语:
“乖徒弟,不要哭,师父这便带你走……”
“走,跟师父回家,回家咱们吃糖糖……”
“娃娃乖娃娃乖,妖魔鬼怪不再来……不哭不哭有师父……”
“……”
而不远处的山林里。
时怀川站在山坡前,摇晃着折扇遥遥的瞧着。
墨寒玉随侍在他身侧,一只手搭在他的后腰上,轻柔慢拢的捏着,深邃如暗渊的眸光中只倒映了眼前这唯一的身影。
【叮!恭喜宿主圆满完成任务,原身怨气值抵消100%,折算希望值40%,黑化值5%,即将解锁心动值。】
嗯?
都这样了,狗崽子还有黑化倾向?
时怀川听着系统529在意识里的提醒,余光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乖巧恭顺的墨寒玉,悄然磨了磨牙。
苟濉之在地牢的伤养的七七八八。
在他被宣布逐出宗门后,时怀川去思过塔又看了他一次。
让墨寒玉以幻境,修改了他记忆。
将他亲手送弟子去做祭品的那一段抹去,改成他最后时候醒悟,想要救人却差点被白慕寒弄死。
所以苟濉之在幻境清醒之后,没有了之前公审时候的癫狂与恐惧,但却因为负疚,而出现了幻觉,总觉得那些已经死去的弟子还在他身边,而且都是三百多年前,刚刚进山门时候的年纪。
简而言之— —
苟濉之没有了三百年后的记忆,停留在他不曾以秘法续命,帮着白慕寒坑害宗门弟子之前。
就连现在离开。
他都是一手撑着竹杖,一手像是牵着谁的手一样的握着,哪怕走路跌跌撞撞,却没有松开过这只手的动作……
至于离宗之后,要如何活下去?
那便只能看他自己命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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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寒月峰又多待了一个多月。
时怀川多番交代四长老等人,不必将自己当做寒月峰长老,甚至可以忽略寒月峰上还有两个人存在,可四长老等人却耿直依旧将他看做师叔祖一样的前辈对待。
遇到宗门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就来寒月峰山门的石鹤边等着,若是被拒之门外时间久了,就用帮忙打理药田的好处,拉着药材长老带着丹药以及棋盘一起过来,帮他说说好话……
毕竟,他也知道— —
他自己不过就一身蛮力,论打架还是能抗上些许,可论及动脑子玩心眼子,药材长老要比他强上不知多少倍……
时怀川表面上虽然允许他们过来下棋品茗,不过也不会次次都放任他们进来,更何况玉枢宗的事情,以后也得是这些长老自己来决定。
他只管落子为棋,不管后事烦扰。
一个多月后的某天夜里。
寒月峰落下旱雷滚滚,伴随着地动天崩的动静,是几乎快要将天幕烧成白昼的刺眼光亮。
四长老听到动静,半夜去药园将药材长老从榻上拖起,随意给他扯了一件外衫就匆匆御剑赶来了寒月峰。
可还是晚了一步。
华美的殿阁以及花草树木全都毁于一旦,成了浮于浅薄金光外的断壁残垣,唯独山门的石鹤还在引颈高歌。
石鹤的嘴里,衔挂着一方锦囊。
里面有一封叠成纸鹤的书信以及整理誊抄的一沓剑招心法。
展开书信也只有洋洋洒洒的数语:
山中寂寥,呆不惯这里。
特留下百年研习的心法,以作辞行。
将携道侣墨寒玉作伴,去往红尘俗世走一遭,归期未定。
勿念。
“……应该还没走远,走,我们去追。”
四长老性子急,而且宗门这时候必须要有个主心骨,所以当即将书信揉了揉,拉拽住药材长老就准备沿着下山的路去追。
药材长老白了他一眼。
拂袖荡开他拉扯的动作同时,从他掌心将揉皱了的纸张抢了过来,细致的借由石鹤背部给铺开。
小心的拂去上面的折痕。
然后叠的四四方方的,收回锦囊之中,这才无奈的抬头看过去:“君长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不想让我们去找他回来?”
“可是,宗门不可一日无主……”四长老拧着眉挠了挠后脑勺。
“这一个多月的棋,你还真是一点都没看明白。”
药材长老将那些剑招心法翻了翻,低叹了一声:“若是君长老有意做这玉枢宗的宗主,早就在一个多月前就当了,哪还有现在再被你请回来的道理?”
“可是……”四长老还想再说些什么。
“可是什么可是,君长老这不是都留下了东西?至于玉枢宗以后能不能发扬光大,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药材长老将剑招心法塞进四长老的手里。
而锦囊则被他妥帖的收了起来,然后抬眼沿着寒月峰下山的方向,定定的看了几眼后,便催促着四长老御剑回去。
次日一早。
旭日初升的时辰,玉枢宗的洗心钟响了三下。
由于主峰封禁。
宗内众人齐聚四长老所在山峰。
药材长老对众人笼统的宣布:“寒月峰君长老已经寻得成仙门道,去红尘炼心去了,归期不定,另外留下一沓剑招心法,名为,遥玉剑阵,将由各峰长老带领弟子各自修习……”
此时已经早早离开的时怀川。
正靠坐在墨寒玉怀里,两人以马车代步,乔装出行。
恍惚间— —
他仿佛听到了洗心钟寥寥钟声。
时怀川懒散的披着一件艳红的袍子,雪白长发未束,只用一截同色的布条绑在脑后,抬手以折扇掀起一侧的车帘,侧眸瞥向玉枢宗的方向……
而墨寒玉着着黑色底袍,暗红镶金的大袖外衫罩在外面。
墨发高束,勋贵无双。
一只手将人揽在怀里,另一只手则从马车内的矮桌上捏起一挂葡萄,高举在了君遥川唇边。
两人如此,丝毫不像修仙的世外高人。
更像是哪家高门望族里走出来的风流公子,正以诱人欲滴的紫玉葡萄,在换美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