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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级来的调查组,并没有将办公地点选择在明州市政府里,这样可以避免受到政府的干扰,不过,普通的酒店和旅馆,也不方便办公,所以,他们租了市区里面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作为临时的办公场地。

小院的外面,有两名警卫,也是从首都那边带过来的,当看到一辆212过来的时候,警卫们立刻就行驶自己的职责,端着钢枪,走向了这辆车。

“这里有一名重要的犯罪嫌疑人,我们将他送给调查组。”秦涛向警卫说道。

犯罪嫌疑人?警卫拉开车门,看到满身血污,不知死活的陶永峰,顿时就是一愣,下意识的就将枪指向了秦涛几个人:“都不许动!”

这个人他见过,前几天跑来公开身份检举揭发的人啊,怎么突然成犯罪嫌疑人了?

怎么看怎么不像啊!

倒是秦涛他们几个,有些像。

“什么事?”门口的响动惊到了里面的人,林江涛快步地走了出来,看到被打得奄奄一息的陶永峰,也是一惊,下意识的就想要让手下把这秦涛几个人都抓起来。

“我叫秦涛,明州造船厂的工程师。”秦涛赶紧自报家门:“我掌握了明州钢铁厂刘厂长被害的确切证据。”

秦涛?林江涛立刻就是一震,然后说道:“都进来吧,小刘,去请个大夫过来。小秦,你和我过来。”

秦涛和林江涛,单独来了一个房间,等到秦涛把随身听里面的录音放出来之后,林江涛就更郑重了。

“小王,立刻突击审问犯罪嫌疑人,问清楚之后,今晚连夜抓捕!”

虽然陶永峰并没有说是九叔撞死了刘明刚,但是,他们这个调查组,最近的调查也都显示,刘明刚的死因很可疑,他们也查到了叫刘明刚喝酒的人,和陶家是有关系的,但是,这些线虽然连上了,并没有确切证据,更没有办法找到撞死刘明刚的司机究竟是谁,毕竟这个年代的公路上还没有摄像头这种高大上的东西的。

现在,有了陶永峰的录音,就多了一个证据。

“是!”

小王是林江涛带来的得力手下,交给他审讯,完全没问题,他们这个调查组,表面上是调查明州造船厂贪污受贿,实际上,却一直在调查刘明刚的死因。上级已经给他们下了死命令,必须要水落石出!

“行动的话,最好不要动用明州本地的警力,如果警力不足的话,可以请明州的海军陆战队帮忙。”秦涛说道,这是他唯一担心的事情了,要是走漏了风声,跑掉了九叔,那就不好收尾了。

林江涛点点头:“说得对,请部队支援我们。”

“那个,我还有事吗?”秦涛算是大功告成了,他看着林江涛:“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带着人走了,连日奔波,我可累坏了。”

“走?着什么急?既然来了,就再喝杯茶吧。”林江涛说道。

“好吧。”

“有关支票的事情,服装厂那边咬定没有这件事,你带着服装去老毛子那里,他们都是清清楚楚的。什么诈骗的事情,不过是以讹传讹。既然苦主都不追究,那这件事就过去了。但是,你给自己发了两万块钱奖金的事情,却是清清楚楚的,你有什么交代的吗?”林江涛说道。

这个问题,可大可小,要是胆子小的人,说不定当下就要磕头求饶了。

林江涛说完,端起茶杯喝水,同时看秦涛的表情,而此时,秦涛却是毫不在意:“没错,我是拿了,光明正大,买了这台大哥大。”

说着,秦涛把大哥大直接放在了桌子上:“我和海河自行车二厂的厂长,问题性质是不同的,他是收受贿赂,给人批条子买自行车,事后还百般抵赖,拒不认账,我是光明正大,组织上打算怎么处理我?要把我送进去吗?”

“你不怕?”林江涛说道。

“我有什么可怕的。”秦涛说道:“如果没有我,明州造船厂早就倒闭了,多少工人会下岗失业,哪里有今天的风光?我们带动了上千人的就业,我们成为了明州市第一利税大户!我拿两万块钱的奖金多吗?再说了,买了这大哥大,也是为了工作,我拿自己的奖金买工作上的用品,上级应该表彰我这种崇高的精神。”

“你啊!这张嘴真是太能说了。”林江涛说道:“不过,你这行为,还是会引起争议的啊!”

秦涛笑了笑:“争议?有海河自行车二厂厂长的争议大?”

海河是自行车城,这里生产的飞鸽、红旗牌自行车畅销全国。

而自行车二厂的厂长李祖,更是个能人,他出生于1935年,从南京机器制造学校中专毕业后分到海河自行车厂。他利用业余时间,学习了大学课程,同时,也在工厂里面搞改革。

1959年,24岁的李祖经过几十天的努力,制造出来了后凸轮式机械传动电镀生产线,将生产效率提高了一倍效率,解放了大量的劳动力。

之后,他又搞了几十项创新,成为了自行车设计、生产的专家。

1985年,他担任了海河自行车二厂厂长、总工程师。这家工厂是非常辉煌的,拥有近8000名职工,年产自行车265万辆,实现利税1.16亿元。他还兼任了摩托车厂厂长,生产的迅达牌摩托车畅销全国。

但是,87年的时候,他却被卷入了受贿案,相关部门查出他和妻子受贿7万元,于是锒铛入狱。

“当时的厂长,月工资是两百元,受贿七万元,听起来数额很庞大,但是,他一个人,给工厂创造了多大的价值?看看,他背叛入狱之后,二厂现在是什么样子?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海河的乡镇企业给挤垮了!”

“一名能力超群的国营厂厂长,带着整个厂子发展壮大起来,他应该拿多少钱?是拿那些比普通工人高不了多少的死工资吗?两百块钱的工资,可笑!他的那些发明,仅仅是去卖专利,就能卖几百万,结果,因为贪污了七万块钱入狱。”

秦涛说到这里的时候,音量提高了几分:“厂长可不是谁干都一样,89年的时候,已经有第一家倒闭的企业了,现在,全国已经有几十家,上百家的国营企业倒闭了!看看那些厂里的工人是什么样的?”

这番话,振聋发聩。

林江涛在那里沉默。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啊!一个带领全厂走向辉煌的厂长,还拿着比普通工人高不了太多的工资,这的确是不合适的,应该提高这些厂领导的待遇,如果工资赚得足够多,那又何必去收受贿赂?

但是,以他的立场,又不能乱说,所以,只能沉默。

“等到这位厂长出来之后,肯定会有大量的乡镇企业来聘请他,年薪会高达百万。”秦涛继续说道:“再回头看看他过去这些年,真是不值。他这样有能力的人,就不该在二厂干,早点下海去乡镇企业,还用进去蹲着吗?”

被调查之前,李祖曾经连升了三级工资,还请客吃饭庆祝,但是,升了三级工资之后,也才两百多块钱而已,在八十年代,已经出现了一大批的万元户了。

这件事,说出来是让人感慨的,在李祖在的时候,厂子蒸蒸日上,二厂的红旗自行车,比一厂的飞鸽还牛。等到他进去了,二厂很快就不行了,一厂的飞鸽,很快也不行了。

等到李祖出来之后,无数的国内自行车生产厂的负责人,就在监狱的门口等他,高薪聘请他去任职。

最后,李祖选择了武清机械电子工业公司,带着自己在狱中设计的三种新车型和专利,创办津祺自行车公司并担任总经理,他生产的这种山地车在西安展销定货会上被封为“山地王”,供不应求。他创办的津祺自行车公司形成年产30万套的生产能力,年创利400万元。

这些钱,他可以按照比例,光明正大地塞进自己的衣兜里,毕竟,他的地盘他做主,后来的海河依旧还是自行车生产地,但是,国营的自行车厂却倒闭了,都是民营企业在撑起自行车王国。

“如果我要是进去了,等出来了,我就自己开造船厂,不受这鸟气,凭我自己的能力,每年赚个三五千万,轻轻松松,还会因为两万块钱被人指指点点?”秦涛说道。

林江涛叹了口气:“秦工,你说得对,你没有任何错,是现在的制度不完善,毕竟,莪们国家还在发展之中,这改革开放怎么搞,谁都不知道,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实际上,我来这里调查,还受到了海军方面的强大压力,他们说,你为国立功,没有任何的错误,就算是有些经济问题,海军方面也愿意全力保你。后来去了造船厂,我也感受到了厂里工人们对你的尊重。如果因为追究你的这些问题,而让明州造船厂垮掉,是明州市,也是国家的损失。不过,我调查过,你们厂里的经营状况,可不乐观。”

林江涛这段时间,把一切该调查的都调查了,明州造船厂的盈利能力让人吃惊,一年多的时间里,就赚了几千万,绝对够凶残,但是同时,明州造船厂的花钱速度,也太快了,尤其是最近。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秦涛的脸上露出了无奈:“这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因为明州市要把钢铁厂这个烂摊子塞给我们,打乱了我们原本的计划,否则的话,我们还是能保证有足够的现金流的。不过,就算是向银行借了几百万,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就凭我们一年赚几千万的速度,难道还怕还不上银行的贷款?”

这样的解释,倒是也合情合理,毕竟,明州钢铁厂那个烂摊子,是够让人头疼的了。明州造船厂接到了这个烂摊子之后,自己被拖累,那也是正常的。

他调查了明州造船厂的一切账目往来,秦涛拿钱,都是光明正大的拿,而且,钱还都是秦涛给赚来的,对于秦涛的本事,他也是非常佩服的。

最近,明州造船厂花钱的速度更快了,甚至都导致了造船厂已经开始负债了,但是,如果要是把钢铁厂的那个开支去掉的话,他们还是有足够的现金流的。

所以,不能怪别的,只能怪明州钢铁厂出的问题吧,可惜了,如果要是刘明刚还活着的话,这些负债都压在明州钢铁厂上也没有问题。

真是让人唏嘘啊!

想到这里,林江涛又想到了一旁的审讯工作,就在这时,小王在外面敲了敲门:“林组长,犯罪嫌疑人把一切都招供了,明州造船厂的厂长刘明刚,就是被谋杀的,凶手叫做赵九,和陶红红常年保持着不正常的男女关系,这个人的手头上,或许还有其他的命案!”

“动机?”

“一个月前,明州市运输公司组织东方明珠旅游,陶红红带着儿子陶永峰和赵九私自去了对面,一番豪赌,欠了巨额的赌债。”小王说道:“他们公司表面上营业正常,实际上已经经营不下去了,所以,他们想要鸠占鹊巢,占据了明州钢铁厂之后,为他们运输公司输血。”

果然,赌博害死人啊!秦涛的心中无比的感慨。刘叔死得真够冤的。这些人,都必须要绳之以法,杀人偿命!

“我有两个推断。”秦涛想了想,然后说道:“第一,对方这次的手法非常的娴熟,不像是第一次干,所以,这个陶红红是不是以前就是用这种方式,干掉竞争对手,最后当上了运输公司的一把手。第二,这个陶永峰是单亲家庭长大的,我在猜,他是不是赵九的儿子?”

第一个推断,是公事,第二个推断,就是私生活了,听到了秦涛的两个推断,林江涛点点头,从破案的角度来说,是有很大可能的。

只要抓了陶红红和赵九,审问一番,一切就能水落石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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