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柚尝了尝熬的汤，似乎不咸。
但这汤会不会不够上档次，衬不上狗皇帝的身段？
毕竟自己的厨艺跟尚食局的那些厨子比起来，自然是不够看的。
她皱了下眉头，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萧怀煜，你说你吃惯了那些山珍海味，会不会瞧不上这些家常菜啊？”
“不会。”
“这么干脆利索？”
林柚眉头皱的更紧了，这狗皇帝这么敷衍，连犹豫都不带犹豫的。
萧怀煜弯腰凑到她面前，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笑得认真道：
“你给朕下毒朕都瞧得上，更何况是你费心思做出来的菜。”
见她瞪大了眼睛，呆愣地望着自己，他低笑了一声，心底也忍不住变得温软。
他凑到她的唇瓣上轻啄了一下，嘴角的笑意便愈发得明艳动人。
林柚瞬间小脸通红，一把推开了他，转过身结结巴巴地道：
“菜……菜要糊了。”
萧怀煜挑眉望着她，喉间溢出醇厚撩人的笑声。
菜要糊了？菜还没切好呢，小东西。
正当厨房的气氛逐渐变得的时候，小临子慌慌张张地跑来禀告。
说是淑贵妃正跪在永乐宫门外求情，不见到陛下绝不会起来。
萧怀煜冷了脸，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临子，波澜不惊道：
“不见。”
林柚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又在襜衣上擦了擦手上的水。
淑贵妃这个时候跑来求情，肯定是为了苏暮的事情。
这可不能不见，毕竟这件事还得是萧怀煜说了算，自己得先摸一摸他的态度。
她抬手轻扯住他的衣袖，小声唤道：
“阿煜。”
萧怀煜的视线迅速落到了她白皙的小手上。
“要不还是去见一见吧。”
那双狭长的凤眸移开了视线，他薄唇轻启吩咐道：
“带路。”
“奴才遵旨。”
小临子恭恭敬敬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永乐宫门外，淑贵妃跪得笔直，眉眼间满是清冷孤傲，不卑不亢。
皇后跪在她的身边，全然没了往日的尊贵与端庄，满眼都是担忧。
“璃儿，你莫要执着了。”
“……”
“苏暮这件事证据确凿，朝中这么多大臣，你别让陛下难办。”
淑贵妃鼻头一酸，双眸立刻蒙上了一层水雾，她双唇颤抖地嗫嚅着，声音梗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她当然知道，这会让陛下很难办，可那是她的亲哥哥，她如何能坐视不理？
“苏璃！”
林柚赶紧跑过去要拉她起来。
可淑贵妃却躲过了她的搀扶，双眸死死地盯着萧怀煜。
她是那么地孤傲，身在这泥潭般的后宫，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低过头。
如今哪怕是跪着，也跪得那般傲气。
“陛下！苏璃恳请陛下彻查苏暮贪污一案！”
萧怀煜面色冷峻，幽深的瞳孔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威严命令道：
“起来。”
见他没有直白地回答自己，苏璃眼中的倔强更甚了几分，蓄着的泪水夺眶而出，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道：
“我哥哥是个好官，他绝不可能贪污，他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情！”
“他两袖清风，公正廉洁，在职的每一天都为了百姓殚精竭虑，夜不能寐。”
“贬谪之地多苦寒偏远，无罪之人为何要平白无故遭此磋磨？”
萧怀煜微皱了下眉头，无奈地轻阖上了双眼。
他当然知道此事另有隐情，可朝廷上牵一发动全身，他要考虑的是整个大宁的安稳。
位高而权重，肩上担着的性命便也更重，也会压的他喘不过气。
见他依旧没有言语，也没有任何动容，淑贵妃的心在一点点地往下坠。
可她还是想试一试，哥哥自小在京城长大，未曾遭受过什么苦厄。
今日早朝，几位大臣联名上书弹劾，又证据确凿，苏暮如今已被大理寺收押待审。
那些人明显是有备而来，而且根本不知道后续还会有什么招数。
此事轻则贬谪，一去经年，便是生死难料，重则会有牢狱之灾，杀头之罪。
无论是哪一样，都是她和苏家所不愿意见到的。
“陛下，求陛下开恩，救我哥哥一命！苏璃求陛下开恩！”
淑贵妃弯下腰，一下又一下地叩首，哭喊声颤抖又无助。
“璃儿，不要！不要……”
皇后的情绪瞬间崩溃，她扑上去紧紧地抱住淑贵妃，泪水顷刻间濡湿了她的眼眶。
她的璃儿，每一次弯腰，每一次叩首，都是砸在她的心上。
一下又一下，将她的心砸得支离破碎，疼得她五脏六腑都揪在了一起。
她的璃儿是那般得孤傲，那般地美好，如今却是这般的无助，卑微，卑微到了尘埃里。
“陛下，臣妾入宫这么多年，只求过您一次。”
皇后跪直了身子，双眸直视着萧怀煜，眉眼间多了几分刚毅道：
“臣妾今日再次求您，求您全了璃儿的心意。”
萧怀煜眉头皱得更深了，眼中淬着的冷意也更加的深沉，甚至还带了几分杀意。
他视线轻垂落到皇后的身上，语无波澜地开口道：
“温婉，你知道的，求别人是没用的。”
皇后心中一紧，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求别人若是有用，朕母妃当年就不会死了。”
那话里更多的是凄凉，好像是对皇后说的，又好像是对他自己说的。
只是皇后缓缓地垂下了视线，像泄了气一样地坐在地上，久久没有言语。
林柚抬手轻扯着萧怀煜的衣袖，试图将他从自己的情绪中带出来。
“朕没事。”
她狐疑地望着他，可他的神色是那么的平静，平静到看不出一丝端倪。
“阿煜，真的不能帮苏璃一下吗？”
求别人是没什么用，可深宫中被束缚住的女子，除了求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又能怎么样呢？
萧怀煜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不是不能帮，是很难帮。”
“那……”
她踌躇着望着他，言语中满是试探。
看着她那份小心翼翼的模样，萧怀煜敛了眸中的冷意，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低声道：
“朕尽力。”
林柚蓦地勾起了嘴角。
阿煜答应她了，那就是说，一切都还有希望。
那一抹笑意荡在她的嘴角，也漾在了他的心里，勾散了他眼底蕴着的冷意。
罢了，他大抵真的就是个昏君吧。
只要能搏她一笑，他便想将世界所有的美好都捧到她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