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曦神色严肃地注视着那光影之下的凶悍面容,深知他定是熟悉兀旭烈之人,方能一眼认出她手中的紫云鞭。爱頙琊璩
但纵然熟识,也不能轻易辨明敌友,也不清楚来意,所以她更要谨慎应对。
塔木邪席地而坐,转过头,颇有些赞赏地端详着暮曦,“王妃果真是聪明,只不过这次的疏忽大意,差点让你送了性命。”
其实塔木邪很清楚,纵然刚刚他没有出手,躲在暗处的虎贲暗卫也会救九王妃。
那些虎贲暗卫是兀旭烈派来,潜伏在瀛都城内,为他搜集南国朝中讯息的。
如今看来,他们似乎又多了一项任务。
此次搭救暮曦,塔木邪无须自己回报,不出几日,兀旭烈就会知道了。
闻言,覆在膝盖上的指尖微微弓起,暮曦淡淡一笑,澄澈的眸底却闪过一丝寒意,“你的救命之恩,我记在心中,他日若有机会,我定当回报。”
平日里她行事低调,在王府中也并未树敌,这般费尽心机地想要置她于死地之人,应该就是若萱了。
“我出手相救,并非贪图王妃的报答。纯粹是好新奇作祟,想要借机认识王妃罢了。”塔木邪拿起木棍,挑了挑篝火,以轻松的口吻笑谈着。
半垂下眼帘,余光环顾周边的情况,暮曦觉得自己的气力似乎恢复了大半,她握紧了紫云鞭,心中的戒备始终没有放松。
“王妃不必费心猜测了,我不是你,更不是四太子的敌人。”塔木邪看得出暮曦的身子紧绷着,不由得出言宽慰。
细细思量片刻,暮曦眯起了双眸,若有所思地盯着塔木邪的双眸。
他的言语中句句不离兀旭烈,不离自己,似乎早已熟悉了兀旭烈与她相识之事。
而这件事,若非与兀旭烈极为亲近之人,是决然不会知道的。
眉间的褶皱渐渐平缓,暮曦唇角微微扬起,勾出一抹浅笑,试探性地问:“是他让你来的?”
塔木邪摇了摇头,他单膝弓起,神情认真地与暮曦对望,不由得觉得惊奇。
就这么静静地望入那双碧绿色的瞳眸深处,却触不到太多的情绪,她是个冷静大气的女子。
“我跟随殿下多年,只不过这次殿下从南国归来,整个人变了很多。”想起兀旭烈那些异常的举动,他兴致勃勃地开口:“多年来一直与兵戈威武的殿下,竟喜欢上了南国的皮影。要知道,这样的玩意儿,以往从入不了殿下的眼。”
聆听着他带着几分调侃之意的述说,暮曦的心不由自主地轻颤起来,但她却不敢深思,不敢深思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殿下还命人找来了南国最着名的歌女,在雨花石台上吟唱那首据殿下说是王妃高歌过的乐曲。”塔木邪不是来为兀旭烈做说客的,只是想要探一探九王妃的心境。
当那双原本淡漠深沉的绿眸中泛起一阵柔光的刹那,塔木邪欣慰地点点头,“王妃今日一人
孤身而行,似乎有心事,不然也不会落入贼人的圈套。”
“我确实大意了。”暮曦不愿多做解释,她起身,拍了拍沾染在裙摆上的泥土,“太晚了,我该回去了。”
“何必着急?今日九王爷大婚,王妃在与不在,只怕没人会注意到吧。”塔木邪冷冷地提醒道。
虚弱的身子仍有些发颤,心头的酸楚已淡了许多,暮曦似乎感悟地喃语:“是啊,没人会注意,更没人会在意。若不是你,今晚纵然我在深巷中遇害,也没人会知道。”
“王妃此言差矣,四太子殿下一直在关心着你。”塔木邪反驳她稍显悲观的论断。
“哼他不会。”暮曦微摇螓首,清澈的眸光透出几许凄清,“不过离开南国仅仅数月他就”
兀旭烈迎娶侧妃一事,远比今日若萱嫁入王府对暮曦的冲击更大。
她本不想怨怪的,毕竟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回绝了兀旭烈。
可人的心真的很难控制,那股心酸的滋味总在悄然间浮现,惹得她不得不恨。
然而,与他分离,虽然痛,却也是最好的结局。
毕竟自从他离开后,那个可怕的梦魇越来越少地在夜半侵扰暮曦了。
“既然你不是奉他之命而来,那请你不要将今日之事告诉他。”沉默了须臾,她忍痛地要求,既然断,就要断得彻底。
“为何?”困惑之情笼罩在那张粗狂的脸庞上,塔木邪看得出九王妃对兀旭烈绝非无情。
“我与他的缘分,就是如此而已。不过是几面之缘。”暮曦刻意将话说的云淡风轻,天知道,她该要多么困难地压抑下方才心底的缕缕悸动。
只因听到兀旭烈喜爱皮影,甚至命人吟唱她的歌,她的心就怦然而动。
塔木邪着实看不懂眼前如谜一样的女子,她好似深陷在矛盾与挣扎中。
也许,这份相同的困惑也存在于兀旭烈的心中,所以让傲视天下的四太子也颇为惆怅。
“我看得出,王妃有一颗果敢的心,性子也与四太子相似,傲得很。既然心中不快,何不摆脱王府的束缚?”塔木邪从地上一跃而起,三两步走向暮曦身后,“今日之事,足够给王妃警醒了。有人,已经容不得你了。”
“若你不急着离开,可否再帮我一次?”一个念头浮上脑海,幽美的眸底闪过精明之色,暮曦恳切地请求。
“王妃尽管直言,我绝对为你办到。”塔木邪未经思量,便爽朗地答应了,毕竟她是兀旭烈看中的女子。
“今日要害我之人,你与他们过了招,可还记得他们的样貌,我若想将他们找出来,可能办
到吗?”暮曦不想就这么便宜了若萱,既然敢出手,就要付出代价。
“王妃放心,这个绝对不难。”塔木邪胸有成竹地向她保证,兀旭烈安拆在瀛都的虎贲暗卫
们绝非等闲之辈,只怕此时,已然将那几个贼人抓捕了。
然而,想到虎贲暗卫们可能采取了行动,塔木邪却有些慌了。
若是他们下手太重,不留活口,岂不坏了事,“王妃,我现在就去,不再耽搁了。”
“噢那好。”暮曦感激地望着他,“谢谢。”
“王妃该谢的人,不是我。”塔木邪意有所指地低语,曲起指尖放于唇边,吹起了响号,“嘀”
哨音穿透夜空之际,几名身手矫健的北国兵士从山头上飞身而至,“大将军!”
“尔等,小心护送王妃回城,定要安全看着王妃入府,明白吗?”塔木邪气势威严地下令。
“是,属下明白!”几名兵士为了掩人耳目已换了南国的衣装,但那眉眼却比南国人凶悍很多。曦注也轻容。
“王妃,请上马,一旦有消息,我会想办法联络你。”塔木邪将自己的坐骑让给暮曦,扶着她上马。
“谢谢,将军的恩情,我记着了。”暮曦重重颔首,在几名北国兵士的拱卫下踏上了回城之路
逸王府,西花厅
待到暮曦安全抵达王府时,夜已经深了。
白日里的喧嚣热闹被夜的静谧所取代。17lnj。
她悄悄地推开院门,缓步走入房中。
谁知,点燃烛火的瞬间,一抹人影从暗处中悄然突现。
暮曦眯起了双眸,戒备地回身,已然握住了系在腰间的紫云鞭,“谁?”
“你去哪儿了?”低缓的嗓音中掩不住疲惫与担忧,南宫瑾抬起头,惊讶地注视着暮曦狼狈的模样。
猛地窜起身,他扑向暮曦身前,大掌扣紧了她的肩头,紧张地询问:“这是怎么了?你的头发衣裙”
暮曦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发髻早就乱了,衣裙上也沾满了尘土,裙子的下摆也被扯破了,“没事儿,在街市上跌了一跤。”
“怎么如此不懂爱惜自己。”心疼地捧住了她苍白的美颜,南宫瑾俯下身子,用尽全力抱紧了她。
大掌轻抚上她如瀑般的发丝,心中的歉意浓烈地翻滚,他不忍心责怪,只得放软了语气,“外间太乱了,这么晚了一个人外出,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好。”
推开了他的胸膛,暮曦仰起头,怔怔地蹙起了黛眉,“王爷,这个时辰,你怎么会在这里?今日不是你与若萱的大婚之喜吗?”
“本王放心不下你。”南宫瑾又岂会不知,只是双腿不受控制地来到了西花厅。
忙碌的一日间,不停地欢宴、大典,忙着举杯,忙着谢恩,他的思绪空了,却止不住对暮曦的思念。
“王爷看到我安全而归,应当可以放心了。”暮曦感谢他的关切,却不再沉溺,亦不再留恋。
她颇为疏离地向后退了几步,径自坐到了妆台前,开始动手出去发上的头饰,摆明了逐客之意。
胸口猛地一窒,暮曦的冷漠远比怨恨来得更为伤人,南宫瑾收拢了指尖,沉痛地合上了眼,“难道,你不能谅解本王吗?”
“王爷,我在帮你。”扬起的素手堪堪停住,暮曦缓缓回眸,一字一句地说:“既然你想做专情之人,便只能对一人负责。我不会绊住你,也不会再介入你与若萱。因为,我不再是三年前的骆染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