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绿色的美眸微转,似乎在躲闪什么,暮曦无法亲口承认自己确实有过犹豫和挣扎。1
那双犀利如刀锋般的眸子看得她心发慌,暮曦只得别开了眼,素指捏紧了纤薄的裙纱。
一瞬间的迟疑与沉默似乎已经给了兀旭烈答案,他难掩失落地合上了眼,再次睁开时,那双鹰眸则显得越发幽暗。
“过来,我放他离开。”摊开的大掌微微颤抖,暮曦曾想要逃离的事实,狠狠地刺痛了他的心。
暮曦踌躇着望了一眼兀旭烈,嗫嚅着轻启粉唇:“让弓弩手先退下。”
“你不相信我?”宽阔的胸膛跌宕起伏,飞扬的剑眉猛地蹙起,他语意沉痛地问。
“不”暮曦深深地看着破虏,以眼神示意他切勿轻举妄动,而后抬起脚步,向着兀旭烈走去。
还未等暮曦走至自己眼前,兀旭烈的长臂已经伸出用力地扣紧了她的皓腕,将她牢牢地揽在怀中。
“兀旭烈”暮曦紧紧地扶住了他的臂弯,紧张地仰起头,深怕他会下令射杀破虏。
幽深的眸子凝睇了她须臾,对于她的质疑有些感伤,兀旭烈缓缓地扬起手,朗声喝令:“都退下!”
命令刚下,所有潜伏在暗处的弓弩手和佩剑兵士们整齐划一地后退,迅速地收起了武器。
“记着,这是你最后一次入四太子府也是你最后一次活着离开。”兀旭烈上前一步,气势傲然地冷睨着破虏,给他冷冷的告诫。
破虏双手抱拳,微微颔首示意,双脚点地,飞身倏然跃起,消失在茫茫的夜色深处。
见他的身影安全地融于夜色中,暮曦紧绷的身子终于松懈了下来。
“知道吗?虽然你的犹豫让我有些伤心但你毕竟是遵守了我们的约定。”长臂圈住暮曦的腰身,兀旭烈俯身贴近她雪白的耳畔,似有深意地喃语,“是你的守约救了那个侍卫的性命”
青鸾殿
袅袅香气自铜鼎中焚出,大殿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谢谢你,没有伤害破虏。”暮曦斜睨了兀旭烈一眼,见他仍在气恼中,眉头紧锁,谨慎地开口道谢。
“你要感谢自己没有将我对你的最后一分信任都磨掉。1”兀旭烈蓦地睁开了眼,转过头,神色复杂地凝视着暮曦,“这样,你要我如何放心出征?”
“没了符咒,我与普通人无异紧这青鸾殿便守卫森严,何况乎四太子府,我逃不出去的。”暮曦自嘲地笑了笑。
兀旭烈径自地从袖口中取出了日星盒,重新地交回了暮曦手中。
“为什么?”她不解地眨了眨美眸,“你不是趁我不备拿走了吗?”
“等我出征,在这府中,你便少了分庇护。危险往往是隐藏在暗处的,待我离开,它们就会悄然浮现。”兀旭烈的大掌始终按在日星盒之上,细细地抚摸那细腻精致的纹路。
他心中也有过挣扎,若是暮曦趁机逃了,那么他追回她的可能便微乎其微了。
然而,兀旭烈舍不得拿暮曦的安危冒险。
冷峻不羁的脸庞上流露出了浓浓的疼惜,“你白日里眼睛看不到,有这符咒在,若真出了什么情况,你也可以自保。”
徐徐合拢掌心,将日星盒牢牢地攥紧,暮曦感动莫名地站起身,主动地抱住了兀旭烈的脖颈。
兀旭烈张开臂膀,顺势一拽,暮曦已稳稳地坐在了他的腿上。
如此亲昵地姿态惹得暮曦粉颊绯红,她想要起身离开,却被兀旭烈搂得更紧。
“谢谢,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三月之期,既已说定,断无更改的可能。”她郑重许诺。
“我出征的期间,赌约暂停,相应地时间要向后延伸。”兀旭烈的心情渐渐转暖,狡黠的光芒在眼底闪动,他不放过任何一个讨价还价的机会。
“好。”暮曦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不希望在兀旭烈临行前的宝贵日子里再多做无谓的争吵。
毕竟,战争的结果谁人都无法预测,既然如此,莫不如听天由命。
倘若骆睿在战场有了意外,且不论三月之约,纵然是一日,暮曦都不可能留在兀旭烈的身边了。
也许,到那时,他们的缘分便真的走到了尽头。
“这个给你。”兀旭烈拿起了放在身旁矮几上的檀木方盒,轻轻打开,一直雕工精美的紫玉钗呈现,散发出柔润的光泽,“这是我母妃嫁入王宫之时,父王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这么贵重之物”虽然爱极了那精致婉约的紫玉钗,但暮曦显得有些犹豫,“我能收。”
小心翼翼地将紫玉钗拿在手中把玩,兀旭烈笑得很温柔,“母妃当年最爱的就是这支钗,她曾告诉我,若有了心爱之人,就将这钗送给她。”
闻言,暮曦不再推拒,反而主动地伸出了手,贪心地想要成为占据他心扉的女子。
看着她颇有些稚气的举动,兀旭烈不禁大笑不止,拂开了她的素手,反而亲自将紫玉钗别在她墨黑色的发髻上,“真的很美我送你了那么意义重大的礼物,你是不是也该回赠我些什么?”
暮曦垂眸,目光自上而下地在全身徘徊,最终落在了她柔顺如瀑的黑发上。
她起身,从绣架旁拿起了剪刀,撩起一簇青丝,蓦地剪了下去。
兀旭烈赶忙奔到她身旁,抢下了剪刀,心疼地看着被她剪断的长发,“那么美的头发,你剪它做什么?”
唇畔勾起了神秘的笑意,暮曦接下了腰间系着的淡紫色荷包,将青丝塞入其中,而后郑重地捧到兀旭烈眼前。
一双澄澈的美眸中柔情满溢,她低声喃语:“南人有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得有损这头发便是我的一部分,我没什么好送你的,只有将它送给你。你行军打仗在外,看到它,就如同看到我一样。”
兀旭烈岂会不知头发对女子的重要意义,他握紧了那个装有暮曦发丝的荷包,并未如往常般将荷包系在腰间,而是宝贝地将之塞入了内衣里面。
“再过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我得出城点验兵马,清点粮草,然后直接奔赴南疆。”兵贵神速,既然一切准备妥当,他与将领们商议过后,临时决定提前出征。
“不是还有两日吗?”暮曦私心地希望分离的这一刻能够晚些降临。
“不能再拖了,早些出发是好的。”兀旭烈俯下腰身,大掌捧住了她冷艳绝尘的美颜,低沉的嗓音幽幽扬起,“你哥哥急着赶回去,不也是为了抢占先机吗?”
暮曦怔愣地抿紧了樱唇,思忖片刻,她恍然大悟地轻叹:“你早就知道哥哥来过府里?甚至知道他入城?”
“对,我知道。”兀旭烈点点头,坦然以对。
“但你没有没有抓他还是放他离开了?”暮曦很明白要让兀旭烈这样狂傲的男子让步简直是痴人说梦,可他为了自己似乎一再地妥协,一再地退让。
“除去家国大义之外,我与骆睿似乎都太自私了。我们都想攥紧手中的权力,放不下男儿一生追求的受万人敬仰的尊荣,所以才会让你这么为难。”这几日兀旭烈也在进行反思,他似乎更能理解暮曦了。
傲挺的鼻尖若有似无地蹭过暮曦的额间,兀旭烈动情地说:“我这么做,只想告诉你,在这个无解的难题面前,最起码,我曾努力过,让步过我不是无动于衷地维系自己的原则,强逼你选择我,倾向我”
放软了纤柔的身子,暮曦倚靠在兀旭烈的怀中,任由泪水奔流而落,濡湿了兀旭烈火热的胸膛
翌日清晨
当暮曦的眼前再次一片黑暗之际,兀旭烈却早已换上了一身戎装,傲然地伫立在内殿中,连连不舍地望着她优美如画的背影。
默默地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些曾经千回百转的心绪,大掌终是用力地推开了殿门,健步如飞地奔下了高高的旋梯,在一众兵士的簇拥下离开了王府
镜莎端着清水迈入殿内,却见暮曦呆愣地孤坐在窗边,脸上的泪痕重重叠叠,似乎那泪一直没有断过。
“姑娘,你哭了”她匆匆地走过去,掏出丝帕,轻柔地为暮曦拭泪,体贴地安慰道:“殿下领兵出征,相信很快就能得胜而归。姑娘,你哭肿了眼睛可就不好了。
这安慰的话语听在暮曦耳中,却让她的心情越发五味杂陈。绿乎只豫似。
兀旭烈得胜而归,是否意味着哥哥会战死沙场?
她不敢想,真得不敢再想
命运为何要如此残酷,两个她所爱之人,难道必定会有一伤吗?19nu8。
“镜莎我想喝茶”暮曦找个借口,将她支开。
却在自己试图起身的刹那,被一阵眩晕感笼罩,纤柔的身在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