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都,四太子府,青鸾殿
冷峻不羁的脸庞上笼罩着一抹暗沉,兀旭烈眉心紧锁地凝睇着暮曦似有些痛苦的神情。1
起身离开了床榻,他大掌一挥,招来了管家乌提,语意冷厉地质问:“暮曦怎会弄成这样?”都峻大暮离。1apyj。
“是老奴的错,不该将那柄镜子交给姑娘。”乌提自知出事不周,匆忙地跪在兀旭烈身前。
兀旭烈握紧那柄雕工精湛的银镜,仔细地观察,发觉镜子边缘雕满的花型着实怪异,是他从未见过图案。
犀利的鹰眸紧盯着银镜,一种诡异的熟悉感猛地袭来,眼前的一切有瞬间的恍惚,他匆忙地摇了摇头,甩开了那迷乱的错觉。
“以后,这种外面送来的东西先呈到我那里,明白吗?”兀旭烈将银镜交给了乌提,吩咐道。
“是,老奴遵命。那这柄镜子,该如何处理?”乌提谨慎地询问兀旭烈的意见。
“扔了,扔得越远越好。”兀旭烈毫不犹豫地下令,对于这个诡异的银镜,他并无太多好感。
“是。还有殿下,二太子妃入府了,您看该怎么安置?”眼前的情况让乌提看不懂,四太子与二太子势同水火,可这二太子妃偏偏到了这里?岂非让人疑惑?
幽深的黑眸中涌过丝丝怜悯,兀旭烈沉思片刻,冷唇微启,慎重地嘱托:“让她住在涟漪阁吧,那里清净些,派人好生侍候,不要苛待了她。”
对于凝璇,他是心怀感激的,且不论年幼时相处的情谊,只说这次,兀旭烈能够在与兀拓的争斗中掌握先机,还要多谢凝璇的通风报信。
无力去费心思量凝璇对于自己到底怀有何种情愫,但兀旭烈很清楚一点,他该给这个曾相助自己的女子一个庇护之所。
“是,老奴这就去办。”乌提微微颔首,恭谨地退出了青鸾殿。
微风轻轻拂过垂落于地的浅紫色帷幔,卷起了散落在脸侧的发丝,暮曦逸出了几缕叹息。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她又回到了日星茶馆,却遍寻不到樊落叔叔的身影,那种物是人非的凄楚滋味一点一滴地渗入心头。
渐渐地,那张素净的美颜上覆满了哀戚之色,眼角处落下了点点晶莹。爱夹答列
兀旭烈始终坐在床榻边守着她,见暮曦神色哀伤,他不禁抿紧了双唇。
温厚的大掌爱怜地抚上了她白希似雪的面颊,若有所思地呢喃:“到底什么入了你梦,让你没了笑颜?”
蓦地,长密的羽睫轻颤了颤,急促的呼唤声自齿间飘出:“樊落”
“叔叔”两个字还未喊出,却因迎上了对面投来深沉注视而咽回了喉间,“烈”
冷峻不羁的脸庞上拂过淡淡的愠色,兀旭烈已然不是第一次听到那个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名字了,“谁是樊落?”
“他他是”暮曦很想解释,却发觉竟是不知从何处启口。
“他是谁?”兀旭烈不允许她的搪塞,有力的双手捏住了暮曦的肩膀,低沉的嗓音黯哑地扬起。
宛如碧波的美眸轻眨了眨,唇畔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笑意,暮曦知道眼前的男子吃醋了,“你以为呢?”
“暮曦,这个玩笑并不好玩。”粗粝的指尖轻点在那粉润的樱唇上,兀旭烈神色严肃地眯起了幽深的
鹰眸,“虽然你只唤了这个名字两次,但我能感觉到,他在你心中的地位很重要。”
“他是我的亲人。”面对那犀利眼神的逼迫,暮曦一时间竟有些慌乱,只得道出实情。
可就是这个实情,却让兀旭烈心底的疑惑更深,“那骆睿呢?骆睿算什么?”
暮曦无奈地微摇螓首,真想大声告诉他,这两个人的样貌、身形完全一致,若非处在两个时代,很可能被误认为是同一个人。
“烈,你听好,我下面说的每一句话,绝无虚假。”素手搭在他的臂弯之上,暮曦顿了顿,娓娓道来,“其实樊落是我的叔叔,亲叔叔,但他不是这个时空的人,我也不是。”
惊世骇俗的言论再现,兀旭烈仍觉得有些荒谬,不敢置信地皱起了剑眉,“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暮曦坐直了身子,将掌心捂在了脖颈之上,以意念驱动。
须臾之后,一簇簇光亮自她的手掌下散开来,刺入了兀旭烈的眸底。
继而在一团光晕的映衬下,那枚透亮的日星吊坠从暮曦纤长的脖颈中浮现。
“你曾问过我,我为何会巫术,答案是我本是巫女,且来自另一个时空。”暮曦握紧了日星吊坠,举至他面前,让他看清了在水晶吊坠中隐隐浮动的光团。
当澄澈却璀璨的光亮映入眼眸的瞬间,兀旭烈也不由得惊讶,碎裂的片段在此刻慢慢地串联了起来。
“在我的时代樊落叔叔经营一家茶馆,我负责给茶馆里的客人们驱除心魔,代价是他们要失去一日的光明。这一日光明,就化作了小小的光团叔叔曾说,集齐了一定数量的光团,我便能重见光明。”回首往事,似乎又在昨天,温暖的笑意拂过颊畔,暮曦感慨地低语,“可没想到在那一夜之后,我的眼睛奇迹般地痊愈了。”
纵然心中不愿相信,但却由不得兀旭烈再去回避了,他用力地攥紧了暮曦的素手,忐忑地掷出了一连串的问题:“你的时代,究竟在哪里?你又是因何来到这里的?可还会回去?”
“我没有办法让你全然了解,只能说我的世界与这里截然不同,我们那儿的人不会穿着长长的袍子,而会穿更为简便的裤装,在我们那里有国家,却没有君主人人平等,男女平等”暮曦倾身向前,亲昵地倚靠在兀旭烈的怀中,“所以在我们那里,男女的婚姻必然是一对一的。”
“所以,你才会要求我”听着暮曦的讲述,兀旭烈恍然大悟,那些曾经系在心中的疑问一个个地解开了,“只能娶你为妻不得再纳妾。”
怪不得,暮曦会那么特立独行,甚至没有尊卑观念,更不甘心屈居男子之下。
原来,骨子里的这种傲然,是源自她所在时代的印记。
“是,也不是”暮曦仰起头,幽绿色的美眸深深地望着这个刚毅冷峻的男子,“我们那里对于婚姻的规定是如此,但许多人并不会遵守,只是不可以那么光明正大地纳妾罢了。”
“怎么讲?”兀旭烈突然对暮曦口中的那个陌生时代充满了兴趣,他轻挑眉间,试探性地问。
“因为是你所以你不可以再有别人,因为我在乎你在乎到容不下其他任何一个人的存在。”纤柔的指尖轻轻地抚摸着兀旭烈的脸侧,暮曦语意坚定地剖白心绪。
“如此说来,从咱们相识不久后,你便对我”眼底的笑意渐浓,原本阴郁的心情因暮曦的话而变得明亮起来。
掌心猛地捂住了他的唇瓣,暮曦娇嗔着瞪了他一眼,“不许乱说,我才没有。”
“此地无银三百两!”兀旭烈蓦地收拢了长臂,将她娇柔的身子紧紧地拥入怀中,大掌沿着她的背间细细抚摸,“罢了,不逗你了。告诉我,你是怎么来的,最重要的是你可还会回去?”
稍稍地退出了兀旭烈的怀抱,舒展的黛眉微蹙,隐隐的恐惧在心底激荡,暮曦坦诚直言:“其实,我并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更无法断言自己何时、能否回去。”
话音方才落下,兀旭烈的面色已然沉了下来,素来冷静的他,竟也慌了心神,显得手足无措。
“这怎么办”无意识地收拢了大掌,他紧紧地扣住了暮曦的皓腕,深怕她会如一缕青烟般地消失在自己眼前。
“别慌,虽然我也很怕但现在想来,我到这里一年有余了,没有任何奇怪的迹象发生所以”暮曦急切地想要安慰他,却发觉理由那么苍白无力,她甚至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微微的痛自指尖散开,她咬紧了粉唇,溢出一缕低呼:“疼”
怔怔地松开了大掌,兀旭烈垂眸看着那已被他捏红的素手,心疼地轻轻挫揉,“我”
“放心,我的灵力在不断精进,我会用尽一切办法,让自己留在这里。”藕臂环住了他的脖颈,暮曦亲昵地靠在他下颌,柔声呢喃,“再说了若是成日为了尚未发生的事发愁,那眼前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我很怕真的很怕。”强有力的双臂缠住了暮曦的腰身,兀旭烈紧紧地搂住了暮曦,恐惧,这种最为陌生的情绪开始全面侵占他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