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眼睁睁地看着尖锐的箭镞自浦沅的胸前穿过,兀旭烈怒而甩起手中的紫云鞭,将扑上来的敌军狠狠地鞭打在地。
“浦沅”大掌撑住了他血流不止的背间,兀旭烈连连后退两步,低声地唤道。
“殿下你一定要逃出去”浦沅扬起手,揪住了兀旭烈的袖口,蓦地合上了眼眸,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浦沅”生死关头,容不得兀旭烈为他的死而哀悼,果断地将浦沅的尸身平放在地,他抓起了坠落在地的暗黑色旌旗,为他覆在了身上。
猩红的杀意染满了幽深的眸底,兀旭烈猛然起身,握紧了手中的长鞭,更为愤怒地将之高高地甩向天际。
“啪啪啪啪”几声脆响,几名敌军的将士便怆然倒地,脖颈已被紫云鞭硬生生地抽断了。
兀拓伫立在峭崖之上,冷眼观望着仍在负隅顽抗的兀旭烈,不禁感慨:“四弟若非你我同生在帝王之家我真要佩服你这北国苍鹰的铮铮傲骨了可惜今日,你的羽翼注定会折在我的手中你我争夺这么多年,纵然之前你赢了我千百回但这次的胜者是我!是我!”
“殿下殿下”从前方得到讯息的塔木邪不顾一切地疾驰赶来,策马越过了漫天燃起的火海,奔向了兀旭烈。
熟悉的嗓音入耳,兀旭烈的唇畔悄然拂过一缕浅笑,他抽出了刺入敌军胸前的长剑,大喝一声:“塔木邪!”
“殿下,快上马!”自马背上翻身而下,塔木邪击退了涌上来的几名敌军士兵,气喘吁吁地向兀旭烈回禀,“耽搁不得了,他们在谷底的两个出口堆满了巨石差一点,我就无法赶来了。”
“这么说,他们准备将此地作为大瓮,将我等活活烧死!”暗恨地眯起了锐利的鹰眸,兀旭烈冷冷一笑,“塔木邪你不该来!”
“殿下!”惊骇地望着那染满战甲的血迹,塔木邪这才发现兀旭烈的身上已多处负伤,他在苦苦支撑!
倏然间,那始终绷直的膝盖弯了下来,伟岸的身子向一侧倒去。
塔木邪赶忙伸出长臂,扶住了兀旭烈摇摇欲坠的臂膀,吹起哨子,召来了几名参军校尉,掩护他暂时远离厮杀的中心。
让兀旭烈倚靠一颗大树坐下,塔木邪从腰中取出了一个瓷瓶,将药丸喂兀旭烈咽下,“殿下,你撑住撑住”
“噗噗”一股血迹自齿间喷出,连同方才的药丸都吐了出来,兀旭烈轻咳不止,“咳咳咳咳”
渐渐弥散在山谷上空的白色烟雾扑向了兀旭烈的口鼻之中,惹得他越发气闷。
“殿下”见此情景,塔木邪真真是自责极了,他垂下头,不敢再看兀旭烈一眼。
当日,是他的一番力劝,打消了兀旭烈心中的疑虑,也造成了今日无可挽回的困局。
陪伴兀旭烈出征十余载,他们何曾遇到过这种绝境?
“咳咳塔木邪,听着”兀旭烈没有时间去感怀,也没有时间去后悔,他必须在自己还有气力之时,将后事交代清楚,“你并未受伤,逃出去的可能很大你若成功逃脱,即刻赶往襄都,带暮曦咳咳离开不然,二哥定会赶尽杀绝!”
听着兀旭烈这般临终嘱托,热泪竟夺眶而出,塔木邪抗拒地摇了摇头,“不!殿下,你不会死!更不能死!”
“咳咳二哥不止用了火攻,这烟尘中有毒你快把嘴掩上!”兀旭烈果决地扯下了一块衣摆,将碎步捂在了塔木邪的脸上。
“殿下”塔木邪回眸,看着将士们纷纷在烟尘之中倒下,他悲戚难抑地皱紧了眉心。
难道说,他们百战百捷的勇猛之师,真要的要葬身在这狭小的落凤坡吗?
“今日,二哥给我上了一课何谓百密一疏何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兀旭烈并非轻言放弃之人,然而,面对今日的死局,他能做的就是平静地面对死亡。
唯一让他牵念的是暮曦,还有他们尚未出世的孩子。
愧疚之意涌满了眸底,他真的要对暮曦失言了。
许过的承诺言犹在耳,兀旭烈本以为自己可以掌握一切大局,却没想到最终还是棋错一着。
“不!殿下,我等誓死护送你离开!纵然机会很小,但还是有可能的!”塔木邪不愿放弃,他第一次攥紧了兀旭烈的手掌,恳切地央求。
“呵呵天真啊你看看那将天都烧红的火光二哥这一步棋,从战事的开始就谋划好了我们能胜过千千万万的雄兵,却胜不过燎原大火胜不过天”兀旭烈无不讽刺地轻叹,带血的大掌探向了心口,解开了甲衣,从中取出了那装有暮曦发丝的荷包,“我让她失望了”
“等等”就在即将绝望的瞬间,塔木邪仰起头,感受那淅淅沥沥落下的雨丝,“殿下!殿下!”
颤抖着摊开了掌心,他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天空中降下的越发稠密的雨水,激动地大喊:“下雨了!下雨了!我们有救了!有救了!”
这突如其来的及时雨让兀旭烈猛地挺直了腰身,冰冷的雨滴打在脸上,也顺带地浇灭了他心底的畏惧。
呼啸的风声在山谷中卷过,顿时,晴朗无云的天空浮现了一团团阴云,遮住了灿烂的骄阳,继而,瓢泼大雨倾泻而下,熄灭了熊熊燃起的烈火,也扑灭了弥散在空中的烟尘。
“再给我一颗!”将那珍贵的荷包重新塞回了衣襟中,兀旭烈向塔木邪伸出手,讨要那可以暂时护住心脉的药丸。
“好!”见那双晦暗的鹰眸重现焕发了光彩,塔木邪终是笑了出来,他奉上药丸,沉声问:“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火势渐渐小了,箭镞用的差不多了,他们再无优势可言我们集中兵力,各个击破!”忍着全身上下的箭伤,兀旭烈坚强地站了起来,高举起锋利的佩剑,威严地呼喝:“将士们这场雨,是上天的眷顾!我们的机会来了!站起来!跟着我将他们击败!”
“嚯嚯嚯嚯”果然这番话起到了激励士气的作用,那些暂时被烟尘呛倒的将士们纷纷从死人堆中爬了起来,随手抓起了散落在地的兵器,重新组成了齐整的阵型。
冰冷的雨水已然将兀拓全身上下浇透,看着这场来得诡异的大雨,他愤愤地咬紧了牙关。
面对着陡然翻转的局势,他仍是不愿相信,已然到手的胜利,竟也会在最后一刻自掌心溜走!
“哈哈哈哈”凄厉而癫狂的笑声自胸间迸出,兀拓感慨,上天真的是与他开了极大的一个玩笑啊!
挨过了刚刚那个最艰难的时刻,兀旭烈的精神有了些恢复,他踏着飞快的步履,直奔塔木邪的那匹战马而去。
潇洒地扣住了马鞍的一侧,伟岸的身姿从侧面上马,长臂伸开,在马匹疾驰的同时,随手敛起了散在地上的弓弩与箭镞。
须臾后,兀旭烈的双腿才稍稍用力,夹住了马的腹部,坐直了身子,拉住缰绳,全力向着兀拓所在的峭崖一侧狂奔。
眸镞云打云。伫立在原地的塔木邪似乎猜出了兀旭烈的意图,微弱的希望在心底重新被点亮。
“来人!去规整队形,要步兵们拾起丢失的盾牌,准备强攻右侧的出口!这世间没有撞不开的岩石!”塔木邪大掌一挥,对左右的参军校尉吩咐道。
没有了猛烈的火势作为阻碍,他们冲出重围的机会便更大了一些。
加之疾风骤雨而起,他们埋伏在两侧的弓弩手也顿时失去了效力。
穿云箭沾了雨水,连射程至少都会减半。
“是,属下明白!”参军校尉们分头行动,开始组织将士们突围。
哒哒的马蹄声淹没在了天际间传来的滚滚雷鸣之中,兀旭烈在雨帘的掩护下,策马疾驰而行。
眼见已经进入了射程,他毫不犹豫地抽出了长箭,将之抵在弓弦之上,用力地拉开弓,锐利的鹰眸紧盯着那躲藏在层层盾牌之后的男子。
那些甲士们正要掩护着兀拓撤离,正是这小小的移动,在瞬间被兀旭烈抓住了一个微小的空隙。
指尖猛地松开了弓弦,弯转的弓弦弹了弹,将穿云箭远远地射了出去。1btct。
锋利的箭镞穿透了雨帘的阻碍,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度,精准地飞入了两面盾牌的缝隙中,笔直地刺透了兀拓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