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将军”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缕缕关切的呼唤窜入耳畔,已陷入迷离之际的骆睿蓦地睁开了方才合上的眼帘。
朦胧中,他看到了那越发靠近自己的熟悉人影,一丝微弱的希望在心底升起。
举着火把的手臂堪堪地停在半空,破虏蓦地止了步,惊喜地望着骆睿仍旧起伏不止的胸膛。
猛地奔向了溪畔,他果断地单膝而跪,用力地将手中的火把插入了冰冷的土地上,“将军”
看着骆睿身上的残破战甲,那沾满甲片的血迹,以及那绽开了的处处箭伤,破虏焦急地伸出手,却不敢触碰。
几个时辰前的那场激烈鏖战中,破虏率领一路前锋冲击北国的侧翼防线,当他杀出重围时,却没有发现骆睿的身影。
经过一番打听才从其他将士口中获知,骆睿身中多箭,被北国士兵围困,很可能已经战死沙场。
破虏并不甘心,乘着夜色冒险地重新潜回了交战之处,仔细搜寻过后,却并未找到骆睿的尸首。
当然,这其中不乏一种可能,北国士兵掳去了骆睿的尸首,前去领功。
然而,破虏仍是不放弃,沿途寻找足足已有四五个时辰。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他即将绝望的瞬间,在溪畔发现了身受重伤,已然奄奄一息的骆睿。
“来,将军,先将这颗止血药丸服下。”破虏着实不敢触碰他鲜血淋漓的身子,只是将药丸塞入他的口中。
“破虏”身上多处的伤口虽然好似灼烧般的疼着,但也因此骆睿的意识十分清醒。
费力地扬起手臂,猛地握住了破虏伸出的手掌,冷静地说:“此地不宜久留走”
“将军,你身受重伤,可能移动?”破虏紧张地探查着他的伤势,忐忑地问。
“走,还有一线生机留在这里,便是死路一条。”决然的话音刚刚落下,骆睿强忍着蔓延在全身的剧痛,竟坐直了身子。
“啊”痛苦的申银声自齿间逸出,因为伤口的撕扯,使得骆睿的五官纠结在了一起。
破虏见他那么坚持,也决心冒险一试,他抛开了一切顾虑,果断地弯下身子,撑起了骆睿的胸膛,“将军,我们走”
安邑郡,郡府
“殿下,战场上所有的尸首已经过了详细的清点,没有发现南国大将军的尸身”一名将士步入郡府书房,向兀旭烈禀告。
“知道了,下去吧。”兀旭烈轻挥了挥手,冷峻不羁的脸庞上竟露出了一抹轻松之色。
缓步走下了坐塌,伫立在窗边,看着院落内正在围炉而坐的将领们,兵士们,因为今日的一场大捷,他们正在宴饮庆祝。
而兀旭烈不过匆匆露了个面,便又回到了这安静的书房中。
此役,他们彻底击退了南国前来进犯的精锐部队,一战扭转了战局的走势。
他可以自信地预见,日后,敌我的势力对比此消彼长,他们会逐步地由守转攻。
加之截获了三十万石粮草,解决了大军的后顾之忧,这仗便能打得更加从容不迫。
“殿下”塔木邪从那欢饮的人群中悄然抽身,缓步走到了书房外,轻叩房门。
军一丝地到。“进。”了然的笑不禁拂过唇畔,他定是看出了各中破绽,所以急着来“兴师问罪”了。
推门而入,塔木邪沉默地望着那伫立在月光下的傲然身影,言语中竟含着些许失望,“你还是放了他”
“你指的是谁?”兀旭烈不动声色地扬起唇线,故作不知地问。
“骆睿今日本是置他于死地的绝佳之际但是殿下终究是动了那最不该有的一年之仁。”因为太过惋惜,所以塔木邪说话的口吻中不由得暗含怨责。
“哼你这是要问罪我的架势吗?”蓦地然,兀旭烈潇洒地回身,幽深如潭的鹰眸定定地望着塔木邪,语意中隐隐透出一股凌厉。
“殿下,我不敢”塔木邪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赶忙垂下头,放软了态度,“只是”
“没有只是,我只不过想给他最后一点尊严。”兀旭烈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继而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你的箭术,北国无人能出其右那一箭直入胸口,骆睿断无存活的可能若他的尸身留在了战场,我身为军中主帅,自是没有理由保他全尸的”
听到兀旭烈的思量,塔木邪心中的不满也被冲淡了些许。
“到时候,军中将领们定会要求将身为敌军主帅的他悬尸城楼以示国威这最后一丝尊严,留给他,难道很过分吗?”兀旭烈重新回到了长塌上,以淡漠的口吻反问。
“是我有欠思虑”塔木邪被他彻底说服了,不得不转而道歉。1bvuj。
“罢了,去吧,去和众将们庆祝吧一场久违了大捷如同久旱逢甘霖是值得好好庆贺的。”兀旭烈端起酒盏,轻轻地饮了口,刻意地忽略了此刻有些复杂的情绪。
“殿下你真的变了”塔木邪即将步出的书房刹那,他停下了脚步,语带深意地叹道。
望着那被紧紧合上的屋门,沉浸在一片漆黑之中,兀旭烈笑了,“是啊这天下间,谁又能一成不变?”
北国,雁门郡
呆坐在床榻上,暮曦死死地攥紧了那一直绽出血色的双生平安扣,指尖泛起了微微的青白之色。
她知道骆睿定是出事了,然而,她身在雁门郡,与两军交战之处相隔百余里,纵使插上翅膀,赶到那里时,只怕为时已晚。
悲切的情愫在那双碧绿色的美眸中纠缠,她难过地低下头,将那枚平安扣按向了心窝。
早先还存有的丝丝疑虑,因双生扣所给出的血色预兆而解除了。
现在,暮曦可以确定,骆睿瞒着她重新统领南国大军,与兀旭烈在沙场对峙。
若他此刻仍在洞庭隐居,又岂会惹上这血光之灾?
陡然间,骆睿身负重伤,颓丧倒地的画面清晰地闪过暮曦的眼前,她挣扎着合上了双眸,抗拒地咬紧
了粉唇。
贝齿咬破了粉润的唇瓣,血迹流入了檀口,血腥的气息盈满齿间。
晶莹暖湿的泪潸然而落,暮曦不愿相信这个即将来临,或许已然发生的悲剧,痛苦地嘶喊道:“哥哥哥哥”
敏锐地听到了内间传来的异样动静,守在外的多格即刻睁开了眼帘,叩响了房门,“太子妃”
下一瞬,暮曦敞开了房门,苍白的面庞上满是泪痕,急切地说:“快,叫上其他人,咱们连夜赶往安邑郡”
多格诧异地望着她悲戚不已的面容,不知该作何应对,呆愣了片刻,只得恭敬地点了点头,“属下马上去安排”
就这样,约莫半个时辰后,多格及两名暗卫护卫着暮曦乘坐的车辇,疾驰离开了雁门郡
南国,河套平原,胭脂城
中军主帐
“大将军王爷,大将军回来了!”一名守城的将士看到了骆睿与破虏入城,匆忙地向南宫瑾来禀报这个好消息。
“什么?”南宫瑾惊喜地抬眸,原本阴沉似寒冰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些,“确定是大将军?”
“千真万确!您瞧大将军到了。”将士回头的瞬间,只见满身是血的骆睿在破虏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步入了大帐。
“王爷咳咳”嘶哑的嗓音响起,骆睿始终撑着的最后一口气,在看到南宫瑾的瞬间便泄了。
正当守在帐内的众将大喜过望地涌到他身前时,骆睿却闭上了双眸,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来人,传大夫来!将所有军中的大夫全部找来!快!”南宫瑾猛地从书案后跃出,焦急地厉声嘶喊。
“是是”其他将军们纷纷应声,赶忙前去找大夫
伫立在床榻前,南宫瑾神色凝重地逸出了一缕轻叹,“是在哪里找到大将军的?”
“安邑城郊外几十里的深林中属下发现时,大将军浑身是血倒在溪岸旁。”破虏的身上其实也负了伤,只不过与骆睿相比,他的伤太轻微了。
隐隐的疑惑在心底涌起,南宫瑾虽然觉得此事怪异极了,但他不动声色,只是神色复杂地看向气息奄奄的骆睿。
虽然他被破虏救了回来,但是按照大夫们诊断的结果来看,他这次伤得太重了,且失血过多,能否醒来全要仰仗天意了。
战中折损大将,是南宫瑾最不愿看到的,然而,比起骆睿的伤情,他更关心暮曦的动向。
眼前这个时机稍纵即逝,他每日都在盼望着暮曦早日达到战阵前,若是她知道自己的兄长在战中受此重伤,生命垂危,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