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找来干净的衣裳跑到药泉,却发现天泽正在给地焰清洗着身上的血迹。
她脸色一红,连忙背过身去:“大哥,衣裳我拿来了。”
“放那里吧。”天泽头也不回的开口。
秋水小声道:“地焰没事吧?”
天泽淡声道:“没事。”
秋水哦了一声,这才放下衣裳,“我去看看锦绣。”
没有得到天泽的回应,秋水只好快步的走开了。
天泽洗去地焰身上的污血,黑色的咒印已经不见了,在他的心口处,形成一朵曼陀罗花印。
除去这满身的伤痕之外,那心口的剑伤显得尤其狰狞,日后就算是恢复了,怕也会留下伤疤。
还有这曼陀罗花印,显然是咒印术。
天泽目光扫了地焰一眼,却见他双眼紧闭,神情痛苦。
天泽道:“挨了几剑而已,至少锦绣是打算原谅你了。”
“原谅我么?”地焰脸上尽是痛苦。
天泽道:“君轻尘是锦绣的挚交好友,在锦绣十几岁时,便与她相识了,之后尽心相助,最后甚至为她付出了生命,当初你窃取了他的身体,与我们大战之时,锦绣亲手将剑刺入了他的心脏。君轻尘死了,你却还活着,她心里的愧疚可想而知。”
地焰道:“我竟如此混账过?”
“你生于晨夕,要么极善,要么极恶,我们都伤害小妹太多太多了。”天泽徐徐开口,声音里,已经听不出什么情绪。
地焰沉默着不说话。
天泽随手抓过衣裳,放在药泉旁,起身道:“既然锦绣已经动了手,便已经与你做个了断了,过去种种,再不必多思多想,重新开始吧。”
地焰没有给他答复,天泽亦未停步,转身走开了。
*
云锦绣坐在极高的古树上,看着夜空的那轮圆月。
她想起,明天正是八月十五,按着她与轮回神的约定,她这一天,是可以去轮回宫一趟的。
云锦绣自古树上跃下,正落在铁镇,深夜的铁镇,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
云锦绣走到尽头,无踪山脉并未出现。
她突然觉得可笑,无踪山脉不出现,就算是她再怎么想去轮回宫,也是无路可走的。
只能明年再来看看了,唯一的是希望命果的种子不会损坏掉。
云锦绣刚想转身,就听到一缕悠扬的埙声传来,呜呜咽咽的,颇有种说不出来的孤凉之感。
云锦绣顺着声音看去,却见远处的飞檐之上,正坐了一道身影,背着月光,像是天外来的神仙。
云锦绣面上缓缓的露出些笑意,身形一动,便掠到了半空,直接出现在他面前:“你是来等我的?”
无踪山脉不见了,轮回神倒是出现了,难得!
埙声断开,轮回神抬起目光:“我从不失约。”
云锦绣道:“从不失约?过往记忆都抹去了,你怎么记得自己从不失约?”
轮回神:“……”
云锦绣道:“我将命果带来了,什么时候可以种下?”
轮回神道:“你心情看起来还不错。”
“我了断了一桩恩怨。”云锦绣扯了下嘴角,“人不能总活在压抑里,那不利于往后的幸福。”
轮回神起身,“都是凡世的俗愿罢了。”
“你是神仙,当然是看得破了,可我们是俗人。”云锦绣自嘲。
“曾经也是三尊,竟甘心堕落成凡人了?”他瞥了她一眼,嘲笑。
云锦绣笑道:“俗世挺好的,做个无欲无求的神仙,不是挺无聊的吗?”
轮回神抬手,开了一条天路,边走边道:“有所求必有所执,那样活着太累了。”
天路通向星空万里,云锦绣只觉景色别样好,边欣赏着美景边道:“当你所执的东西被拥有的时候,一切苦累,都是值得的。和你说了,你也不明白,最好是不要明白,确实太累了。”
轮回神:“……”
两人不紧不慢的一直行到轮回宫,云锦绣到处找合适的地方,准备种下命果。
一旁轮回神无奈道:“一颗命果而已,就算种下了,也长不出什么宝贝出来,还非要看什么风水不成?”
云锦绣道:“万一长出来呢?”
“没有万一。”
云锦绣偏头看他:“你怎么抠抠梭梭的。”
轮回神:“……”
云锦绣道:“我没有占用你命藤的坑,找个地方你都不舍得?”
轮回神嘴角微抽了一下,过了一会道:“你随便找。”
云锦绣这才笑道:“我不在的时候,你记得帮我浇水锄草。”
轮回神道:“我很忙的。”
“又不怕多忙一下。”云锦绣小心的将命果的种子剥了出来,然后种到挖好的土坑里,又将轮回神采集来的仙露给浇灌了下去。
轮回神头疼道:“一株草而已,没必要如此浪费。”
云锦绣道:“我愿意。”
“女子都同你一样任性么?”轮回神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云锦绣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在命果周围,又立了一个牌位,这才笑道:“是不是对人类女子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不如你同我去凡界走一遭,说不定就改变对人类的看法了,亦或者,遇到个喜欢的意中人,陪你度过余生呢。”
轮回神道:“我命长久无绝衰,谁陪谁度过余生?”
他说着,摘下一颗带露的命果来,云锦绣直接抢了去,带着露水咬了一口。
轮回神看向她:“什么味道。”
云锦绣道:“甜的,特别甜。”
轮回神道:“这株命藤的人一辈子做了许多的错事,怎么可能结出甜果,撒谎。”
云锦绣又咬了一口:“真的很甜,不信你尝尝。”
轮回神显然不信:“我采摘那么多年命果,绝对不会出错。”
他顿了一下,才将云锦绣手里的命果结了过来,拿出小刀切了一小块未被云锦绣咬过的一角,放在空中。
接着便听到云锦绣笑开的声音传来。
轮回神:“……”
苦的。
他果然没错,可却被她给骗了。
云锦绣道:“看到没有,相信谁都不如相信自己!”
轮回神看她不加掩饰的笑意,也笑了起来:“你辜负了我的一份信任。”
云锦绣笑道:“轮回神这等人物,怎么可能跟我记仇呢。”
轮回神道:“正因为我是轮回神,才会尤其记仇。”他如今的记忆里,只记得她一人,不记她的记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