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门前,李景隆和众多大臣缓缓前行。
多数大臣到了千步廊这里,就直接去办公地点办公去了,李景隆路过五军都督府,却是没有进入,而是直接朝着皇宫外走去。
“表弟啊表弟,可莫要怪表哥不帮你,就长孙殿下那等狠人,但凡有丝毫牵连,被长孙殿下误会,那可就不好了。”
“表弟怎么都说是长孙殿下的弟弟,即便有些不愉快之处,想来也没有大碍,可表哥不是啊。”
“表弟的心思,表哥还能不明白,这要是清算下来,表哥可就性命不保了。”
李景隆一边走,一边心里面自我述说着。
早朝的时候,他当然是看到了表弟朱允炆给他的使的眼色,但下朝的时候,他肯定没有去春和殿。
而是急匆匆的出宫,连左军都督府都没去,省得到时候表弟找人过来传召自己。
反正他回京师没多久,也没太多的事情。
并不是说五军都督府事情不多,只是李景隆的职位现在还在西番那边,京师这边挂职,没有重新安排。
五军都督府各都督不仅负责管理卫所的训练与生产,还可参与到明朝中央军事决策中。
兵部在军队中虽有任免、升调、训练之权,但涉及到统兵和卫所管理,就没资格管辖了。
在明中期的土木堡之变前,大明的军队掌握在五军都督府手里,文臣干预不了。
就这段事情,大明的军队拥有很强的战斗力。
土木堡之变,是继蓝玉案、靖难之役之后,又一次对五军都督府发展变化带来巨大影响。
以于谦为代表的兵部,地位迅速上升。总督军务、掌握兵戎、总兵之权,实际上都是之前五军都督府所掌握的军队的管理权和指挥权,均由于谦一人掌握。
这才导致文臣统领武将,以至于在各方面来说,武将的地位降低,大明军队的战斗力急速下滑。
尤其是文臣的贪污之风,影响到了军队,文人统兵多数都是以喝兵血,吃空饷为主。
直接将大明军队腐朽,各种欠饷的事情屡出不绝。
明末戚继光率领的军队,之所以有那么强的战斗力,全靠戚继光自己给文人上司张居正,甚至在京师的严嵩送礼。
甚至于军队的军饷,都是戚继光自己补上的。
在当时明末的那种情况下,士兵们哪能不效死,再加上戚继光本身的军事能力,自然更加强大。
而戚继光的钱财,主要还是来自于父亲留给他的家底。
戚继光父亲戚景通,也是世袭的登州卫指挥佥事,从级别来说这是一个正四品的大官,
当时的戚景通放着好好的指挥佥事不做,偏要想办法当一个从七品的把总。
这个从七品的把总,就是江南漕运的把总。
明清两代,漕运都是最肥的肥差,灰色收入相当之高,而戚景通做了很多年江南漕运把总,其中积累的财富,可以想象。
也正是这个原因,当时的万户南溪王栋才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戚继光。
与此同时,朱英正是在宅院里,查看大明军事制度。
“如此看来,军政分离的脚步,要加快了。”
朱英看着关于五军都督府的管辖职能,皱眉说道。
如今的大明,正是处于军政合一的统治理念。
老爷子的中央集权,在朱英看来,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因为皇帝本身,全部被全国大小的事务束缚住了。
所谓的日理万机,是半点玩笑都不开,各种各样的事情,把皇帝所有的精力都牵扯进去,哪还有其他的心思。
看不完的奏章,开不完的早朝。
这要是换了能力稍弱一点的皇帝上位,完全连皇宫都没时间出去了,要是不处理吧,政令的难以出皇宫。
中央集权,在朱英看来,其实并不是体现在内政方面,而是体现在兵权上面。
军政合一的好处是地方治理的效率高,坏处是地方独立性增强。
反过来说,军政分离最大的好处,就是兵权可以完全的掌握在皇帝的手中了。
至于地方,皇帝本人完全可以达到垂拱而治。
在朱英心中的垂拱而治,就是把文臣的权力还给文臣,治理地方。
治理不好,自然便是问罪,治理好了那当然是升官。
掌握的军队的皇帝,本身就会有极大的话语权,不怕文臣不听话,不听话瞎搞的,轻者革职,重者赐死,便就行了。
保证好军队的军饷不出问题,大明如此多人,永远不缺天才,总是会有治世能臣出现。
想到这里,朱英拿出一张白纸,开始在上面写出自己的想法。
对于大明如今的军队,尤其是卫所制,肯定是不能丢弃的。军户屯田就如今来说,是十分高效的存在。
因为如今的军队本身,也是生产力的一种体现,并不能算是职业军人,只能是户籍军户,不操练的时候,也是要下田插秧的。
所以当然不能照搬后世的模式,实行一刀切。
需要改制的地方,就是对军队实行双线管理,即即军政军令分离。
军政部门,则是负责军户们平时的生产,包括屯田,军籍,战备,等相对来说属于后勤一类的工作,进行一个划分。
军令部门,则是完全的战斗部门,尤其是精锐将士,长期操练的那种,则完全掌控在军令部门之下。
平时,以军政线为主、军令线为辅。而在战时,两条线对调,由军令部门的总兵统一指挥各军兵种战斗力量,以实现集中统一指挥。
以凉国公蓝玉为例。
在四川平叛月鲁帖木儿的时候,就以凉国公蓝玉为主,负责统筹军队,安排作战。
但在平叛结束之后,则除开精锐将士外,屯田的卫所将士,则交由军队另外军政部门的负责人管理安排。
也就是说,军队本身将会面临两种情况,战时和非战时。
这便是朱英对于日后大明军队的设想。
“东家,老爷子过来了。”张伯进入书房,向朱英禀告道。
朱元璋目前还未有正式的公开身份,也没正式召朱英入宫,公布嫡长孙的身份。
虽然只隔着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但这层窗户纸显然只有朱元璋才有资格捅破。
所以朱元璋的身份虽然大家都已经清楚,在称呼上,张伯还是以原来老爷子相称呼。
朱英闻言,将笔放在笔架上,随即起身出去迎接。
“大孙,有没有想爷爷呀,咱可是想死你了。”
朱元璋见到朱英,顿时眼前一亮。
现在的朱英,已经不再穿之前的粗衣麻布了,而是换上了绸缎所制的锦衣。
麻衣的舒适度当然没有绸缎的舒服,朱英也不是什么迂腐的人,非要搞什么麻衣来彰显自己。
他的身份虽然还未正式公布,但穿件好衣裳,还能有哪个不开眼的指责不成。
其他的不说,单单就宅院附近的锦衣卫,现在的朱英就不是普通人想接触就能接触到的。
“爷爷,你给孙儿安排这么多事情,孙儿哪里有时间想你,每天都看得迷糊了。”
朱英语气中,带着少许埋怨说道。
朱元璋一听这话,哈哈大笑。
大孙这意思他明白,那是边看奏章,边想着自己呢。
“就这个事情,咱得好好说说你,在你看来繁琐无比的奏章,可是关乎到大明百姓的存亡,所以呀,大孙你这个想法,要不得。”
朱元璋笑呵呵的说道,看似有些指责,语气却是循循教导。
“孙儿觉得,其实可以不需要这般劳累。”朱英直言说道。
朱元璋一听这话,先是微微一顿,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询问道:“莫非大孙又想出了什么好的法子,可以帮咱分忧?”
对于大孙,朱元璋虽然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现在越发的了解大孙的习惯了。
若是换了以前,朱元璋肯定首先训斥说教一方,但是现在嘛,熟悉了朱英的朱元璋,自然更有耐心了一点。
“好吧,孙儿确实有些想法,爷爷还请跟我进屋。”朱英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本来想要装个逼,没想到被老爷子直接识破了。
朱元璋得逞的笑着,跟着朱英一同走入书房之中。
刚刚入屋,朱元璋就被书案上写满字的白纸,吸引住了眼光。
书案上奏章摆放在一旁,旁边的墨汁新鲜,隐约也可以看到白纸上的墨迹未干。
朱元璋不管大孙,直接走到书案面前,开始查看起来。
朱英见此,无奈一笑。
得了,也懒得废话了,等老爷子看完再说吧。
朱元璋看着上面洋洋洒洒数千字,开始只是抱着兴趣看一看。
在上面的开头,书写着:大明军队浅谈。
朱元璋不由心中好笑。
“咱这大孙着实有些好高骛远了,咱统治大明百万雄狮,耗费多少心力,岂是这数千字能够改变的。”
想到这里,朱元璋就沉下心思,好好的看看大孙写的啥,而后对症下药,再度教导。
然而当朱元璋接触到正文内容的时候,一个军政分离四字,就让朱元璋的眼神,顿时开始变得认真起来。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是让朱元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大明军队如今的制度,是在继承蒙元的情况下,然后参照唐宋加以改良。
军政合一的理念,一直贯穿古今,很少有人在这方面提出什么建议。
所以当朱元璋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仿若是一个新的世界大门,被打开了来。
本身对于军队极为熟悉的朱元璋,心中有一种预感,这四个字将会对现如今的大明,造成难以估量的影响。
便是在朱元璋仔细揣摩朱英写下的文章时。
蒙古草原上,两队人马正在追逐厮杀。
“巴图,你是草原上的汉子,成吉思汗尊贵的后裔,为什么要去奉一个汉人为主,还为其卖命,你对得起自己的伟大的孛儿只斤姓氏吗。”
两队人马数量相差很大,一方有骑士上千,一方只有三百人出头。
很快上千的骑兵,就将三百人给包围起来,将其逼停。
为首的千人首领,骑着一头毛发纯黑的高头大马,对着被围困的骑兵们呵斥喊道。
被称作巴图的汉子,从中骑马而出,看向前方的千人首领,喝道:
“前年严冬,我部族缺食,几近饿死,是东家给了我新的生命,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向长生天发誓,必将誓死效忠东家。”
“哈斯巴根,你死心吧,我是绝对不会背叛东家,哪怕今日战死在这里。”
千人首领哈斯巴根拔出腰间的弯刀,高高举起,冷漠的看向巴图,这个他曾经年幼时的好友。
周边的蒙古骑兵见此,纷纷弯弓搭箭,就等着哈斯巴根一声令下,就开始射杀。
巴图见此,双手狠狠紧握马绳,准备冲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远处伴随着大喊,传来马蹄声。
“可汗有令,帖木儿来袭,召各部勇士迅速返回,不得相互厮杀。”那传令官,高举着代表金帐汗国的旗帜,咆哮着大声喊道。
哈斯巴根看着面前的巴图,眼神中闪过挣扎,就想着强行下令将其射杀。
但是周边的蒙古骑士们,听到喊声,已经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这是蒙古的规矩,平时部族们可以相互厮杀,这是为了生存,但是当遇到外敌的时候,就必须团结起来。
哪怕正在刀已经架到脖子上,也必须停下。
现在哈斯巴根已经失去了杀死巴图的机会,无奈之下,调转马头,率领着上千骑士,浩浩荡荡的离开。
“大哥,现在我们怎么办。”
巴图旁边,一名雄壮的汉子开口问道。
巴图犹豫了一下,坚定的说道:“自从效忠东家之后,我们就不再属于金帐可汗,可汗的命令对我们无用,回去,向商会禀告情况,等候指令。”
说完,巴图也不犹豫,策马奔腾直接离开。
跟随的骑兵大汉们,也没有丝毫迟疑,紧随其上。
他们所有人,都已经对长生天发誓,誓死效忠东家。
蒙古在蒙元时期,存在四大汗国,并不属于蒙元统治。
自成吉思汗铁木真,统一蒙古之后,在斡难河称帝,并把蒙古变为一个军事集团。
开始了自己的对外扩张之路,经过一系列的西征、东伐、南攻,一个地跨欧亚的大帝国横空出世。
面临如何统治这个庞大的帝国,成吉思汗鉴于蒙古族的数量限制,开始设立四大汗国。
以金帐汗国汗国为核心,窝阔台汗国、察合台汗国与伊尔汗国三个汗国为辅助,分别统治各自区域的事务。
成吉思汗利用自己的直系血脉为纽带,进行政治统治。
这种形式在成吉思汗在世时,还是有很强的威慑力。
因为成吉思汗在蒙古人的地位不一般,他是蒙古族历史上,第一个把蒙古族彻底统一。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成吉思汗对于蒙古族,便是中原对于秦始皇一般,可以相媲美的存在。
只是成吉思汗死后,如同大秦帝国一般,余威还能震慑一时。
血脉维持的汗国关系却是开始出现裂痕,皇权经历几次变动后,四大汗国之间的联络也出现一定的矛盾。尤其是所统治的区域,彼此之间的联络开始出现间断性。
忽必烈南征建立蒙元,夺得皇位,但并没有赢得其他汗国与部族元老的认同。
而军事上的胜利,带来的是其他汗国的排斥与敌视。为此双方进行激烈的战争冲突。尤其是海都的进攻,以两个汗国的兵力与实力,对元帝国进行攻伐。
彼此之间进行长期的战争,一度让蒙元很被动。忽必烈死后,继任者又与其继续作战,这场持续三十多年的战争,虽然最终以元帝国的胜利结束。
只是代价也很惨重。通过分化、瓦解与军事恐吓,蒙元的底蕴与国力,在这场持久战逐步确立优势,最终灭掉窝阔台汗国。
而察合台汗国最后也反戈一击,背叛联盟,向蒙元臣服,最终两者瓜分窝阔台汗国的领土。
四大汗国因为一个窝阔台汗国挑战蒙元而被灭掉外,其他三大汗国之间的关系也并不是十分稳定。
甚至是矛盾重重,彼此之间战争不断。三大汗国之间的内斗也是很激烈的,这一内斗,也造成很严重的内耗。
所以在朱元璋崛起,蒙古族的众多汗国,基本上都是选择袖手旁观,冷漠的看着蒙元的灭亡。
然而当蒙元结束后,曾经强大的四大汗国,到了如今也只剩下金帐汗国的存在。
察合台汗国分裂为东西两部分,西察合台汗国为帖木儿帝国所灭,东察合台汗国苟延残喘。
伊儿汗国的汗王不赛因死后,诸王争立,汗国陷于分裂,国势益衰。
洪武二十一年的时候,被帖木儿帝国所灭。
大明建立后,朱元璋要求西亚的帖木儿帝国要求按元例进贡。帖木儿一开始并没有理会,但在帝国版图到达伊儿汗国的时候。
眼看和大明帝国越发接近,因为当时帖木儿帝国四处征战的情况影响,便开始遣使进贡。
虽然在文书中帖木儿自称臣,但他想的绝对不是奉大明帝国为宗主。
相反,通过使节他在不断了解明朝的情况和国力,在为进攻大明帝国做准备。
同时也通过朝贡,获取财富。
实际上后来帖木儿帝国也动员了百万大军,进行东征大明帝国。
不过在这期间,帖木儿于行军途中病亡,百万大军还未跟大明帝国发生交战,这次的东征就停止了。
巴图刚才侥幸逃生,便是在这个时候,帖木儿帝国再一次征伐金帐汗国。
蒙古人作为游牧民族,以征服起家,有自己的文字和文化传统,继承制度也自成体系。
但却又不向诸如大秦帝国、罗马帝国一般,将自己的文化制度建立在新征服的领土上。
相反蒙古族会被当地的文明所感染,大都加入***。
蒙古人在亚欧大陆上席卷而来奔涌而去,除了将所到地方的文明重新打乱外,没有留下任何他们的文明痕迹,可以说是典型的野蛮人。
不过他们被同化的速度确实很快,他们的征服遗产,也被当地新发展起来的势力所继承。
仅就征服方面来看,当时几乎所有的文明都在蒙古帝国的统治之下。
从文明的角度来看,当蒙古帝国烟消云散后,却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不对。
终究是留下了很多蒙古族人,融合到了本地的文化之中。
巴图率领着族人,向着大明的边疆的方向奔驰,他要将帖木儿帝国的情况,包括自身被暴露情况,全部汇报到群英商会中去。
巴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是群英商会在草原上直接统领的骑兵队伍,实际上是朱英安插在金帐汗国里的钉子。
而他的暴露,代表着朱英在蒙古的布局,出现了一些漏洞,其中定然有叛徒的产生。
巴图前往大明边疆的同时。
张三也终于到达了西域。
作为朱英在京师的心腹手下,调动番薯,马铃薯这样的重要物资,显然需要张三这样的人物出面,才能达到效果。
毕竟马铃薯,番薯都属于朱英核心势力的关键,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让朱英在西域的势力听从。
从京师出发,张三有朱英赐予的驿站通行文书,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当初的朱英之所以能够在西域崛起,其实跟西域本身的情况,也有着很大的原因。
西域本身是一个广义的称呼,没有具体的指向,这里诸多小国林立,并没有被彻底的统一过。
譬如曾经存在过的楼兰古国,还有在三国两晋时神秘消失,留下了今天的精绝尼雅遗址的精绝古国。
这些小国特别小,像是精绝。
全国仅四百八十户,人口仅有三千多人,能战斗的士兵仅五百人上下。
所谓的西域三十六国也只是一个概称,实际上西域2000年来的有过的国家和政权大大小小多达上百个,还有各自单独的文化和传承。
朱元璋打败了曾经让全世界颤抖,恐怖,不可一世的蒙古骑兵,并光复了汉人的政权,建立大明。
年轻时候,踌躇满志的朱元璋,自然是想立下超过秦皇汉武盛唐的不世之功。
登基后的朱元璋采用了盛唐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方式,开始对西域采取积极的民族政策。
洪武三年,朱元璋派邓愈远征甘肃,转战河州,收服了吐蕃和乌斯藏。
洪武十年朱元璋再次下诏,邓愈和沐英大军分三路大远征吐蕃,在昆仑山青海湖畔大胜吐蕃。
胜利后,朱元璋命令邓愈班师回南京,在班师回京途中,四十岁的邓愈不幸去世,此后明朝和吐蕃的关系出现缓和。
朱元璋派谴宗泐出使吐蕃,寻找在中原失散多年的佛教典籍以示友好。
当时的吐蕃一盘散沙,各种想法利益不同的派系不断闹事,使大明的示好成了一厢情愿。
失去耐性的朱元璋发怒,在洪武十一年滁州十八族发动兵变之机再次下诏,又一次派沐英远征吐蕃。
初战吐门峡告捷,并取得了洮州大捷,洮州十八族首领全部战败,俘敌三万人,缴获牛羊二十多万头,大明因此拓地千里,朱元璋设置洮州卫。
朱元璋清楚,威服不是长久之计,只有德服才能长治久安,于是开始不断派使臣对吐蕃人搞起了统战工作。
不断联系西藏东南的噶玛派大主持,并封官许愿,只要是在元朝做过官的,明朝一律授于官职。
乳多必吉四世活佛心动了,派遣使节到南京回访朱元璋。
蒙元总是刻意扶持某一方面势力管理吐蕃,然而无论扶持谁都可能造成一个强大的势力和自己对抗。
朱元璋首先取消了蒙元册封吐蕃帝师的称号。
所谓帝师,在青藏高原很有政治文化影响力,明取消了这个称号后,西藏政治核心可谓不复存在。
而后便是多封众建,东面给宗教领袖送封号,西面给地方势力加官进爵。
其结果是高原上到处都是大明扶持的势力,他们各有自己的势力范围,各自和睦相处,谁也强大不了,直接成为大明的附属,接受大明帝国的领导。
洪武六年的时候,朱元璋大封吐蕃各部族,各部族极为高兴,从者云集,纷纷请求封号。
一时间大明的封号都有些不够用了。
没事,大明不够用的,用蒙元的也行,反正封就完了。
就目前的西域,名义上几乎都被大明给统治了,到处都是大明藩属,是整个西域难得一见的和睦时期。
朱英之所以能够在这个时间段崛起,其实跟大明对西域的政策有很大的关系。
毕竟朱英是个汉人,要是混乱的西域,朱英连召集人手都难有办法。
而朱英崛起的那段时间,汉人在西域的地位,还是比较不错的。
甚至朱英在崛起的早期,还曾经扯起大明的虎皮,说自己在大明的家族多么牛逼,有多大的势力。
各种给诸多麾下画饼,加上其演说的能力,让诸多麾下认为,只要跟着朱英,日后子孙也能到大明享福。
朱英在西域有着不小的地盘,毕竟西域这里地方广阔。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称国都不是问题。
一些小国还没朱英势力这么多人。
西域地域大,沙漠戈壁多,河流格外珍贵。
朱英的势力基本盘,则是在塔里木河,临近曾经的楼兰古国所在一角。
旁边有大山遮挡,土地也算肥沃。
当然这不是朱英最早的地盘,在长达五年的时间里,朱英的地盘经历过三次搬迁,才占据这么好的地方。
张三到达西域初,就联系了商会。
他率领着上百骑兵,直达朱英地盘所在。
“是张三,张三回来了,是带回了东家的消息吗。”
当张三刚刚出现的时候,就被这里巡逻的骑兵所发现,看清楚来人后,众多巡逻骑兵纷纷跟上。
随着大喊的传播,数十名身穿华丽服饰的中年或老年出现。
张三行至面前,翻身下马。
为首的一名老者,约莫五十多岁,身材魁梧,慈眉善目,须发皆白,穿着鲜艳长袍。
问道:“张三,是带回了老师的命令吗。”
这名老者,就是朱英的大徒弟,也是朱英在西域的代行管理者。
老者是朱英买来的奴隶,最初是作为朱英的翻译存在。
老者不是汉人,严格来说在西域没有民族的概念,跟随朱英后,就算是汉人了。
随着时间推移,得到了朱英的信任,从原本的奴隶,慢慢的演变成了朱英的徒弟。
老者早前作为奴隶,跟随一个主人,就换一个名字。
据说祖上跟大汉时期有些关系,朱英就起名刘胜,寓意旗开得胜的意思。
“刘老,这是东家从京师送来的文书。”
张三不敢怠慢,迅速从行囊中取出文书,递给刘胜。
刘胜接过文书,当即查看起来。
他一眼就认出,这上面的文字,确实是老师朱英所写。
只是看完内容后,刘胜眼睛微微眯起,看向张三问道:“这是老师亲手交给你的吗。”
张三犹豫了一下,说道:“是东家通过张伯给我的。”
刘胜再问道:“我看这文书中,你从京师出发,到现在不到一月的时间就过来了,你是如何过来的。”
此刻刘胜的语气极为平淡,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惊喜,反而带着一种幽幽的感觉。
张三并没有注意这些,连续不断的奔波,已经让他的精神极为劳累,直接回道:
“我是通过大明驿站,逢水驿乘船,过陆驿换马,白日骑马,夜间乘车船小憩,昼夜不停赶过来的。”
刘胜闻言,微微眯起的眼睛中,透露出丝丝杀气。
在张三没注意的情况下,缓缓后退几步,而后厉声喝道:“来人,将这个叛徒给我抓其起来。”
随着一声令下,周边的士兵根本微微迟疑,眼看张三有所动作,立即将其束缚起来。
“好你个张三,东家待你不薄,你一家老小均是由东家供养,你竟敢背叛东家,说,居心何在!”
刘胜再次厉声喝道。
张三整个人都懵了,这是怎么回事。他明明是来传递东家的指令,怎么就成了叛徒。
愣神之后,张三马上反应过来,连忙大声斥责刘胜。
“你为何要污蔑我,这份文书,明明就是东家亲手所写,刘胜你作为东家大弟子,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东家的笔迹。”
“我看你才是想要背叛东家,是不是东家离开得久了,所以刘胜你生出了二心?”
听到张三的辩驳,旁边两位抓住张三的士兵,不由将目光看向刘胜。
甚至其余朱英弟子,也下意识的避开刘胜。
现在朱英在这里的个人声望,相当崇高,只要跟背叛惹上关系,很容易就会遭到众人的排斥。
现在不管是骑士们,还是朱英的弟子们都有些懵圈。
完全不明白刘胜为何突然说张三是叛徒。
随即,朱英二弟子,一位中年男子站了出来,对着刘胜说道:“大师兄,张三作为老师亲卫怎会突然背叛老师,还请大师兄给个说法。”
面对中年男子的质疑,刘胜举起文书,朝中年男子递过去,同时冷哼一声,说道:
“师弟好好看看文书上的内容,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中年男子接过文书,看完之后,震惊说道:“这,这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是老师的意思。”
说完后,又看向张三,呵斥道:“张三,我竟是没有想到,你真的背叛了老师,老师如今身在何处,情况如何,你须得从实交代。”
中年男子说完,将文书递给众人观看,顿时人群一片沸腾,顿时开始对张三大声漫骂起来。
张三看向人群,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忙喊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们都想要背叛东家不成。”
“哼,还想狡辩,今日便让你死个明白。”刘胜冷声说道。
“这就是东家亲笔所写,能有什么问题,为何要突然污蔑于我。”张三反驳道。
“好,不承认是吧,我与你细说。”
刘胜接回文书打开,对着张三说道:“文书上所言,老师的意思是立即调送马铃薯,番薯,玉米等粮种三十石送入大明京师。”
“大家谁不知道,这等作物对于我等在西域,有多么的重要,是我等赖以生存的根本。”
“足足三十石,几乎将库存大半调走。东家怎么可能下达如此指令。”
张三冷笑一声,说道:“我道是什么,原来是你们想将作物占为己有,不停东家号令,原来如此,好啊,那你们便是杀了我吧。”
“能瞒得住一时,瞒得住一世吗?”
张三说着,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同时说道:“我相信在你们之间,定然还是有人忠于东家,若是我今日被杀,只需将前因后果传到京师。”
“到时,刘胜我看你如何用谎言欺骗众人。”
刘胜大笑,说道:“我跟随老师六年有余,膝下无子嗣,独我一人。今生对我来说,老师便是一切,是所有。”
“如今我已年近花甲,没有几年可活,有什么理由会背叛老师。”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点头。
刘胜从来就没有掩饰过,自己曾是东家买下来的奴隶,因为某些原因,刘胜虽不是阉人,但已然没有孕育后代的能力。
所以谁都有可能背叛东家,唯独刘胜不会。
张三此刻更加迷糊了,问道:“那你为何觉得我背叛了东家,这文书,分别就是东家书写的指令呀。”
刘胜说道:“此文书当然是老师所写,但是不是老师本人的意愿,可就不知道了。”
“老师落子安南,其中用意就不多说了。”
“所以,老师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将这等作物代入京师,这不是让大明越发强大嘛。”
张三闻言,辩驳道:“你就仅仅凭借猜测,就定我为叛徒?”
张三这么一说,众人也觉得有理,目光再次集中在刘胜的身上。
刘胜冷笑道:“当然不只如此,这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老师提到的木盒。”
“老师远在京师,为何要特意嘱咐将木盒带去,这木盒老师曾经跟我说过,对他至关重要,所以才放在西域保存,以免丢失。”
张三再次辩驳说道:“既然是东家提到,自然是那木盒中,有着对东家重要的东西,你刘胜凭什么妄自猜测。”
刘胜哈哈一笑,说道:“老师的木盒,就是交给我来保管的,里面也并非什么重要之物,只是一块残破碎布而已,大概是老师曾经的某个念想。”
“你说老师在文书中,要求将这等重要作物调三十石过去,同时又暗示于我,木盒须先行送达,不与作物同送。”
“这其中的意思,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刘胜这话一处,人群顿时哗然。
目前的情况,几乎已经是非常清楚了。
明显就是东家在京师遭遇到了危机,甚至于不惜暴露马铃薯,番薯,玉米等作物的存在,保全性命。
东家在写文书的时候,旁边肯定有人紧紧盯着,所以只能用木盒来暗示自身情况。
人群汹涌,对着张三大骂。
在张三旁边压制住他的一名壮汉,满脸横肉抖动,怒不可遏,一脚狠狠的踹在张三背面,将其踹倒在地。
同时啐了一口,骂道:“好你个张三,你这名字,还是东家给起的,你这样对得东家吗,狼心狗肺的东西,妄我还觉得你可靠,真是瞎了眼了。”
随着壮汉的动手,众多人再也压制不住,纷纷对着张三一阵欧打,连辩驳的机会都没给。
不过几个呼吸,张三就被暴打一顿,嘴角边甚至有鲜血溢出。
“好了,先别将其打死了,我等还需好好盘问,关于老师的情况。”刘胜吩咐着说道。
众人这才停下,将张三牢牢绑住。
张三喉咙滚动,想要辩解,想了半天,却不知道如何述说。
毕竟他只是一名亲卫,是武人,嘴皮子并不利索。
“咦,这是什么。”
就在张三被绑着拖走的时候,此前的那名朱英弟子,中年男人,翻看张三带来的行囊。
看看是否有什么证据。
恰好看到一张空白的驿站文书。
而在这个文书上面,已经盖下大印,只需填上姓名即可使用。
“这...”
刘胜听到声音,走了过来看到,一下子顿住。
而后接过通行文书仔细查看。而?
?张三的行囊里,还印有另一份。
那在一份文书上面,甚至加盖了六百里加急的印章。
“停下!”
刘胜和中年男子对视一眼,而后连忙大喊一声,绑住张三的人闻声停下。
刘胜拿着文书走到张三的面前,询问道:“这文书,你是如何得来的。”
张三有气无力的说道:“这是东家给我的,有两份,六百里加急的那份,是东家让我将木盒送到驿站,迅速送往京师。”
“还有一份,就是给番薯等作物,通行驿站准备的。”
听到这话,刘胜顿住。
他发现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
只是心里头有些疑惑,犹豫片刻后,说道:“给张三解绑,让大夫查看一下上药。”
随后说道:“李秀才在哪,让他马上过来见我。”
刘胜的话,让众人似乎明白,对张三可能有误会。
几名壮汉连忙抬着张三过去救治,其他人则去将李秀才找来。
“大师兄,可能这真的就是老师的指令。”中年男子过来皱眉说道。
刘胜回道:“实在是蹊跷了些,前些日子我等刚收到大漠那边,可能有叛徒的消息,现在张三又带着这么奇怪的指令,让我有些难以相信。”
“让李秀才看看,他懂大明制度,当是有所了解。”
中年男子点头认同。
老师好不容易建立如此势力,突然来这样的指令,再是小心些也不为过。
......
宅院里,朱元璋将白纸上,朱英所写的文章,看了两遍,这才停下。
停下后的朱元璋随即陷入沉思之中。
良久,这才对朱英问道:“大孙,这个法子,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朱英对老爷子的疑问早有预料。
接下来就是表演时刻了。
“爷爷,你也知道孙儿是个备懒性子,在批阅奏章的时候,就在思考一个问题。”
“为什么我会要每天都批阅如此多的奏章,其中很多奏章的事情,在孙儿看来,不过芝麻绿豆般的小事,一个普通的大臣都能处理妥当。”
“孙儿也明白,奏章,即是代表着权力,如果奏章都交给他人处理,那么也就相当于权利被分散走了。”
“这般看来,似乎没有两全的办法。于是孙儿又从另外的角度考虑,我大明最初的权力,到底来源于何处。”
“是文臣吗,不,应当是武将。大明帝国的建立,并非几个文人吟诗作对就可以的,想要大明长盛久安,千秋万代。”
“其中的关键,便是在于将士强大,换句话说,便是兵权在手,才是权力的本身。”
“文臣掌握的权力再大,也是虚无缥缈,如空中楼阁,可随时收回。”
“由此,孙儿便将目光,投入到兵权之中。”
“如何更好的掌握兵权,甚至将兵权牢牢的抓在手里,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朱元璋安静的听完,而后接过朱英的话说道:“所以大孙的军政分离,便是想让将士们变得更加的纯粹,不参与内政,由此掌握。”
朱英点头笑着说道:“爷爷果然厉害,一语中的。”
朱元璋笑着:“咱带了这么多年兵,虽然没你小子聪慧,这般看到了,还能理解不了?”
说完后,朱元璋看向朱英,感叹道:“咱没想到,大孙你对军队竟是有如此深入的理解,你可知道,若是此法成功,这将会给我大明带来多大的变化吗。”
“孙儿不知。”朱英回道。
朱元璋看了眼朱英,知道这是奉承着自己呢,随后说道:
“咱活了大半辈子,从未想过此事,若真是按大孙的设想一旦完成,这大明,将会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此之后,历任帝王再也无须担心文臣权力过大,也不必和咱一样,陷入每天繁琐的批阅奏章之中。”
“真正意义上达到,圣天子垂拱治天下。”
说完后,朱元璋深深的看着朱英,他真的想打开大孙的脑瓜子好好瞧瞧,是怎样的人儿,竟是能有这等奇思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