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雨季大摊派（上）
随着雨季的来临，无数活泼的生灵都不得不转入蛰伏，哪怕是正在席卷整个大陆的熊熊战火，也在这连绵的雨丝中暂时熄灭了。
马兹卡大陆的热带雨林地区终年高温，没有明显的春夏秋冬之分，每年只有两个旱季和两个雨季。其中，旱季是约定俗成的作战季节，炎炎烈日将泥土烤得分外结实，就连吞没一切旅人的恐怖沼泽，都会被蒸干成坦途，大队人马可以在这片土地上任意地纵横驰骋。
相反，雨季则是一切军事行动的天敌，连绵几个月不见天日的暴雨浓雾，能够有效地把所有军队都赶进宿营地。除了小股特种兵的狙击刺杀之外，几乎所有在百人以上规模的战事，都根本无法在这种暴雨连绵、道路断绝、洪水泛滥的恶劣环境下展开。
所以，无论特库姆塞这只“不死鸟”再怎么想要趁热打铁，一口气从精灵军手中夺取整个马兹卡大陆，也不得不在雨季暂时停下高歌猛进的脚步，将庞大的部队分散驻扎在新占领区的各座城镇里，分兵就食。同时，他自己则在刚刚被屠戮一空的蒂卡尔城设立起王帐，召集本地区各部落贵人酋长进城觐见，要求他们向自己宣誓效忠，并且进献若干粮秣辎重——由于原本的家底就不怎么厚实，此刻，印加人的补给已经所剩无几。在致富诱惑下急速膨胀到近百万规模的印加远征军及其家属、仆役和劳工，眼看就要开始饿肚子了！
在灾荒年月的贫瘠高原上，只要树起招兵的旗帜，很容易就能招募到大批不畏艰苦的铮铮硬汉，但却无法搜刮出多少粮秣补给。从时光神殿会师开始，特库姆塞在近期这几个月所消耗的各类战略物资，除了少量缴获之外，基本上都来自于祥瑞号的仓库。特别是在金牛城会盟之后所召集起来的那几十万人，每天需要耗费的物资都是个天文数字。无论祥瑞号上那些应用了空间折叠魔法的仓库是多么的庞大，或者说菲里在出征前从新耐色瑞尔殖民地十三州的各大港口城市搜刮到了多少粮秣、布匹、铁器和军火，也经不起这种黑洞般的急速吞噬。更何况，菲里等人之前为了牟取暴利，已经把货物卖得差不多了。
当存粮减少到一千吨的危.险线之后，处理军团日常庶务的蕾妮终于忍不住彻底爆发，宣布缩减食物配给，在食品库的大门上贴了封条，并且很不客气地将前来调拨粮食的印加军需官打发了回去——算上新近加入的一千多名东瀛浪人，以及差不多同样数量的土着劳工，巨熊军团本身就有将近五千张嘴需要喂饱，其中甚至还包括了两条大胃袋的巨龙！
那条萝莉银龙雪风，还可以化作.小女孩来减少消耗;而不会变形术的畸形老黑龙福尔摩斯，就必须按照巨龙的饭量来进餐了。无论再怎么克扣，至少也得给他准备每天半吨的分量。一千吨粮食看似不少，但是给这么多家伙一分，就连熬过两个月的雨季都有些勉强。
因此，当福尔摩斯摸着瘪瘪的.肚子，在甲板上苦着脸截住蕾妮，强烈要求增加伙食配给的时候，美丽的女吸血鬼小姐毫不犹豫地让他自己下河抓鱼吃……她当黑龙是猫吗？
如此一来，特库姆塞也不得不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而最适合他打秋风的对象，自然就是在前不久刚刚并肩作战，一起屠戮了蒂卡尔城的那些“忠实盟友”了。
至于具体的方式方法嘛……在任何国家的军人之中，.都有着一句差不多意思的流行口号：拳头才是硬道理！这可是放诸四海皆准的绝对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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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天盖地的豪雨倾泻而下，渐渐冲洗去了地面.上流淌的血污。富有节奏感的嘹亮军乐轰然齐鸣，让这座屠杀之后的空城仿佛又热闹起来。滂沱的大雨之中，一场盛大的胜利阅兵式，或者说勒索保护费之前的恐吓表演，正在蒂卡尔城最着名的亡灵大道上热烈开幕。
在军乐和礼炮.的伴奏下，那些如同洪流般的铁骑兵、仿佛海洋般的火枪队、武装到牙齿的重甲掷弹兵、还有气势森然的野战炮队，按照号令排成一个个整齐的方阵，踩着坚硬光滑的黑曜石路面缓缓前进，一眼望不到边际。参加阅兵的全体将士，看上去都是那么的英姿飒爽，尽管大雨如注、浑身淋湿，他们的步伐依然丝毫不乱。无数面鲜艳的黑鹰军旗，在暴雨中迎风招展，无数把兵器的锋刃，在阴郁天色下反射出摄人的寒光。
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宣扬己方的声威，简单来说就是摆排场，特库姆塞在高耸的太阳金字塔顶端安置了自己的黄金王座，以及从远东那边抄袭过来的明黄色华盖。而本地各部落酋长贵人和印加军团将领的座席，则是根据他们的势力地位依次往下排，将金字塔朝向亡灵大道的那一面几乎占满。
受到新征服者的邀请，来自大小数百个部落或城邦的权贵们纷纷登上金字塔，坐到兽皮垫子或灯心草蒲团上，隔着朦胧的雨雾，心怀忐忑地俯首审视起了下方的浩荡大军。
他们大多和十几个世纪以前的先祖一样，身穿精美的兽皮短袍，手持着镶嵌有珍珠或宝石的精致权杖，并且在头发上插着诸多美丽的鸟羽。与下面那些穿着近代化紧身军装，装备了各种先进武器的精锐战士相比，简直就是两个时代的人。
此次受邀觐见，这些穿着传统华服的权贵们刚一进城，就被安排来检阅大军游行。虽然这套把戏对他们这些老牌政客来说都是心知肚明，都明知道特库姆塞这是赤luo裸的威胁恐吓和炫耀武力，但在内心中那股酸涩的滋味，却实在是并非言语所能形容。
其实，对于印加人的此次大举东征，生活在热带雨林的玛雅人和阿兹特克人虽然还谈不上完全敌视，但也绝对没有多少热烈欢迎的意思。
尽管在面对着精灵军铁蹄蹂躏的时候，马兹卡大陆三大土着民族的反抗势力，基本上还能够做到团结一致。但是到了这个精灵殖民势力一朝崩溃，民族独立解放就在眼前的时候，那些曾经将特库姆塞推上盟主宝座的地方首领们，也很自然地相继起了别样心思：
这片广袤富饶的热带雨林，自古就是我们的土地。推翻精灵王国的残暴统治当然是正义之举，但又凭什么要让西边高原上的那些野蛮邻居过来分一杯羹？
在本地的土着首领之中，抱着这种想法的家伙，着实为数不少。无奈形势比人强，由于精灵军的彻底崩溃，印加远征军的推进情况真是惊人的迅速，快到这些心怀鬼胎的地方武装首领既没有时间相互串联协调，更来不及组织联盟设法对抗。
而双方的实力对比，也足以让任何野心家感到绝望。
经过精灵殖民政府多年的打击、分化和压制，玛雅人和阿兹特克人的军事力量早已衰微。对于那些散落在莽莽林海中的各个城邦部落来说，只要有本事纠集起一万名未脱产的民兵性质的战士，就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强大势力;假如能够拥有两千名精锐的职业武士，便足以在诸多邦国之间称王称霸;要是再进一步扩充军备……对不起，阁下的城邦将很快成为精灵军的重点打击对象，根据危险性的不同，享受从削弱，肢解到屠灭的各种待遇……
因此，他们之中所谓声威赫赫的“名将强兵”，充其量只能算是耗子扛枪窝里横，勉强可以吓唬一下周边那些更加扑街的邻居罢了。一旦放到这支兵种齐全、装备先进、训练有素、数量庞大的印加远征军面前，简直有如小孩子过家家一般滑稽。
看看人家，论兵力，动辄数十万，比他们最大的那座城邦的总人口还要多;论火炮，动辄成百上千门，还是轻便灵活的最新式野战炮。且不论他们先前的战绩是何等辉煌，光是军队的动员能力，就能够将一盘散沙的诸多城邦部落彻底压倒了……在这种残酷的事实面前，他们那张色厉内荏的可笑面具，立即被硬生生地从脸上撕下来，鲜血淋漓。
望着大道上如铁流般缓缓涌过的铁骑兵、轻甲长矛手和重甲掷弹兵，一排排仿佛钢铁森林般仰天竖立的粗大炮管，以及队伍末尾那些有着可笑的蟑螂外形，却装备了迫击炮和火箭弹的诡异魔像……而且这还仅仅是数十万大军的一小部分！
于是，在太阳金字塔上的贵宾席里，众位酋长贵族们几乎个个看起来都脸色苍白，两股战战、浑身瑟缩。在队列行进的间隙，他们不时会偷瞄一眼傲然踞坐于黄金王座之上的特库姆塞，却连一丝一毫乱说乱动的心思都提不起来。
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恐怖暴力机器面前，一切的军事问题就是没有问题。
面对着一张张充满谄媚的笑脸，以及连绵如潮的阿谀之词，特库姆塞在明面上似乎依旧淡然自若，保持着一种强者特有的傲慢，但在内心深处，却是忍不住暗自苦笑。
事实上，尽管在获得祥瑞号运来的大量军械之后，他的军队在装备水平方面确实有了长足的进步。可是与众位本地酋长所看到，或者说所想象的情况相比，还是存在着一定差距的。尤其是在紧急扩招了十几万新兵之后，他就连最起码的人手一件标准兵器的要求都无法实现，许多部族勇士还不得不拿着他们从家里带来的骨刀木矛。
至于眼下正在亡灵大道上耀武扬威的滚滚铁流嘛……这位老人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同时偷偷瞟了一眼对面那座略矮一些的月亮金字塔。
一块标着“导演部”的小牌子，正不怎么显眼地插在塔顶平台上的废弃神庙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