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再自然不过，丝毫没有因为孩子有病就表现出半分嫌弃。
于乔泽煜而言，这是他头一次抱孩子，瘦弱的好似他一只手就能轻易地提起，而那双玻璃似的眼球更是让他心里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忏悔。
倪诗音的眼睛很漂亮，如果他们的孩子还大，应该也会有一双好看的眼睛。
江江很懂事，哪怕被陌生人这样抱着，他也不吵不哭不闹，显然他知道这是可以值得信任的人，他张开嘴，试图说什么，但口水却先一步流了出来。
抓起小手帕，倪诗音耐心地给他擦了脸：“江江见过新爸爸和新妈妈了是不是？”
江江费力地点下头，咧着嘴挤出一个勉力的笑容。
倪诗音看到，心里不禁酸涩，如果她开口，乔泽煜一定会允许她领养收留这个孩子，但这也会断了那对夫妻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
“很喜欢新爸爸新妈妈吧。”倪诗音耐心地给他擦拭不断流出的口水，“去了新家也不要害怕，我会去看你的，等你把病看好，我再带你去玩好不好？”
江江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伸出小手，他握住了倪诗音的手指，透亮的眼睛里不知何时也蓄积了泪意。
他舍不得她。
相处半年，就算不用语言，倪诗音也能看懂他的想法。
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倪诗音柔声道：“我以后每个月都给你打一通电话，只要你的爸爸妈妈同意，我就来看你。”
孩子似懂非懂地眨一下眼，泪珠就顺着眼角滚落。
重新拿了帕子给他擦泪，倪诗音对乔泽煜说道：“你再抱一会儿，我去洗一下帕子。”
江江平时都是躺着，能被人这样抱着的时间不多。
乔泽煜应下，低头看着江江。
却见他眼睛望着倪诗音离去的背影，似不舍，又似期待。
医生说这个孩子的智力已经受损，而且是不可逆的损伤，但在乔泽煜看来，除了动作迟钝一点，没办法表达自己的心意，他依旧是个健全的孩子。
然而这孩子安静没多久，就开始抽搐挣扎，甚至开始放声大哭。
一阵臭气弥散，守在附近的护工匆匆赶到，看到乔泽煜，护工神情一愣，随即恭敬地说道：“您来了。”
“给他换一下尿布。”乔泽煜小心地把江江放平，起身站到一旁。
正收拾，倪诗音也回来了。
伤口开始作痛，她特意歇了一会儿才走过来。
见乔泽煜守在门旁，而他身上也多了一丝不好闻的味道，倪诗音担心地问道：“尿你身上了？”
乔泽煜低头嗅了嗅：“有么？”
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在意，倪诗音从包里拿出湿巾递给他：“有一点，你先擦擦，回去再换吧。”
“你不嫌弃？”乔泽煜问道。
倪诗音摇头：“我不会嫌弃江江，也不会嫌弃你。”
乔泽煜心口顿时滚烫。
他虽然没有表现出嫌恶，但他因为洁癖心里也不舒坦，但倪诗音说不会在意，却让他通体舒畅，若不是怕熏着她，他还想把她抱怀里再亲一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