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长鸣，金色的利箭划破白幕，势不可挡地朝着长鱼霁方向飞去。
连带着地面摩擦出一股热浪。
蓦的，两相撞击扬起一片尘土，离得近的人被波及，飞向空中又狠狠地砸向地面。
尘土四散，惹得不少人争相看去，却只是吸入不少尘埃，引起一声声咳嗽。
“他们应该死了吧。”一声夹杂着欢快语调的声音响起，有些迟疑但更多的是庆贺着他们打死了敌人。
妖艳女人却没有掉以轻心，眼眸依旧紧锁着那片满是尘土的地方，涂着红色丹蔻的手紧紧的握着鞭子，随时准备再补一鞭……
长鱼霁如玉一般的脸上满是脏污，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身上溅上了不少对方的血。
冷……
长鱼霁嗓子好像被冻僵了，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冰凉刺骨的感觉让他的心脏几乎快要停止，眼睛逐渐模糊，手也止不住地颤抖。
“叶，叶零，你还好吗？”长鱼霁声音小的连自己几乎也要听不见，想要碰碰他，却又不知从何下手，血太多了，他看不出来哪里没受过伤……
“不大好。”叶零动了动，身体上被钻出一个大洞，此时正汩汩地冒着鲜血。
“那，那……”长鱼霁快要被吓飞的魂听到熟悉的声音，渐渐飞回到肚子里。
“唉……你能闭上眼睛吗？接下来，画面可能不太美观。”叶零叹了一口气，红到发黑的眼眸微眨。
“你会死吗？”长鱼霁心里腾出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恐慌，眼睛低垂，不敢与叶零对视。
“不会。”
“那就够了。”慢慢闭上了眼睛，不过一会儿，耳边传来地满是惨叫……
风轻轻刮向耳旁，再无一丝声响……
……
又是五十年，长鱼霁依旧拎着一个飘着香味的小布包，只是这一次，已经又长大将近一倍的老虎却不似当初那般活泼，沉默地跟在旁边。
“零零，吃饭了，你看看我又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你最爱的蝴蝶糕，荷叶鸡，烤鸭……”
长鱼霁对着桌子上的一团空气一一介绍着，不时地停下，像是有人在回应似的，也跟着一句一句地回应。
老虎趴在地上，对眼前的一幕早已见怪不怪，头紧紧地埋在两只前爪里，圆圆的眼睛里满是哀伤，捂着耳朵，不想听见一点声音。
长鱼月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小孩慢慢走进院子，走到桌子旁，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狠狠地闭了一下眸子，不忍心再看下去。
“父亲来了，你……要去见见他吗？”
回应他的依旧是断断续续哄人吃饭的温柔话语，长鱼月忍不住眼角也沾上了一些湿润，将头扭向一边，好一会儿才转过来。
“这个是你小侄子，你帮我们……照看他一段时间好吗？”
听到这话，长鱼霁才慢慢地把视线放到孩子身上，良久，“你带回去吧，我很好，你和嫂子不用担心我。”
“你这状态是好好的吗！”长鱼月对这个弟弟有些无力，声音不由得大了几分，孩子被吓得褐色的眼睛里蓄满泪水，但一直都是乖乖的，没有出声。
他好像能感觉到他的小叔叔很伤心，所以他不能哭，要不然小叔叔也该哭了。
长鱼霁不再说话，继续温柔的看向桌子。
“这样，你先照看一段时间，等……过一段时间，我再来接回去。”
他是真的担心长鱼霁，怕他会想不开寻死，如果可以他想重新给他找一份寄托。
同时心里也有些埋怨那个他连面都没有见过的男人。
“带回去吧，他说过他……不会死的，若是有一日他回来了，看见小宝误会是我的孩子，一声不吭的又走了该怎么办。”
“他说过，他不会死的。”
“我要等着他的。”长鱼霁的声音没有多大起伏，只是叙述，却让人抑制不住地想要心疼。
长鱼月有些无力，又有些生气，但又不愿意对着这样的长鱼霁发火。
他就如满是裂纹的镜子一般，哪日说不定就碎掉了。
手指关节被捏地吱嘎吱嘎响，怕自己再看下去就忍不住动手，最终带着小宝离去。
长鱼霁只是怔了怔，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同空气讲话。
他没有疯。
长鱼霁只是有些受不住，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他脑海中关于叶零的记忆却也跟着变得不再清晰，甚至只不过短短五十年，他就已经记不清叶零人身的模样。
他怕终有一天，还没等叶零回来，他就已经把他忘了。
那到时候，他心爱的小蛇该有多伤心啊。
所以他不能忘，每天重复做一些叶零还在时的事情，一直把他记在心里，这样才能让小蛇一直都能有个家。
还记得初相遇时叶零说，“我无处可去，而且你好看，我喜欢你，想一直跟着你。”
长鱼霁眼中慢慢腾起薄雾。
既然无处可去，为什么还要继续在外面流浪？
既然喜欢我，为什么忍心把他自己留在原地等待五十年？
百年光阴一转而逝，曾经充满温馨的小院已经完全变了模样，明明是百废待兴的春天，院内却寸草不生，花香鸟语也不见踪影。
叶零迈着的步子顿了顿，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诧异，忍不住紧了紧身子。
不过短短一百多年而已，怎么一踏进这里跟掉进了冰窖似的。
“这里……之前就是长这个样子？”汤圆变成个毛球，坠在叶零耳朵上，随着叶零的动作前后摆动，像是坐秋千一样好不惬意。
“不是，那时有草。”叶零也不太了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难道是长鱼霁他师尊强迫他也跟着学习雕刻那些丑不拉几的东西？
越走近，感受越是明显，尤其是道路两侧满是形态各异的蛇……
叶零看着竟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把揪下耳朵上小小的毛球，盖在了袖子里。
毛球炸了毛，“你干嘛，再遮掩我也都已经看见了，你现在嫌丢人了，晚了。
若是当初你听从我的劝告，立在这里的恐怕就是威风凛凛的狮子，老虎什么的了。”
“没晚，毕竟我还可以杀汤圆灭口。”
就在两人拌嘴的时候，一道年迈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