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上有三个人。
辛岚、慕老爷子和辛岚的妹妹辛崇。
可，最后她还是走了，陪在他身边的，还是她。
辛岚的手抚上照片上妹妹的脸，“人人都以为，我嫁给他是为了帮你照顾他，这世界总是有许许多多的错，你我姐妹，你的病逝是对是错，都过了这么久，又有什么干系呢？”
“当年，我哆哆嗦嗦的站在急诊室前，迟疑了很久才在那亲属签字栏写下自己的名字。”
“多巧啊，正是我的迟疑促成了你的离开，也促成了我与他的婚姻。”
“婚姻，究竟是坟墓还是美满，早就不重要了，身边的人一个个的离开，终于，这一天也到了我身上，这一天，我竟然没有不舍。”
“多么讽刺，知道你们都离开了这些年，我一个未亡人却是最悲伤的。”
辛岚的眼神中含了悲怜、悔恨和看透后的无所谓。
她是笑着走的，手中握着那一张照片和自己的红本本。
可那老照片上，男子青涩的脸上，分明有着擦过泪珠的痕迹。
慕朝冬和季钧离是被慕家突然的吵闹从睡梦中惊醒的。
“四姑娘，老夫人已经.....”
当慕朝冬看到辛岚躺在床上，她颤抖着伸出手，握住昨天还温暖的手。
已经冰冷一片，却还是保持着握着东西的形状。
两行泪珠就那样没有预料的掉落，掉落在辛岚的手上。
“四姑娘，这不可以的，会让老夫人在阴间受罪的。”
家里的老人连忙用干布把眼泪仔细拭去，慕朝冬任由别人把她拽离床边，整个人仿佛失了魂般呆愣着。
“朝冬。”季钧离不放心的低声唤她，却收不住慕朝冬早就空白一片的大脑和飘走的思绪，泪水在一瞬间决堤，在她的眼中倾泻而出，她咬紧唇瓣不愿发出分毫声音。
“朝冬。”季钧离把女孩拉到自己的身旁，担心她会有什么闪失。
慕朝冬突然抱住身边的男子，就像水中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泪水浸湿了男子的衣衫，偶尔发出一两声轻轻的抽泣，季钧离的心中纠着的痛。
“为什么……为什么……”女孩的抽噎声中夹杂着两句小小的抱怨与委屈，仿佛所有的悲伤在那一刻被倾倒，自己依靠的在瞬间崩塌。
所有的伪装都在这一时刻倾泻，在宁正受到的委屈，也在这一个脆弱的一击即溃的时刻，让她再也无法用坚硬的围墙包裹住自己。
“四姑娘，老夫人是笑着走的，她那样疼你，定是不愿意见你这么伤心的。”
慕家的老人看着慕朝冬难受的样子，忍不住站出来安慰两句。
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留给自己就走了，说好的一直陪着她，她根本就没给自己留下这个机会。
慕朝冬越哭越委屈，在季钧离的怀中哭的几乎脱力。
女性不得佛堂入祀，这是慕家的规矩，一场葬礼，这个生时就低调的老者终于画上了句号，留给生者的伤，只能由她们自己仔细舔舐。
还好，有季钧离。
就像辛岚生前交代给季钧离的一般，他会照顾好她。
不止是为了那个承诺，还为了她的初心。
但，当慕朝冬收到遗笔的那一刻起，似乎一切都变得微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