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钊见堂内所有目光望向自己，怔了一怔，石楚洁此刻也看向他，眸子熠熠生辉，充满希冀。
他觉得她这副把谎话信口说来的模样有趣，忍俊不禁。实在拿她没办法。
蔺钊淡淡回道:“正是，我也亲眼所见。”
石老爷这才信了七分，继续看向王三娘，“你方才说的是第一点。那第二点是什么？”
石楚洁看在眼中，略略偏头跟蔺钊咬耳朵:“爷爷信了。”
蔺钊置笑，不发一言。
王三娘的心顿起，得意起来，“这第二点嘛，做小的总压不了做大的。”
“三娘何出此言？”石楚洁笑眯眯地附和她。
王三娘连番解释:“赵公子虽然现在有了改进，可以前的风流韵事想必老爷也听过的。”
什么风流韵事，不过是听说那赵元姬妾成群，每年都还从扬州买一大群侍妾回来，府里婢子通房都能抵得上那些氏族洋洋洒洒几百口人了。这人说好听了叫风流，说不好听些，就是荒淫无耻。石楚洁腹诽。
可就算如此，与石悦宜有关的东西，她还是不能不掺和一下。
石老爷冷冷蹙眉:“他可说定亲后愿意为悦宜遣散他那些小妾通房？”
“这个嘛，赵公子倒没说。”王三娘略加思索。
石楚洁略加思索，“虽姬妾成群，姐姐嫁过去也有好处的。自古以妻为大，姐姐成了他正妻，怎么说也压了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一头。再说赵元的姬妾听说都安置在外院，离赵府远得很，想必平常眼不见心不烦的，也不会跟姐姐置气，对吧？”
众人各怀心思，王三娘暗想，这石府二小姐还真是机灵。于是顺着她继续说下去:“还是二小姐远见。石悦宜金枝玉体，嫁过去那也是要做将来赵府女主人的，她做了赵府女主人，石赵两家往来不也是一件美事？”
石老爷思索到这一层，心里已经有几分动摇。
“石老爷放心，赵家家大业大，赵公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却对石悦宜痴心一片，想来是命中注定的因缘，石悦宜年岁也到了，可莫让姑娘家的错过良缘啊。”
石老爷忖度片刻，拾起了方才被他拂在椅子边的生辰八字。
那是赵元的生辰八字，他现今听了好一番话，心中越发动摇了。
石楚洁对爷爷知根知底，“爷爷可是也觉得，赵元生辰八字与姐姐很是相匹？”
石老爷默了默，对王三娘说，“多谢王三娘一番说辞。聘礼先留下，你们回去吧，今日之内我会给赵府答复。”
王三娘听了此言知道有戏，又是欢欢喜喜地领了那几十人出府去了。
一时间，堂内除了侍候的丫鬟婢子婆子，只有爷爷与石楚洁、蔺钊等三人在。
“楚楚，你怎么看？”石楚洁这个爷爷别的不说，最疼的就是他这个孙女。不知不觉间，连这些大事也慢慢过问她了。
石楚洁眼珠子一转，轻声道:“我倒是觉得，赵元对姐姐来说，会是一个好夫婿。姐姐生性泼辣，那赵元虽为浪子，但有姐姐这样的人tiao教，何怕压不住他？现如今赵府已经给出诚意了，十倍的聘礼，那在整个京城都是轰动的。姐姐若知道自己出嫁这么风光，肯定也是欢喜的。”
石老爷道:“虽说如此，我还是止不住担忧。”
他叹了口气，“活到这岁数，别的都不重要了，你们这些小辈过得好，就是我最大的愿望咯。”
石楚洁起身走过去，轻轻拉住爷爷的手，“孩儿知道爷爷心中所想。爷爷一片苦心，姐姐就算现在不体谅，以后也是要感激着爷爷的。再说姐姐她如今……”
石老爷问:“悦宜如今这么？”
“没什么。孙女多嘴罢了。”
石老爷叹了口气，转头对下人吩咐，“拿纸笔来，我这就给赵府回信。”
石楚洁不发一言，狡黠的笑意却达眼底。
蔺钊看着她乖顺地坐在石老爷身边，看似什么都没做，却不动声色促成了一切。
他无奈地笑了。心里对石楚洁的感激多了几分，恍惚整个人如沐春光。
她是想促成这门亲事，让石悦宜气一气 ，这也算是为他此前遭受的事情出口恶气。她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这个性子，他喜欢得很。
石悦宜回府的一路上便觉得不对劲，那些平日里对她恭恭敬敬的丫鬟这会子仍然恭恭敬敬，只是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笑意，那种笑意让她浑身不舒服，平日里她们可是因为她娇纵的性子都不敢看她一眼。
这些婢子什么时候这么大胆，敢直勾勾盯着她看了？
石悦宜心生不悦，谁料刚回到院子里，婢女就哭天抢地，跪到她面前，“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 ！”
石悦宜不耐烦:“说吧，又出什么事了，看见瘟神了这副鬼样子？”
婢女涕泪满面，一抽一抽的，“今日赵……赵元来给小姐提亲，老爷应了……”
石悦宜如遭五雷轰顶:“你说谁来提亲？”
“是…是赵元……”
石悦宜脸色白了白。
赵元？那个浪荡败家子恶霸赵元？爷爷来答应了？？
石悦宜心里头轰隆隆的，面色如纸，掴了她一巴掌，险些把她扇倒在地。
见那婢女捂着脸爬起来，她面色狠厉。
“你说什么玩笑话，爷爷怎么可能答应那种人！”
“是……是二小姐也在，那媒人说得头头是道，老爷不知怎么了，就答应了……小姐，小姐可不能嫁给那种人啊 ！”
石悦宜心里头劈开一道惊雷，转身便跑出了院子。
石楚洁处理完石悦宜的亲事，颇有些闲适，正在房内慵懒小憩。
有人粗鲁地把房门撞开，夹杂着元珊和惜文的劝告声，这动静惊醒了石楚洁，她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来，便见迎面而来一截衣袖。
石楚洁顿时清醒，眼疾手快，拦下了那只扬起的手。
“石、楚、洁！”来人脸上的怒气排山倒海，眼底对她的厌恶也堆积如山，连眼眸都恨得发红。
石楚洁被她这么一搅扰，突然有了起床气，挡开她的手:“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