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这话说的不错。”易知足接着道:“元奇既然是垄断了广东一省的钱业,这捐输就不可避免,好在元奇还有东煌丝业公司和长乐机器制造厂这两大支柱,否则,光是层出不穷的捐输,就能将元奇拖垮。”
潘仕明若有所思的道:“知足这话的意思,是说外省要想仿效元奇,没有这个可能?”
“断无可能。”易知足笃定的道:“元奇一统广州钱业已经一年,外省可有效仿者?不只是欠缺资金的问题,两淮的盐商、江西的铜商,论资金雄厚都不逊色于咱们行商,为什么没人仿效?很简单,高息放贷,无法一统钱业,低息放贷,利润菲薄,经受不住朝廷和地方官府层出不穷的捐输和盘剥!”
听的这话,伍长青好奇的道:“这么说,在开办元奇之时,知足兄就已经考虑好要筹建东煌和长乐了?”
“嗨——。”易知足笑道:“都是被逼的,被逼的.....。”他可不想顺着这话题往下扯,当即话头一转,道:“今日巴巴的叫我来逛庙会,是不是有所图谋?”
“什么图谋?说的那么难听。”伍长青笑道:“既然来了,也无须瞒着,则诚兄有个如珠似玉的表妹,不特好才貌,心气也高,一心要嫁个好儿郎,现年方十七,尚且待字闺中......。”
“合着只是我家表妹?”潘仕明笑道:“长青还有个一个堂妹一个表妹......。”
轻咳了一声,易知足才拿捏着道:“我这个西关浪荡子,如今竟如此受欢迎?”
“矫情。”伍长青瞥了他一眼,笑道:“则诚兄夸夸他。”
潘仕明笑道:“浪子回头金不换,如今谁还敢说知足是浪荡子?”
“这两句哪里够。”伍长青笑着道:“知足兄如今可是广州城里的传奇,连说书的都特意编了段子说唱。年少多金,学贯中西,长袖善舞。多钱善贾,貌比潘安......整个广州城怀春少女的春闺梦中人。”
“过了。过了。”易知足笑呵呵的道:“说书的真编成了段子?”
“要不......我来一段?”伍长青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道:“话说——西关十三行,有一家名唤孚泰行......。”
“得——,听你说多不过瘾。”易知足笑道:“改天我自个亲自去听一回。”
“瞧见没有,咱们夸都还嫌不过瘾。”
“不是不过瘾。”易知足笑道:“我得去听听,编的走不走样,这可是给元奇打的免费的广告,轻忽不的。”
“这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潘仕明道:“这效果可不比在报纸上刊载差。”
“拉倒吧,听说书的,有几个是有钱的主,元奇还指望他们?”
“这话可不对,元奇如今可不只是银行,还有缫丝厂和机器厂呢,有一个好名声,能省不少事。”
说话间,伙计端着托盘进来,飞快的布了一桌子菜。“这么多菜,咱仨人哪里吃的完。”易知足说着将李旺叫了进来,用筷子点了四五道菜。道:“撤下去,赏给你们和轿夫。”
“谢少爷赏。”李旺连忙招呼伙计将几盘菜撤下。
三人也没喝酒,不多时便草草吃完,出了酒楼,三人也不带小厮,缓步进了六榕寺山门,易知足以前逛过六榕寺,不过规模比现在的小远了,寺中花塔依旧。但景色建筑却是迥然不同,三人一路漫步而行。赏景观人两不误,寺中青年男子不少。但各色女子更多,一个个都打扮的花枝招展,莺声燕语不绝于耳,男女大防在这里似乎失去了约束。
不过,大家闺秀还是难得一见真面目,不是没有,都是乘女轿而入,不仅有丫鬟随行,还有男仆或是家人,易知足三人一路过了弥勒殿天王殿转而向南进了榕荫园,来到观音殿附近,前来进香的许愿的女子鲜有不来观音殿的,是以这附近的女子分外多,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脂粉香。
伍长青领着两人绕来绕去,绕到一个偏院小门前,守门的小厮正是来喜,见的三人赶紧的将门打开,易知足瞧了瞧小门,道:“咱们走的这是后门?”
“当然,还想走前门?”伍长青轻声道:“前门人来人往的......。”
进的院子,易知足打量了一下,院子不小,景色也不错,收拾的很干净,房舍相连,规模不小,似乎是供在家人住的居士林,听的动静,两个丫鬟快步迎了出来,蹲身见礼后,将三人迎了进去,进的厅堂,易知足略扫了一眼,登时就一楞,厅堂里坐着的小姐不是三个,而是四个。
而且还有一个是他认识的,许怡萱,那个有着一双大眼睛,笑起来有酒窝,第一次见面,就要扭送他见官,第二次见面,要他摆酒认错,第三次见面,踩了他一脚的盐商许家的大脚小姐——许怡萱。
许怡萱也没料到易知足会出现在这里,登时也是一楞,她是陪金家的金兰香前来的,她与金兰香自小要好,今日陪着来是帮着掌掌眼,不料前来的居然是易知足。
几个大家闺秀心思都在易知足身上,没留意到许怡萱的失态,倒是看到易知足发愣,都是心里暗笑,起身见礼。
易知足连忙拱手回礼,随即看向许怡萱笑道:“许小姐也在,还真是令人意外。”
听的这话,潘仕明有些意外的道:“知足认识许家小姐?”
“以前有点误会。”易知足讪笑道。
听的这话,伍长青登时想了起来,笑道:“知足兄得罪的莫非就是许小姐?”
这不是那壶不开提那壶吗?易知足瞪了他一眼,含笑道:“都是世宽惹的祸,我是代人受过....。”
“什么代人受过?”许怡萱转过身来,白了他一眼道:“你和那胖子就是一伙的。”
易知足瞟了金兰香和伍长青的堂妹表妹一眼,见的三人都瞪着一双妙目看着他,心头大窘,这相的哪门子亲?居然会在这里遇上这冤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