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锤是为了那些死在你儿子手中的无辜百姓。”
“这一锤是为了伤在褚天问短剑下的顾诚。”
“这一锤是为了告慰言方叔叔在天之灵。”
“这一锤是为了我这满身伤痕。”
“这一锤是为了替燕王一案中所有死难者讨还原本就属于他们的公道。”
澄明殿上,隋唐手舞金锤,不断砸击着殷无恨的身躯,左腿、右腿、左手、右手,最后一锤正中头颅。
其实殷无恨在倒下之前,便已然气绝,只是作为覆灭燕王府的元凶,隋唐有着太多的仇恨需要宣泄。
毫无疑问,隋唐的残暴镇住了所有人。
姜宣浑身颤抖,姜承面色青白,那些太子卫率、南河军和东城军的兵将接触到隋唐那扫过的目光,更是冷汗直冒,甚至脚下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你,你到底是何人?”御座之上,姜承喉头耸动,神情惊恐的看着隋唐,随后,不等他接话,又继续问道:“你,你是他的儿子对不对?”
这一句话,姜承几乎是吼出来的。
然而,看着他一脸惊恐和愤怒,隋唐却觉得有些好笑。
“为什么我一定要是他的儿子?”隋唐问道。
“若非是他的儿子,你有什么资格替他报仇,又为何要对殷无恨有如此浓重的杀意。”姜承很笃定自己的猜想。
“哈哈哈哈!”隋唐笑了,他笑的很大声,甚至让所有人都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笑声之中的嘲讽和鄙夷。
“你,你笑什么?”姜承目光颤抖,似乎是为了抵御胸中恐惧,他那撑在御案上的双手,都已经青筋暴起。
“我笑你浅薄,笑你愚钝,为什么来报仇的就一定得是姜欢的儿子?”隋唐的笑声停歇下来,他看着姜承神情郑重的问道。
“燕王姜欢戍边十五载,七出拒北关,杀得昆仑后退七百里,不敢再南下牧马,如此保家卫国之人,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一场子虚乌有的构陷里,你不觉得可笑吗?”
隋唐高声质问着姜承,他从未见过姜欢,可这一路走来的种种遭遇,让他对这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不由得心生敬意。
“时至今日,你竟然还天真的以为,能给燕王姜欢复仇的只能是他的儿子,你以为这姜国万千百姓是靠你们活下来的吗?不,是靠那如同燕王姜欢一般,誓死守卫边疆的将士们。”
隋唐的嘴角忍不住再一次露出一丝微笑,他将自己的目光从姜承那令人作呕的脸上移开,随后,扫过整个澄明殿。
“所以,我隋唐是谁重要吗?不重要,我可以是燕王府的管家、侍卫、仆人、小厮,我也可以是贩夫走卒,书生乞丐,我可以是这偌大姜国的任何一个人,只要我觉得此事不公,只要我觉得自己有能力为他们讨还公道。”
隋唐手持金锤立于大殿之上,他那精赤的上身沾满血渍,可他的声音却比他的一双巨锤还要振聋发聩。
姜承颓然坐倒,就连那些跟随在身侧的兵将也屏住了呼吸,他们静静的看着隋唐,看着这个为姜国开疆拓土的少年将军。
此时此刻,也唯有他有资格来说这些话。
隋唐长长的舒了口气,将心中积压数年的情绪终于彻底释放了出来,相应的,他那铿锵有力的声音也随之低沉了下来。
“姜承,我一直以来都有一个问题,非常好奇,我很想知道,你,又或者你的父亲,作为这姜国主宰,你们到底有没有见过真正的昆仑人?”
隋唐看着姜承和姜宣,目光之中带着几分疑问,只是随即他便哑然失笑。
“你们一定没有见过,否则怎会自毁干城,任由北地郡万千百姓,就这么赤裸裸的暴露在昆仑人的铁蹄之下,当然,这不怪你们,你们每日里高坐庙堂,那死在昆仑人刀下的百姓恐怕也只是一个个空泛的数字。”
“可我见过,我见过昆仑人的弯刀是如何割断那些无辜百姓的咽喉,那堆积的尸体,成河的血水,还有一个个为了免遭侮辱,而将自己挂在房梁之上的女子。”
“我自辰国御奴城,一路横跨草原来到姜国龙城,外族凶残、门阀欺压,我见过太多太多的不公,所以,今天我才要站在这里,为他们讨一个公道。”
“姜承,你给我滚下来。”
隋唐的声音复又凌厉了起来,他举起擂鼓瓮金锤直指御座上的姜承。
话到此处,已是再无话说,剩下的,便只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姜承同样明白这个道理。
他没有坐以待毙,而是猛然扯过旁边侍从手中长剑遥遥指向隋唐。
“来人,给我杀了隋唐,朕承诺,你们之中若有人能取得他的首级,安北将军的位子,便是他的。”姜承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狠厉自御座上传来。
那些跟随他上殿的兵将一下子便红了眼眶。
安北将军啊!
那岂不是说谁能拿到隋唐的首级,便相当于一步登天。
“杀,杀了他。”不知是哪一个最先开口,澄明殿上厮杀再起。
只可惜,这一次他们不再势均力敌,殷无恨战死,宿卫军瘫痪,剩下的太子卫率、南河军和东城军的将领们,根本就不是隋唐和雷洪的对手。
仅仅一盏茶的功夫不到,十几名姜承的追随者便被彻底清理干净。
“姜承,你的人已经完了,现在该轮到你了。”雷洪挺起手中宣花斧直指姜承。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复仇,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敌人。
“哈哈哈哈!”面对雷洪的威胁和隋唐的咄咄逼人,姜承悲怆的笑了起来。
他将目光投向御座下那已如风中残烛一般的姜宣。
悲哀,的确悲哀啊!
他费尽心思才坐上这个位子,却转眼便如梦幻泡影。
“败了就是败了,姜承无话可说,不过君王有君王的死法,今日我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个位子上,又岂能任由你们这些叛逆,刀剑相加。”
姜承独立御阶之上,那一双满含悲哀和不甘的眸子,最后一次扫过澄明殿上。
“爹,儿臣不孝,先走一步了。”随着姜承一声大喊,他猛然反手一抹,下一刻,长剑切开咽喉,刺目的鲜血即刻便染红了他那高贵的锦袍。
“噗!”姜宣见此,再一次喷出了一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