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花与吴刚说话间已经走到了作坊大门外。
姜小花解开栓骡子的缰绳，边笑着思忖道，“嗯……与其说镇店之宝，不如说得意之作，更加贴切。”
她看向吴刚，“能否做出一款人无我有、令京城女子广为推崇的胭脂，就看吴师父与周师傅的本事了。”
吴刚郑重地拱手，“东家肯信任我，将如此重任托付于我等。”
“我必会倾尽全力。”
他犹豫了一下，眼神坚定地看向姜小花，“请东家再给我多几日时间。”
“等下次东家来时，我恐怕就要请东家帮忙试用新胭脂了。”
自从与姜小花第一次谈话之后，吴刚除了忙着作坊内外的事，剩下的时间都在研究新的胭脂。
虽然他现在已经试调了十几种颜色。
但他自认为并没有真正的突破，所以都不甚满意。
姜小花也认真地鼓励吴刚，“我一直都很相信吴师傅的手艺。”
她说罢，潇洒地坐上车板，驾着骡子车扬长而去。
姜小花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了。
她又一次在家门外看见了江远衡。
江远衡今日穿了一件云锦做的袍子。
葱绿色亮面的锦缎，只在肩头用金线绣了几支修竹。
他在日光逐渐昏暗的巷子里来回踱步。
远远望去明明晃晃的一团。
江远衡听见车马的动静，回头已经看见了姜小花。
他高兴地挥手，那闪着光金线和葱绿色简直亮瞎人眼。
姜小花下车面对江远衡时，忍不住手搭凉棚遮了遮眼睛。
“有几日没见江公子了，你还是这么的精神百倍。”
江远衡叹道，“精神百倍？”
“姜娘子再仔细看看，我明明都累瘦了。”
姜小花看自家大门上落着锁，一边掏钥匙，问：
“江公子因何劳累？”
“我听吴师傅说，你最近也没去作坊那边。”
江远衡说，“我这还不是考虑到年节期间事情太多，有些又推不得。”
“所以这几日都在家中闭门温书，哪儿都没去。”
他又咧嘴笑道，“作坊那边，以后就更不必去了。”
“既然正式交给了你，我大可甩手躲清闲，只等着每年分红。”
姜小花不由失笑，“江公子还真是个诚实的人。”
两人说着话进了院子。
江远衡看了看空荡荡的院子，说，“我那四位小友都去哪儿了？”
“我专门挑这个时候来，就想着家里应该有人。”
“结果还是吃了闭门羹。”
姜小花道，“他们应该是去找同窗玩了吧，对不住，让江公子久等。”
江远衡摆摆手，“是我没提前打招呼，就突然拜访。”
正屋里，姜小花伸手到炭炉上方探了探。
只有微微的余温，可见炉盖早就封上了，就连中午都没有烧水煮饭。
姜小花心中也很疑惑。
李元之中午忙着回不来也就罢了，这四个小崽子呢？
该不会也跟着去铺子了吧。
她一边打开炉盖，让炭火重新烧旺，然后把铸铁水壶放上去，说：
“江公子先坐，我洗了手就泡茶。”
江远衡也不客气，“我想喝红茶，我记得你这儿有。”
姜小花倒水洗手，说，“有，不过是普通外山小种。”
“比不得你们府上的正山小种。”
“就喝这个了。”江远衡笑道，“姜娘子茶品好，相信你挑的一定不差。”
一壶红茶，两只茶杯，一盘拇指酥，一盘原本就摆在桌上橘子。
姜小花与江远衡对坐，执壶倒茶。
茶水徐徐注入素瓷杯中，颜色橙红，香气甘甜。
“江公子应该不止是来找我喝茶闲聊的吧？”
江远衡拿过茶杯吹了吹，笑道，“我还真是有事儿。”
“姜娘子说的喝茶闲聊，算是第一个缘由。”
“第二个缘由，是受我娘的指派。”
“昨日才收到家里飞鸽急信，我娘说是她做事欠考虑，有些唐突了，让我来当面跟姜娘子道歉。”
姜小花马上就想到了起因，一定是她早前在盛记布装取衣服时。
盛夫人委托掌柜送她的那件礼物。
于是她浅笑说，“盛夫人好心送我礼物。”
“是我愧不敢领受，这并不是夫人的过失，本无需道歉。”
“哎呀，”江远衡大气凛然地一挥手，“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
“可我娘那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她让我这么做，我也不敢不做。”
姜小花有些无奈，“还劳你替我转告夫人，”
“我知道夫人乃是一片好意，我这个晚辈诚意心领。”
江远衡垂眸吹着茶水，“这个无需我转告。”
“我娘马上就要来京城过年了，她早就想见你。”
“到时候你们当面说吧。”
姜小花诧异，“盛夫人要来京城，还要见我？”
江远衡喝了一口茶，笑道，“这个你别担心。”
“虽然信中没说，但我估摸着她见你，也就是聊聊作坊后续的事儿。”
姜小花松了口气，如今盛夫人是她的大股东。
见面聊点正事也是应该的。
江远衡接着说，“还有第三个缘由，就是陈升。”
姜小花好奇道，“陈先生？上次去你家时，你还不认识他。”
江远衡说，“那时候的确不认识。”
“后来他去我家拜访，一来二去的就相熟了。”
“我在学业方面也说困惑时，他也帮我解读过，倒是个不错的人。”
姜小花更加疑惑，“然后呢，跟我又有什么干系？”
江远衡笑道，“他听说我跟你合伙开的作坊。”
“说是特别感兴趣，想让我带着他去参观一番。”
“我不好意思推辞，就答应了。”
姜小花忽然就想起来了，“对哦，他也跟我提过此事。”
“不过我最近忙，没空约见他，就把此事给忘了。”
江远衡说，“那正好，你看什么时候方便，到时候我带他过去。”
姜小花点头答应了。
江远衡此行三件事都已经完成。
他拿了个橘子，一边剥皮，一边百无聊赖地到处看。
“唉，我李兄去外面找玻璃器皿，一找就是这么多天。”
“也不知道何时回来啊。”
姜小花正要开口。
就听见外面响亮的笑声，“门开着！娘回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