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车子一到丽都水岸的那条路上，姚小幺就兴奋了，满脸都是笑，趴在车窗上往外看，“小物！”她转头喊楚桀，自己降下车窗，跟小区超市门口的小物打招呼。
楚桀瞥了一眼，他依旧分不清谁是小物，谁是小语。
保姆听到声音，循声朝这边看了过来，见是姚小幺，她拍了拍怀里的小物，然后又指了指车里还挥着手的姚小幺。
车子没停下，只是速度慢了些。
小物显然是没忘记姚小幺，挣着身子要找姚小幺。
保姆只是拿着小物的手摆了摆，算是打了招呼。
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愉悦了姚小幺的心情。
凉风吹进来，姚小幺也不升上车窗，好在楚桀直接进了地下停车场。
停好车子，楚桀揽着人直接进了电梯。
电梯一停，门就开了。
“楚先生！”赵姐目光落在姚小幺身上，眼神亮了亮，刚才她听禾禾简单说了姚小幺婚礼的事儿，不过，情况有些特殊，禾禾只说了两句，就跟着陈仓上楼了。
“小幺！”她让开身子，赶忙从鞋柜里拿出收好的姚小幺的拖鞋，刚放下，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收了进去。
“等我收拾好再换鞋子吧，地上……”她看了眼一地的凌乱，各种玻璃渣，姚小幺又是个心里没数的人，本来情况就够凌乱的，她再不注意被扎了脚，赵姐的话没有再说下去，楚桀了然的点了点头。
“夫人在卧室，陈仓跟禾禾也来了！”她解释，“夫人接了通电话，就发病了！”她如实的说着她知道的事情。
其实，这两天来，周玉的状况都不太好，总是显得很焦虑，尤其是今天早晨的时候，一直的坐立不安，电话响的时候她在厨房，周玉就坐在电话旁，响到底她也没接。
她出来的时候，电话挂断了，等她要进厨房时，电话又响了，她接的电话，张嘴就说找周玉。
她不过是个佣人，自然没有权利不让人接电话。
“好！”楚桀再次点头，带着姚小幺绕过玻璃渣朝次卧走去。
整个客厅里，能砸的，几乎都砸了，姚小幺皱着眉，赵姐感慨，好在砸了的东西里没有她的玩偶，要不然，这位也得炸毛。
推开次卧的门，楚桀带着姚小幺走了进去。
次卧相比外面要好了很多，显然是经过了赵姐的一番收拾。
床上，周玉闭着眼，听到开门声，陈仓转身。
“阿姨已经打过镇定剂了！”他起身，脸颊上的两道血痕特别的夺目。
“抱歉！”楚桀拍了拍陈仓的肩膀。
“说什么呢！”陈仓脸微微红了红，他这人就是个贱骨头，楚桀怎么骂他都没事儿，千万不能对他说感谢的话，受不了。
禾禾跟着起身，脸上的妆也有些花了，衣服也有些凌乱，可见当时周玉的状况有多么糟糕。
楚桀缓步走到床前，禾禾让了让位置。
姚小幺跟在楚桀身边，目光打量着床上的人，“她怎么了？”
“病了！”
“哦！”姚小幺晃了晃楚桀的胳膊，“小幺困了！”被折腾了一天，姚小幺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哈欠连天了。
“我送小幺姐上楼休息吧！”禾禾主动提出。
楚桀点头。
姚小幺认识禾禾，倒没有非闹腾楚桀，跟着禾禾出了门，隐约还能听到姚小幺问她的玩具都放哪儿了。
姚小幺确实困了，去了娱乐室一趟，趴床上就睡了。
禾禾一直在卧室陪着她，一步不敢离开，哪怕是上厕所都得给赵姐打电话，让她看着姚小幺，她才能放心去。
现在，两人俨然把姚小幺当成了眼珠子一般的看着。
真不敢再丢了这位了。
约莫四点，姚小幺醒了，头埋在枕头里各种蹭，禾禾没理会她，她起床气大得很，得彻底醒透了才能高兴，果然，好一会儿她才睁开眼睛，睡眼惺忪的看着禾禾，浓重的鼻音，人有些懒，有些娇憨，倒是没睡迷瞪，还知道自己在哪里，“楚桀呢？”
禾禾上前，手里端了杯温水，杯子里有吸管，待姚小幺喝了水，她才不急不缓的说道，“楚先生在楼下，饿不饿？”
“小幺找楚桀！”这是来精神的节奏。
禾禾忙把刚才赵姐拿上来的拖鞋给放到她脚下。
姚小幺低头看着鞋子，她最喜欢的大灰兔，“小幺喜欢！”
禾禾笑了笑。
一开卧室的门，就传来楼下的争吵声，说是争吵声，不过是周玉对楚桀的指责声大了些，楚桀几乎就没有什么声音。
姚小幺皱眉，下楼的脚步快了。
楼下的人自然看到了她，她也看到了客厅的人。
“楚桀！”姚小幺快步走到楚桀身边，双手抱着楚桀的胳膊，斜着眼瞪着周玉，看向周玉的眼睛里冒着火苗。
显然，她对周玉及其的不满，她在凶楚桀。
“你……”看到一身红衣的姚小幺，周玉怒火瞬间攀延，猛地起身，目光从楚桀的脸上转到突然冒出的姚小幺身上，“她是谁？”话音落，她看向楚桀，退却了血色的唇在抖，显然是人气的厉害。
“妈，她就是姚小幺，我的妻子，您的儿媳！”楚桀低头看了眼小幺，轻轻碰了碰她，“乖，叫妈！”
姚小幺蹙眉，“小幺不喜欢她，走！小幺的家，走……”出乎意料的，姚小幺直接动手让周玉走。
陈仓浑身冒汗。
禾禾，赵姐也愣在一旁。
周玉脸色苍白，抖着说不出话，一看这状态，陈仓暗叫不好，“哥，你带小……嫂子上楼，我陪阿……”
他话音未落，周玉抬手一巴掌毫无预兆的朝楚桀甩了过来，楚桀不防，那巴掌就脆生生的打在他下巴上。
空气一瞬间的凝滞。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一道身影直接扑到了还要伸手打人的周玉身上。
她动作太过生猛，个头又比周玉高出很多，抡起拳头不分四五六七的就打。
嘴里嗷嗷的吼着，小幺打你，打你，打你……
显然这突如其来的反扑让原本就有些虚弱的周玉落了下风。
楚桀最先反应过来，伸手就抱姚小幺，姚小幺已经急红眼儿了，手够不着就上脚踢。
周玉脸上挨了两圈，青紫瞬间就起来了，人抖的很厉害，看不出是气的还是吓的。
禾禾偷看了眼楚桀，他脸色阴沉着，双手圈着姚小幺，绕过茶几拖着姚小幺上楼。
“还愣着干嘛？”陈仓吼了禾禾一声，看不见人抖的不行了吗？
周玉浑身都在抖，抖动的很厉害，陈仓怕她一口气上不来，毕竟年龄在这儿，怒急攻心，一口气上不来就拜拜的人不是没有，另外，周玉的精神状态是最重要的因素，姚小幺这一闹腾，还不知道会怎么怎么着呢。
偌大的客厅里还能听到姚小幺嗷嗷的叫声，以及楚桀砰得一声踢上房门。
禾禾有些担心周玉，又担心楚桀打姚小幺，再怎么说，周玉都是楚桀的妈，姚小幺这上来就打，你让谁看着都受不了啊？
周玉再次爆发了，拿起什么摔什么，禾禾想压着她，她一脚就踢到禾禾身上，陈仓一个人弄不住她，又不能不管她，真不管她，到头来，受伤的是她。
他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的火气这么大，与之前相比，这才是暴风雨，之前那就是场雷阵雨。
禾禾害怕，眼看着陈仓就控制不住人了，赵姐毕竟年长些，她蹭蹭上楼，砰砰砰的拍卧室的门，“先生，夫人情绪不好，陈仓怕是安抚不住了！”她话说的委婉。
楚桀是聪明人，自然会了解她话里的意思。
但凡是陈仓能弄得了，她自然是不会上楼喊他的。
隔着门，她隐约听到了姚小幺的吼声。
约莫两分钟，房门开了，楚桀的脸色还是那般阴沉着，“你看着她，不准她出来！”
他抬步下楼。
禾禾想上去给陈仓帮忙，可无从下手。
“你也上楼！”楚桀看禾禾。
禾禾点头，脸颊上火辣辣的疼，是刚被周玉抓的。
她刚要推门，就听到砰砰砰的闷响声以及陈仓失声喊出的一声哥！
“放手！”
楚桀冷喝一声。
禾禾下意识的转头朝楼下看。
陈仓站在一旁，楚桀任由周玉毒打！
是毒打！
每一下都仿佛在发泄。
她眼睛里流露的光特别让人害怕，禾禾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目光看着楚桀，他一声不吭的承受着，那么高的个儿，双手护着头。
禾禾转身进了主卧。
主卧里，姚小幺在赵姐的安抚下好了很多，赵姐抬头看见禾禾在门口哭。
“怎么了？”赵姐起身，看到了她脸上的青紫，“打疼了？别跟她一般见识，她生病了……”她轻轻拍了拍禾禾。
能说什么？
确实不能跟病人一般见识，他们只能跟着受些委屈。
禾禾摇头，哭的越发厉害了，她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心酸，先生那样护着头，她心疼！
楚桀凶过她，脾气也不是那样多好的人，但凡不满的，他从来都不给他们留什么情面。
但这些日子的相处，禾禾知道，他这人挺重情义的，对她们真不错，不说钱给的多不多，还特别的有心，但凡是能帮上忙的，他挺热心的。
之前，赵姐女儿工作上出了些小纰漏，是他打了通电话给帮着解决的。
“你这孩子！”赵姐拍她，低声道，“别哭了，那位刚好，你别再惹着了！”
姚小幺可是个没谱的，她说炸毛就炸毛，好不容易不闹腾了，她再给招惹了就麻烦了。
楼下。
陈仓眼球通红，就这么看着楚桀挨打，他不准他上前，他一步不敢上前。
之前，他听二哥说过。
楚桀从小挨打就是家常便饭，每次挨打都是死里逃生一般，小的时候不懂，他妈打，他就跑，也不知道护着头，护着脸，整天鼻青脸肿的上学。
后来大了，人也就有了心眼儿，总这么带着伤上学，他不好看是一会回事儿，让人议论他妈是另一回事儿，所以，他尽量都是护着脸，能露出来的地儿，他尽量都护着。
二哥曾问过，挨打为什么不跑。
他怎么说的？
他跑了，他妈就打自己！
以前只是听说，今天这样看到。
陈仓转头，眼眶里的泪不争气的哗啦啦的往下淌。
偌大的客厅里，只回荡着一下一下的闷响声。
那节奏一声紧过一声，然后，一声慢过一声，直到回归宁静。
直到……
“阿桀……”周玉砰的扔掉了手里的鸡毛掸子，眼睛里愤怒，疯狂消散不见，她抖着手去摸儿子的脸，“阿桀……”
楚桀扯了扯嘴角，伸手扶住母亲，“下次不惹妈生气了！”
“妈看看！”周玉眼睛里聚起了泪水，一如小时候那般的，她拉扯着楚桀的衣服，要看他的后背。
“不疼！”楚桀按住母亲的手。
“阿桀……”周玉的泪涌出眼眶，“妈错了，妈再也不打你了……”
她想伸手把楚桀抱进怀里，如小时候那般的安抚他。
楚桀轻轻把母亲拦进怀里，手环着母亲的肩膀，目光看着窗外，幽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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