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脚交钱，后脚楚桀的电话就跟了进来。
“在哪儿？”楚桀从病房休息室出来，走廊上的灯光很柔和，他轻轻推开窗户，风携着雨扑面而来，眼镜瞬间蒙上了一层水珠。
“第二人民医院！”姚小幺捏着缴费单朝电梯走去。
她话音一落，楚桀脸色立马变了，只是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姚小幺说是对门的老爷子突发疾病进了医院。
“联系秦老爷子的家里人了吗？”他折身朝病房休息室走去，脚步轻缓，只拿了西装外套和钥匙就退了出来。
“联系了，说是得明天才能赶来，阿姨没拿手机，京都的亲戚暂时没联系上，估计她儿子得给打了电话！”姚小幺靠在电梯壁上，目光沉沉的看着轿厢壁上映着的自己的影子。
“手术的事儿不是小事儿，你别冲动的帮着下决定，听到了吗？”原本这话楚桀不想说的，但话在嗓子眼儿转了几圈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姚小幺皱眉，她不喜欢楚桀这样的说词。
老太太虽然是说签字了，可握着笔的时候，那个字儿怎么都签不下去，显然是犹豫不决的。
“小幺？”楚桀微蹙着眉，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
“我在电梯里，信号不好，挂了！”姚小幺压根儿不给楚桀说话的机会，直接给挂断了电话。
楚桀心里能不窝火？
他最近情绪原本就不太好，你说，她这不是火上浇油？他阴沉着脸，再次给姚小幺拨了电话，电话只响了一声就给挂断了。
甘蕾蕾手机响的时候吓了一跳，她赶忙起身朝窗口走了走，压低声音接通了电话，“喂，楚哥？”
“姚小幺呢？”楚桀的语气不佳，甘蕾蕾再迟钝也能听懂。
“去缴费了，是对门的……”
“手术同意书是谁签的字？”楚桀直接打断了甘蕾蕾的话。
甘蕾蕾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嫂子拿着阿姨的手签的，原本阿姨是同意签字的，后来，她情绪有些失控，大夫说再耽搁下去患者就……”
“你就看着她拿着人家的手签字？”楚桀的声音似乎毫无情绪，但听到甘蕾蕾耳朵里却胆战心惊。
“……我，她，大夫说……”甘蕾蕾努力组织语言，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她做错什么了吗？
电话就这么被挂断了。
她愣愣的站在一旁，目光下意识的看向手术中三个字。
姚小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见到的就是甘蕾蕾痴痴傻傻的站在一旁。
“情况不好？”她目光看向手术室方向。
甘蕾蕾僵硬的摇头，目光掠过手术室旁的长椅上坐着等待秦老夫人，压低声音犹犹豫豫的说道，“我们是不是闯祸了？”
姚小幺皱眉，“什么？”
“刚楚哥给我打电话……”甘蕾蕾低低的把楚桀的话转诉了一遍，见姚小幺皱着眉，她忍不住强调，“我听着，楚哥好像很生气！”
多半年来，她很少见到楚桀生气。
姚小幺没说话，脸色却阴沉着。
她刚要开口再说什么，电梯门忽然开了，下意识的，两人都抬眸看了过去。
一个身材姣好的女人从电梯里急急忙忙的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女孩儿穿着朴素大方，示意女人不要着急，还快了女人一步走到了护士站。
隐约听到他们说了秦中书三个字。
两人对视一眼。
下一瞬就见护士朝他们这边指了指。
两人齐齐转头看了过来。
姚小幺手机就在这时响了，下意识，甘蕾蕾随着姚小幺一齐低头看向了姚小幺的手机。
是楚桀！
刚要说接啊，就见姚小幺直接挂断了电话。
甘蕾蕾暗叫不妙。
“夫人，姑太太在那边！”女孩儿眼尖的看到了手术室门口长椅上靠坐着的人。
几乎是话音一落，女人也看到了，她礼貌的跟护士道谢后，转身急急朝手术室门口走去，长椅上的老太太似乎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净了，脸色也泛着白，“姑妈！”
女人轻轻蹲下身子，手抓着秦老太太的，冰凉的触觉让她越发的心疼，老太太似乎很久才反应了过来，很缓慢很缓慢的转过视线。
却在触及到女人的目光时，如孩童般哭了出来，冰凉的手不受控制的抖着，“莜啊……”
“不怕，不怕……我在，不怕的！”女人抱住秦老太太柔声安慰着，伸手抹着老太太脸上的泪。
看到这情形，甘蕾蕾姚小幺也明白了过来，这是老太太京都的亲戚来了。
两人朝这边走了过来，甘蕾蕾忽然拉住了姚小幺的衣袖。
姚小幺睨了她一眼。
“这女的，咱们见过！”甘蕾蕾低声道。
见姚小幺还看着自己，她压低声音提醒，“就那次，我们在洒家帮遇到的那个女人！”
姚小幺微凝了眉。
“看命的那个！”她再次提醒。
姚小幺点头表示知道了，但至于女人长什么样，她当时还真就没看到。
“夫人……”
见姚小幺两人看着自家的夫人，女孩儿出声提醒。
女人下意识抬头，目光对上姚小幺时，猛地一窒息，直到电梯门叮的打开，匆忙的脚步从电梯那边传来，众人视线挪开，她才猛然惊醒。
一行数人，为首的男人约莫五十上下，个儿不高，偏瘦，带着眼睛，见到走廊里的人时，怔了怔，目光从几人身上扫过，略带迟疑的停在了抓着老太太手的女人身上，“是宋夫人吗？我是第二人民医院的院长赵联甫，宋总给我打了电话，秦老爷子的状况我已经清楚，这是咱们医院心脑科方面的权威专家……”院长赵联甫还欲说些让她放心的话，却见老太太神色也不好，转而安排跟来的助理准备干部休息室也给老太太会诊一下。
老太太自然不会离开，抓着女人的手，哪儿也不去。
“劳烦赵院长了，姑妈这边，我陪着就是！”
她话是这样说的。
赵联甫还是安排人现场给老太太会诊了，有病没病的，吓也吓出了问题。
总的来说是问题不大，就是年龄大了，心脏多少都受不得这种惊吓刺激。
赵联甫也不多啰嗦，他直接随着大夫们进了手术室，亲自看着手术。
老太太依旧紧紧的抓着女人的手，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手术室的门。
“你是秦阿姨的……”甘蕾蕾开口打破了沉寂，目光自然落在女人的脸上。
似乎才反应过来一般，女人歉然一笑，起身，“是你们送我姑父过来的吧，我叫陆子莜，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后果我们……真的很感谢你们！”女人微微颔首。
“都是邻居，更何况秦阿姨一直很关照我们，陆女士不用客气！”甘蕾蕾摆手。
陆子莜点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时间不早了，你们也回去休息吧，这边有我在就可以，表哥他们也在来的路上！”
刚才的阵仗甘蕾蕾也看到了，她们等在这里，确实也没这个必要了。
“那好，我们就先回了！”她看了眼姚小幺，转身跟坐在长椅上的秦老太太说到，“阿姨，我跟小幺姐先回了，您也别太担心，有陆女士请来的大夫，叔叔肯定没事儿！”
秦老太太这才回神，连连点头，“肯定没事儿！”
别的话，也不会说了。
两人跟陆子莜点了头，转身离开。
一进电梯，甘蕾蕾就双手抱胸的斜靠在电梯轿厢上，感慨良多，“唉，人啊！阿姨平时看着挺强势的一人吧，这关键时候，就显出了真形，老爷子一倒，她就不行了！就跟被抛弃的小孩子似得……”她摇头。
或许是童年的经历使然，她不喜欢太依赖一个人。
两人刚走出电梯，迎面就看到黑着一张脸的楚桀进了医院大厅。
甘蕾蕾瞬间觉得腿肚子上的劲儿被抽了，磕磕巴巴的喊了声楚哥。
“不接电话？”楚桀冷着脸看着姚小幺，声音透着刺骨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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