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小幺点头，哼笑，手里的枪直接扔到了窗外，双手朝他摊了摊，学着他的样也扯了个让人牙痒痒的笑，“这种，被人拿捏着的感觉不太爽……”姚小幺眸光盯着他，缓步朝他走了两步，眸底的笑荡漾在他眼前，有些让他不太舒服，他下意识的要捕捉些什么，目光随着她的动作微微侧身。
就这一瞬的功夫，一颗子弹精准的嵌入了男人的太阳穴。
男人愕然，下意识的眸光朝窗口看去，就在他失神的瞬间，盖克乐一把抱住男人，用尽身力气把人踹出小屋。
随之爆炸声在小院门口响起。
下一瞬。
盖克乐只觉得耳畔嗡鸣声不断，整个人轰然倒地。
姚小幺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楚桀。
一个眼睛里没有她的楚桀。
爆炸过后，她也被震的有些发蒙，但人趴在屋里的地上，又隔着一堵墙，就不像盖克乐那般严重，直接给轰晕了过去，还被初步诊断了脑震荡。
人被后续而来的江城，邢动等人给抬上了车。
而她，则跟着楚桀上了商参的车。
商参她不认识，但听甘蕾蕾说过，周静的心腹，江湖人称商哥。
楚桀第一次在外人面前下了姚小幺的脸，从始至终都没跟姚小幺说一句话，就连最基本的介绍一下双方的礼仪都没有。
她轻咳。
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姚小幺！”她伸手。
“商参！”他礼貌回握。
再然后，人家直接开了车门进了驾驶座。
上了车，她没话找话说，“咳，你们怎么找到我们的？”
商参双眸平视前方，对姚小幺突然出口的话没有丝毫反应。
楚桀垂眸视线落在手机上，姚小幺余光瞥了眼，在回辛秘书的信息。
她又咳了两声。
目光转到商参身上，丫一定是情商方面有障碍，不知道什么叫缓和气氛吗？
直到下了车，他依旧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一路上给她尬的呦。
车子在医院门口停的，江城让郭明亮陪着盖克乐进了医院。
“怎么不进去，你的伤口得处理一下！”江城胡子拉碴的，脸色也有些不正常的红，身上的羽绒服不知道在哪儿蹭的，脏兮兮的，整个人，挺狼狈。
当然，姚小幺也没好哪儿去，头发乱糟糟的，邂逅了不少的枯枝干草，羽绒服上的绒从破洞里一会儿钻出一撮，一会儿一撮，来的路上，姚小幺尬的受不了时没事儿就扣破洞里的绒，车里温度高，她眼皮涩的厉害，一会儿控制不住的阖上，她赶忙睁开，她无数次想眯一会儿，但不敢啊。
姚小幺嗯了一声，想问问爆炸后的情况，但介于楚先生还在，她没敢问。
医院。
盖克乐缓缓睁开了眼睛。
室内的光线让他无从适应，下意识的又闭上了眼睛，耳朵里，轰鸣声还在盘旋。
有人上前，盖警官，盖警官的喊他。
他微微睁了睁眼，嗯了一声。
隐约有凌乱的脚步声，嘈杂的说话声回荡在周遭。
有人问他怎么样了。
对方说了什么，他听的不甚清晰。
再次醒来，室内就没有这么明亮，他缓缓睁开眼，床边坐了一个小警员。
小警员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睁开的眼正好对上他的。
“盖，盖警官，你醒了！”他赶忙起身，摁了床头上的铃，很快有人进来。
“盖警官，能听得到我说话吗？”白大褂微微弓着身子问他。
他皱了皱眉头，想点头，却觉得一阵眩晕袭来，良久，才动了动嘴唇，但说没说话，他自己就跟听不请似的，恍惚的厉害。
对方又问了他好几个问题，他觉得自己回答了。
再后来就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禾禾亲自给姚小幺伤口做了处理，只稍稍消了消毒，换了个干净的纱布包了包。
“你走后没多久，楚先生就醒了，爆炸发生后，他脸色惨白，也不知道是身体太虚弱还是吓的，当时下床的时候，人直接摔在了地上，嘴都磕破了！那么个大高个儿，摔的可狼狈了！”
姚小幺静静的听着。
“当时，谁拦着都不行，人家消防员说了不让进，他也不听，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那人才让进的！”禾禾抬头，看了眼平静的不说话的姚小幺，“小幺姐，楚先生真的很担心你，你也别跟他置气，其实……”
禾禾垂眸，话顿了顿。
姚小幺抬眼看她，“其实什么？”
禾禾叹了口气，“其实，你挺能……作的！”
姚小幺挑眉，倒没因为禾禾的话而不高兴。
“是，工作上拼是应该的，也算不上什么对错，但你跟别人不一样，你还怀着孕！”见姚小幺皱眉，她还是说了下去，“你一个人担负着两条命，真得该收敛就得收敛，好了，伤口处理好了，我话说的不好，你先生气吧，我走了！”禾禾直接端着托盘儿走了出去。
姚小幺眉跳了跳，她还没气，小丫头倒先起了起来。
姚小幺处理好伤口就不见了楚桀。
问了个护士，小护士说，刚那位先生离开了。
想给楚桀打个电话，想起来楚桀手机让自己给丢了。
忽又想起，车上时，楚桀用手机给辛秘书发信息，接了个手机试探着打了过去。
手机是通的，看样子是补了张卡。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清冷，但一听就是她家楚桀。
“楚桀，是我！”姚小幺低着头，脚在地上蹭啊蹭的。
那头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给姚小幺噎的不上不下。
想骂脏话。
她其实很不喜欢人这样，有事儿说事儿，说完了事儿，你说怄气有什么意思？
既不能解决问题，又不能大事化小，反而会加深矛盾，制造混乱，她错了，她道歉，合理的提出解决的办法，可一句话都不听，这太……
她呼出了口气，把手机还给了小护士。
郭明亮过来看她，自然跟她详细说了爆炸现场的事儿，听到黄辉的死讯，她刚刚浮动起来的小情绪瞬间湮灭。
死了！
有些不太真实。
郭明亮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样的糙，一样的狼狈，也是案发那天时的衣服，手上报着纱布，纱布不再是最初的白。
说起来，他们这群人里，郭明亮和荣荣跟黄辉的关系最好，基本上，这三人搭档做事的时候最多，年纪又相仿，平日里最能玩儿的到一块。
“于徵醒了吗？”她问，心里有些憋闷，有些不太相信这件事情，或许是没亲眼看到，她自己告诉自己。
“还在昏迷，于嫂今天，哦，昨天到的，不吃不喝的就守在重症室外面！”郭明亮抹了抹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到嘴角的泪。
他妈给他打电话，求他回京都，父母就他一个孩子，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他要没了，他妈说了，她也活不下去了。
他知道母亲不是拿这话威胁自己。
平日里楚哥警，他妈还担心的不行，当时听说这边爆炸了，他爸说，他妈直接腿软的站不住了。
看着于嫂软在重症室的门口，他当时就想到如果里面的人他，外面的这位就是他母亲的样子。
呼了口气。
“小幺姐，这个案子过后，我想……”郭明亮垂下了头，剩下的话淹没在他砸下的泪上。
他们已经连轴转了五六十个小时，人已经疲倦到了极点。
好在，张耀光已经被捕。
此刻，他们才能这样喘息一口气。
姚小幺去看了盖克乐，人还在昏睡中，从盖克乐那边出来，她又去看了甘蕾蕾，蕾蕾头包着纱布，胳膊腿上也缠着纱布，人似乎睡着了。
刚在门口听护士说了，甘蕾蕾是下午醒来的。
赵姐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陪着她，低头看着手机。听到动静，她转头，看见姚小幺惊了一下，蹭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小幺？你，你……他，他们找到你了，没事儿吧，你没受伤吧，天，天哪，你可回来了，吓死我们了！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楚桀呢，是他找到的你吗？”赵姐有些语无伦次，上下打量着姚小幺，忽然又想起了徐雅丽，赶忙问姚小幺有没有给徐雅丽打电话，“你妈当时就昏了过去，赶紧给她打电话，靳先生和靳夫人也来了……”
她絮絮叨叨，姚小幺莫名的有些心酸，只摇了摇头，说自己没事儿。
见赵姐要拨手机，她给制止了。
“呈呈身体不好，不适合来医院这个地方，我也没怎么受伤，待会儿就回去！”
两人说话的功夫，甘蕾蕾醒了，想给她扯个小脸，没怎么成功。
赵姐给姚小幺让了个地方，姚小幺拉了椅子坐了下来，她有些累，但不看一眼甘蕾蕾，她无法安心。
她轻笑，伸手摸了摸甘蕾蕾的头，“我没事儿！”
甘蕾蕾嗯了一声，眼泪刷的流了出来。
姚小幺轻笑，拿了张纸帮她擦着眼泪，“哭什么！”话说着，自己的眼泪也垂落了下来，就掉在了她手背上。
甘蕾蕾原本还能绷得住，姚小幺一哭，她直接给哭出来声儿，跟受了多大委屈的孩子似的，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醒来后，她问姚小幺呢，要么一问三不知，要么三问九摇头。
她心咯噔就凉了。
不是怕楚桀怎么惩罚她的看护不力。
一丁点儿这个关系都没有，她甚至都没有想到这些。
她心里的疼痛，委屈，就跟每每想到自己哥哥时的感觉一样。
“好了！”姚小幺哭笑出声，“好了，好了，哭什么啊，显得跟我关系多好似的！”她打趣。
甘蕾蕾被她逗的破涕一笑，接着又哭了起来，姚小幺不厌其烦的给她擦泪，“不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儿嘛，听话，不哭了，我告诉你啊，人呢，我们抓住了，还钓了张耀光这条大鱼，你赶紧好起来，等着吃庆功宴！”
赵姐就站在一旁，哭的更厉害。
从甘蕾蕾病房出去就遇上了苏殁。
“别再惹我哭了！”她道。
苏殁耸了耸肩，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去看了于徵。
于徵的情况挺严重，心肺损伤的厉害，手术是陈仓亲自做的，这边医疗设备还算可以，但二次手术就必须回京都去做了。
于太太似乎过去了最初的情绪，人有了点儿精神，对着姚小幺一通臭骂。
她平日里跟姚小幺关系就挺好，两人说话都直白，她又占着比姚小幺年龄大，自然说话不留情面。
听姚小幺说还要去看看黄辉，直接被于太太给怼回了酒店。
回去的路上，姚小幺给她妈和沈呈呈打了电话报平安。
人到酒店的时候，饭菜准备妥当了。
没有想象中的抱头痛哭，也没有她以为的批斗，指责，怒骂，她妈很平静，让她吃点儿东西洗洗睡觉，还亲自给她铺了床，沈呈呈也只问了她有没有受伤，剩下的一个字儿都没多问。
她送沈呈呈出门，她妈也没多说一个字儿。
“楚桀……”她靠在墙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你现在首要任务就是休息好，其他的都别问，我让靳起去联系他，你去休息！”沈呈呈拨了拨粘在她头发上的枯叶。
姚小幺点头，有她这话她就放下心来了。
盖克乐半夜醒了。
陪着他的小警员赶忙问他难不难受，是不是有什么需要。
他有些口渴。
小警员给喂了水。
又叫了医生，医生询问了几句后让时刻注意患者的状况后就离开了。
盖克乐认识这个小警员，是刑队的人，跟着刑队去了养鸡场那边。
上车的时候，他醒了一会儿，当时就看到他了。
“你们怎么找到的我们？”他问小警员。
“楚先生的朋友，一位姓商的先生提供的线索！”至于人家怎么得到的线索，他们就不知道了。
小警员知道一时半会盖克乐也睡不着，就说了他们这边调查的情况。
他们其实也有了线索，二郎这边正追踪着，楚桀他们先一步到了地儿。
出租车上确实有姚小幺的头发丝和少量血迹，经过弹痕专家的分析，能确认的是子弹不是从他们的枪里出去的，也就是说，他们其中没有人被俘虏，同时，根据车身上的弹痕数量，以及落脚点的位置，子弹是从后方车辆当中射发出去。
当时得到这个讯息的时候，两个队长脸色都不好看。
调查后面的车辆信息，一时没有进展。
只能把摸查的工作重点转移到了前面姚小幺追踪的那辆车上。
之前，失去了出租车的后续信息，刑队却在出租车最后的定位路段发现了关于姚小幺他们追踪的那辆车的新线索。
据跟着去的当地小警员说，过了这个桥就是三合区了，就不是他们临县的管辖范围内了。
刑队点头，刚他看到了电线杆上的标示了。
几人就在附近排查，有一个民宿的小老板提供了关于这辆车的信息。
问他在哪儿见过，他说在他们家胡同口。
三合区不属于临县范围，跟临县搭界，中间隔着一条河，河东河西的划分，三合区以及另外的四个区都隶属于泾阳市，是泾阳市管辖下的五区一县。
三合区的地理特征是山多水多，植被茂盛，前些年，这里穷的厉害，也就这些年，旅游业算是带动了这一片的发展。
但原地居民还是相比其他地方的人均收入要低，好处也有，依山傍水的，据有心人统计，这里的人均寿命偏高。
因为是山区，路也相对来说比较窄，你说这么一辆车直接堵死在了胡同口，尤其是堵在了民宿老板家的胡同口，影响他生意啊！
起先他还以为是游客的车，就问了问群里，车是谁的。
小老板扒拉自己的手机给刑队看，他们旅馆客栈农家院搞了个集体的群，群里挺热闹，讨论什么的都有，他扒拉到自己在群里一早发的关于那辆车的信息上，他拍了个图片放群里了，@了群主，让群主@所有人，问问这车是谁家店里顾客的，让赶紧挪开！
结果，没等来群里的准确消息，他去刷了个牙，结果车就没了。
他也就没当回事儿。
想着可能是哪个顾客的呗儿。
刑队从小老板那里得来了监控视频，视频里，姚小幺，盖克乐和一个男人从车上下来，穿过小巷消失在了监控范围内，视频中的男人受伤了，胳膊上缠着临时绷带。
刑队直接让人在这附近大面积搜索，同时把视频发给了安周，让他提取男人的照片市范围寻找。
下午时分，安周那边出了结果，二郎这边也嗅出了气息。
其实，他们只比楚桀他们慢了十几分钟，但如果没有楚桀他们，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