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吧，我现在这种情况，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你和我姐姐究竟是怎么认识的？”郭志坚问出了这个他许多年前就想搞清楚的问题。
“这个事儿，以前我还真没跟任何人说起过。你今天既然问起来了，我就从头跟你说说吧。那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咱们国家的乡镇企业刚刚起步不久，我当时跟另外两个人合伙创办了一家乡镇企业，那是我第一次搞企业，一点儿经验也没有。我们那个企业，主要是搞农产品的深加工。刚干了一年，就因为食品出现质量问题，企业被查封，一夜之间，所有的投资都化成了泡影。我投进去的那些钱，大多数都是跟亲戚朋友借的。原打算等企业挣了钱再还他们。这样一来，没法还了。我没脸呆在家乡，就一个人跑出去了。到处给人打零工，想挣点儿钱，东山再起。那些年，我干过很多活儿。顶着烈日给人家割过麦子，在建筑工地给人家当过小工，在火车站给人家装卸过货物，直到后来，进了你爸开的那家食品厂。才算安稳下来。”
“原来你认识我爸呀？”
“对，我就是那个时候认识你爸的。本来，打零工虽然受的苦重点，累点儿，但挣的钱比较多。可我想啊，要是单靠打零工，这辈子，恐怕也还不上欠亲戚朋友的那些债务，所以我一边儿打工，一边儿整天琢磨怎么再开企业的事儿。那年，我正好在你爸那家食品加工厂附近打工。有一天，路过你爸工厂的时候，看到一张他们厂招工的广告。我当初就是开食品加工的，所以一看广告，立刻就去应聘了。我想进你爸的工厂一边儿打工，一边儿学习食品加工的技术和管理。”
“那后来怎么样？”
“一般进厂打工的，就是为了挣点儿钱养家糊口，维持生活。我跟他们不一样。一方面是为挣钱，更主要的是想学怎么办企业。所以，我除了干好自己的工作，还到别的工作组去帮着人家干，经常加班加点。反正我是一个人出来的，不受家人拖累，一整天的时间都由我支配。所以，每天基本都第一个到工厂，最后一个离开工厂。因为我跟一般打工的不一样。没多久，你爸就注意到我了。你想想，哪个企业不喜欢玩了命干活儿的员工！”
“那是肯定的。”
“你爸自然也一样。所以，他经常走过来跟我友好的问候几句。那年，过五一劳动节那天，你爸把几位车间主任叫到家里面吃饭，还专门邀请了我。吃完饭，那些人都走了，你爸又单独把我留下，让我跟他再坐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喝了一些酒，吃完饭，基本上都到了半醉的状态。你知道，半醉的人往往话多，你爸一样，我也一样。那时，我们坐在你们家客厅的沙发上一边儿喝你妈端过来的茶，一边儿聊天。你妈真漂亮！跟你姐姐一样漂亮！你姐姐多一半像你妈，你也是。那天，我是第一次见你妈，当时我还年轻，看到漂亮女人，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心生爱慕。真的，在那以前，我也想过找老婆的事儿，但具体找一个什么样儿的老婆，始终没有一个具体的形象。自从看到你妈以后，我就在心里暗下决心，将来一定要找一个跟你妈一样的女人。”
“那时候，我出生了吗？”
“还没呢，你姐姐刚刚会走路，特别可爱的一个小女孩儿。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是她那两个大大的眼睛，睫毛那么长，眼珠水汪汪的。我跟你爸说话时，她就围着沙发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当时，你爸就跟我说，他观察我好长时间了，发现我跟其他人不一样。问我以前干过什么？对将来有什么打算？你爸是个好人！一个很有头脑的人。”
“你怎么跟他说的？”
“我就照实说了我的情况。告诉了他先前与人合伙办过企业，又怎么失败，被迫出来打工。然后，也跟他说了我想东山再起，找机会再办企业的想法。你爸听了，很高兴的样子，就详细问我，如果我再办企业，准备办什么样的企业，怎么办？如何管理等。我都把这几年在外面打工的想法一一跟他讲了。他听后，想了一会儿，问我，如果我当时去做，需要多少启动资金。我说三万。他说，他觉得我的想法很好，很成熟，与其在他那儿打工浪费时间，还不如立刻搞到钱干起来。经商这行当，最关键的是时机，把握好了，几年就可以发展起来。要再等上几年，我的钱纵使已经挣够了，也错过了时机，要办同样的事情，可就难了。他说他打算给我三万，这三万块钱，作为我的启动资金。如果不够，他将来还可以再给我准备一万。这些钱，他是借给我的，并让我打下借条。如果办企业赔了，他一分钱都不要了。如果挣了，到时候按银行利息给他还本息。”
“你用那笔了吗？”
“当然用了。我就是用你爸借我的那三万块钱翻的身。所以，你父亲在经商方面是很有头脑的，你身上也遗传了他这方面的素质。”
“这么看，我爸还是你的恩人啦？”郭志坚苦笑了一声。听着李万诚的讲述，他在感到震惊的同时，又感到有股讽刺的味道在不断刺激着他。到这时候，他才明白，李万诚当初对自己那么好，并不是因为姐姐郭丽娟是他的情人，而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当年有恩于他。听到这里，他心里感慨万端，脑子里不断回荡着一句话：“一切都是假的！”他暗暗地想：“我这么多年来，其实一直就活在别人的手掌心里，就仿佛一只提线木偶，整个生活，完全是被别人操控着的！多么可悲的人生啊！”
那时，他暗自庆幸，这回听了姐姐郭丽娟的话，专门来看望李万诚。要不是来这里，他哪里能听到这些话！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