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洋惊世骇俗的发言结束后，这门《灵石货币学》剩下的内容就有些索然无味了。
莫云岚只是介绍了一番地球上非常基础、非常古典的货币理论，类似费雪方程（这里叫“叶伦公理”）这种基本原理，然后就匆匆宣布下课。
陆洋通过莫云岚的介绍了解到，这个修真界对于货币理论的认识，大概只相当于地球20世纪初的水平，对于一个6000多年历史的文明来说，这个进步速度确实有点太慢了。
别的不说，自从薄南客发明九州货币联盟体系，到现如今九州货币联盟体系陷入危机，已经过去差不多1500多年了。作为对比，地球上的布雷顿森林体系，从诞生到解体，整个过程也只花了几十年时间。
陆洋认为，这应该和修真界的二元社会结构有关。
这个修真世界，某种程度上和神圣帝国非常像，修真者和凡人，贵族和贱民，都是构成了完全二元的社会结构。
虽然修真世界拥有“天道”这种遮羞布，让仙凡之间的压迫和对立，相比神圣帝国的贵族和平民之间的隔阂要小得多，但这也不能改变这个世界凡人和修仙者之间，完全就像是两个不同物种一样。
在修真者的帮助下，这个世界的凡人生活得比地球古代要强很多。
可是福兮祸所依，正因为有修仙者的存在，这个世界的凡人文明的自我进化的过程也被锁死了。
这个世界所有的凡人都默认，只有成为修仙者才是人生正道，就像是古代中华文明的“万般皆下品，唯有科举高”一样，研究修仙之外的学问，在普通凡人看来都是不务正业。
哪怕一个没有修仙资质的人，他学习的也是如何为修真者服务这样的知识，他的人生理想也就是多攒一些财富，然后期待自己的子孙后代终有一天能被发现修仙资质，从而带领家族一飞冲天。
因此，这个广大世界99.9%的人口，对于修真文明的进步几乎没有任何贡献。
在修真界，大多数高端知识掌握在修真者手里，凡人的学堂只能学习一些修真常识，而像货币政策和金融学这种屠龙之术，更是只有九州七大派在研究。
整个修真文明的发展速度，完全被只占总人口0.1%的修真者所把握，因此这个修真世界的文明同样面临着有效人口不足的问题。
陆洋不知道修真界有多少人，但就算有上百亿人口，修真者数量顶天也就几千万人。
千万级别的有效人口理论上也不算少了，可就这几千万修真者，还并不能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有效人口。
这些修真者虽然寿命悠长，但人生90%的时间却都在闭关修炼，对时间的概念极为模糊，社会活动也极不活跃。可能一个几百岁的修真者，真正参与社会活动的时间就十几年，其余的时间都在做闭关念经这样的事情。
在社会经验和心智方面，这个世界的修真老怪，真不一定比信息时代的普通地球人强多少。
而就在这少部分参与社会活动的时间里，修真者研究的也都是如何积累功德、斩妖除魔，而不是如何推动社会发展。
重个人能力，轻社会发展，可以说是这个修真世界的真实写照，这也是这个世界货币政策理论体系发展缓慢的根本原因。
同样的道理，由于修仙者和凡人之间的巨大鸿沟，凡人和修真者的货币体系也是完全割裂的。
像陆洋参加升仙大会时，全部身家就3两银子，相当于3毛钱不到灵石券，而雪风作为李锐的亲传弟子，一年工资就相当于400多灵石券，年收入是凡人的几万倍。
所以无论是叶伦的三本位制度，还是薄南客的九州货币联盟体系，全部都是针对修真者的灵石本位货币体系，只是顺便兼顾了凡人的金本位制度，再加上这个世界99.9%的财富被1%的修真者所掌握，因此凡人文明对这个世界全球货币制度的影响几乎为零。
而修仙者寿命悠长，又天生爱闭关念经，经济活动也极其不活跃，1500年时间对于修真界来说，就相当于地球文明的50年一样，这也大大延缓了九州货币联盟体系的崩溃速度。
但由于这个世界修真者寿命极长，只要有一位天纵奇才出现，就能将整个世界向前推进一大步。
就拿薄南客为例，陆洋才来到这个世界不到一星期，就了解到，这位一代天骄仅凭一己之力，就发现了修真三大定律，构建了修真版布雷顿森林体系，研究出了《心经速记术》这样成体系的科学修炼法……
这还只是目前知道的部分，说不定薄南客还有其它贡献，陆洋现在还没完全了解到。
这么一个文理兼修、文武全才的神人，简直比地球历史第一天才艾萨克牛顿爵士还要强大，可以说是以一己之力，将修真文明向前推进了一大截。
这也是个人能力在修真社会中发挥到极致的体现。
但这位天才陨落之后，整个修真界的社会发展又再次陷入了停滞，发展极其缓慢。
文明越往后期，越强调社会合作的重要性，修真界这种单打独斗的学术研究模式，就愈发难以为继。
还是拿货币政策举例子，这个世界真正在研究前沿货币政策的，可能就是李锐和他几个徒弟。但就凭这么几个人闭门造车，想要构建出一个全新的、适用于上百亿人的货币体系，这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作为对比，同样是研究货币政策，地球上的货币政策专家能拉出将近一个师。
说到底，修真者还是把理论研究，当作一件刷功德的手段和奇技淫巧，最终目的还是提升修为。
莫云岚结束授课后，又专门勉励了一番陆洋，说陆洋虽然修行资质很差，但是在修真经济学方面很有洞见，希望陆洋能够再接再厉，继续深入研究一下“量化宽松”和“信用货币”的基础原理。信用货币理论一旦出现突破，陆洋所能获得的功德恐怕不会亚于当年创建九州货币联盟体系的薄南客，在六道功德金轮的加持下，陆洋完全有可能拥有等同于上品灵根的修行资质，成为一名金丹期大修士。
在看到陆洋虚心点头受教后，莫云岚便化身一道遁光，直奔李锐所在之处。
哪怕陆洋的理论还并不成熟，莫云岚也已经迫不及待想将它汇报给自己的师尊了。
毕竟从莫云岚入门那一天起，他师尊每天最经常摇头叹息的，就是货币制度改革问题，哪怕一点点理论的突破，都能让李锐大喜过望。更别提陆洋这套理论，已经堪称最近这些年最接近成功的货币改革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