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着实是没有想到,刘琦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迎储君王驾入东京,确是妙策!
袁术立储,又能如何?
袁绍若能保下东京,并迁储君与雒阳,此等利于王室之举,必然会为天下所称颂。
到时候,袁术先前之所为,又能如何?且还能借此将陈王刘宠拉到袁绍这一面来。
而且重中之重,是陈王刘宠现在所居的陈国,是夹在汝南和颍川之间,那里距离袁术所在的南阳极近,便于袁术掌控。
可一旦刘宠到了雒阳,那就是临近于河内、河东、上党、陈留等地。
河内郡守王匡、陈留郡守张邈、河东郡守王邑、兖州刺史刘岱,屯兵于上党的张杨等人都与袁绍相厚。
这等于是名正言顺的将那位六十岁的‘大汉储君’迁移到了袁绍的眼皮子底下了。
曹操深深的望了刘琦一眼,心中不由泛起了些许惊异。
不到二十岁的孺子,居然能有这般见识?
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实际生存时间来讲,刘琦其实比他活的时间还长一些,而知道历史大概走向的他,也比这个时代的人更具前瞻性。
“刘公子这般厚意,曹某必向本初转达,公子放心,君父子上奏的请立两朝之事,乃是关乎国本之大策,有本初在,此事必成!”
刘琦闻言拱手道:“如此,此事就劳烦曹奋武了。”
曹操办事,倒也是雷厉风行。
只见他站起身道,言道:“事关重大,我当亲往河内去一趟,然后派人送信与本初,请他在冀州立刻行事。”
刘琦知道曹操的意思。
立京迁储的事,说起来好像很容易顺畅,但个中操办起来非常复杂,涉及到各方面的利益,袁绍必须立刻行动,否则一旦被袁术或是董卓反应过来,就会失去先机。
刘琦不挽留曹操,随即起身相送。
走到门口时,曹操似是想到了什么,遂对一名亲信道:“去着元让,子孝还有赵司马三人前来。”
那亲信去后,曹操遂笑着对刘琦道:“刘公子,曹某先移兵去河内,通知几位同僚火速赶往司隶上雒死谏,但公子这边离雒阳太近,操唯恐公子不慎被董卓所算,现留下三部人马相助于公子,听从公子的调遣,也算是曹某的一点赤诚之心。”
刘琦微笑不语。
曹操不愧是曹操,刚才的爽朗和豪迈不过都是表象,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什么留下兵马协助?
分明是怕袁术那边与自己有什么往来,让自己改变心意,故而派人留下关注自己的一举一动,也好随时回报,顺便也是用来挑拨自己和袁术的关系。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自己本身也没打算与袁绍反水。
曹操若是真的留下兵马协助,倒也是能给自己增添几分助力。
万一西凉军再打过来,自己也算是多了几部人马作为帮手。
少时,便有曹操麾下的两名司马曹仁和夏侯惇,另有张邈手下的一名借与曹操的军司马赵宠,三人一起来见刘琦。
互相通过姓名表字后,曹操遂吩咐三人率领麾下曲部屯兵阳人,一切皆听从刘琦号令,待自己引袁绍大军赶来司隶之后,再做计较。
三人以曹操为尊,自是领命,遂各自率领兵将在阳人驻扎。
……
就在曹操离开了阳人县的当天夜晚,张允拉上李典,带领其麾下两曲精锐的斥候部,以探听消息为由,携军械利器直奔阳人西面的嵩县方向而走。
李典不知张允为何如此,但张允既然执意拽上了他,想来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两人率兵行至半路,张允方才对李典解释:
“今日晨间,某麾下的斥候,探听到雒阳城那边,有几部兵马出城,往西南的方向而去,想来是西凉军出兵‘搜牢’了!”
所谓的‘搜牢’,乃是董卓入京后,放纵麾下兵将突袭司隶贵戚之家,淫略妇女,剽掠资物时的专用特指名词。
西凉军原本搜牢的对象,皆是雒阳附近的贵戚室第,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野蛮的士卒胃口逐渐增大,便开始将目标同时放在司隶周边县、乡、亭中的百姓们身上。
董卓麾下的兵将很乐意搜牢,因为所得的财物是上缴一部分,以曲屯为单位自留一部分——可以理解成是按绩效提成的那种。
搜的越多,得的越多!
今日京中的董卓军再次出动,往南面陆浑、嵩县下属的乡、亭搜牢……
其中有一支人马,搜牢到了阳人城西面数十里外的乡,亭之中,正巧被张允麾下的斥候探听到了。
张允当机立断,立刻带领其麾下斥候部,以探查为由出击去剿灭这支小股的董卓军。
李典对张允已经是颇为了解。
他不相信张允这个人,会是因为看不惯西凉军的所作所为而出兵为民除暴。
他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迎着李典质疑的眼神,张允最终说了实话。
“嗨,这还不是伯瑜的病根未除,病情一直反复,你前番还怪某不赶紧弄一两个女人来照顾,如今这机会不就是来了?”
李典皱了皱眉,心下开始暗自回想……
我怪过你这事吗?
张允自顾自地道:“这几日,倒是有几波饥民流路过境,我派人去当中查探合适的人选……唉!可惜那些流民中的女子不是老妇便是老妪,一个个弱不禁风的,自己尚还是垂死挣扎!相貌也是不堪入目,哪能照顾伯瑜?”
“可我若驱兵去附近的乡、亭中抢女子,伯瑜乃清流士人出身,他若知道,岂能饶我?可如今西凉军外出搜牢,搜刮百姓、淫掠妇女,我正好驱兵救民,不但可得司隶民心,还可借恩义王师的名义顺带说几个像样的女子回去照顾伯瑜,顺天应命之举,岂不美哉?”
李典闻言,颇是无奈的长叹口气。
心眼都让他长了……还说出个顺天应命?
兵马奔驰之间,隐隐的,李典和张允听到了前方隐约传来哭喊声,并依稀看到了火光在数里之外汹汹升起。
西凉军果然是搜牢到附近了!
……
此时,那燃烧着火光的乡中,一屯雒阳士卒正在里面杀人放火,烧杀劫掠,很多人还借机淫掠乡间妇女。
但这一屯的兵马,却不是西凉兵将!
他们乃是卫戍京师的北军中的卫士。
这些人昔日在何进麾下时,不曾干过这样的事情。
但是随着南北军被董卓收编后,这些京中卫士却逐渐被西凉军和并州军的行为给感染了,而且董卓设下了规矩,逼他们不得不这样做。
今日,负责搜牢这一带乡亭的雒阳兵将,为首的屯长叫做秦谊,乃是云中人士,隶属于北军治下,曾是雒阳城的守城卫士。
最近这一年,秦谊因为搜牢搜的多,上缴的金帛财物多,因而被提拔成了屯长,拥有了统领百名卫士的权限。
汉朝的国民兵役,有三种,一是中央作卫兵,二是边郡做戍卒,三是原地服兵役。
其中,京中的南北军共计有不到七万的卫士编制,各地方的壮丁轮流到中央当卫士一年。
本来京中卫士的待遇极为优厚,来回的路费都由太仓与少府供给,初到时和期满退役,皇帝都会派人备酒席款宴,这一年的吃穿用度,也不用卫兵自己花钱。
但很可惜,董卓来了雒阳之后,直接取消了中央卫士们原本的编制内待遇。
全员都和西凉军一样,改成绩效工资,没有底薪,按劳分配。
想要吃?要喝?要钱?可以,出去抢吧!
好好的南北卫戍军,愣生生被董卓改造成了山贼蛮子。
但这也成全了北军中,类似秦谊这样骨子里本就不是什么好人的烧杀抢掠之徒。
“秦兄!秦兄!快来看!”
秦谊正指挥手下兵将劫掠着,突然见其麾下的两个什长,连拉带拽,将一个女人带到了秦谊面前。
秦谊眉头皱了一皱,道:“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办正事,完事咱们去别的庄子!抓个女人作甚?今日某家没兴致干那事!”
那两名什长彼此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露出了一脸淫笑。
其中一名什长道:“秦兄,其实我们兄弟今日也没心情,但适才看到了这女人,却是什么兴致都有了……咱兄弟有好事,必须得先想着屯长啊,故先带人来给秦兄瞅瞅,若是看的中,当请屯长先享用之!”
另一名什长道:“秦兄,你瞧瞧她就明白了!”
秦谊不耐烦的走上前,揪住那女人的下巴,扬其螓首。
一张满是泪痕的俏脸映入了秦谊的眼中。
面似芙蓉,眉如柳,肤如凝脂,领如蝤蛴,美目盼兮。
秦谊的目光顺着她白皙的脖颈向下看去,合体的衣衫裹着柔腴的胸部,鼓起的高耸弧度,看似软软柔柔,却又奔放欲出。
秦谊的鼻血差点没有当场喷出!
哪里会想到,这嵩县下面的乡亭之中,居然会有这般的绝色?
这等美人,便是在雒阳城内的高门之中,也挑不出一个可与相比的呀!
“这、这是?好,好啊!甚好!哈哈哈哈!”
秦谊一边哈哈大笑,一边低下头,露出一口黄色的糟牙,喷着满嘴的臭气问这女子道:“小女子,你姓什么?”
那美貌女子显然是被秦谊那色中恶鬼的样子吓到了,一边流泪,一边颤抖着道:“回将军,妾身姓、姓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