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米歇尔大主教正在主持仪式，谁来也救不了你……”
沈寂刚冷声嘲讽完，就发现不对。
如果他猜的没错，白饮雪的第一声求救，应该是对米歇尔夫人，但米歇尔夫人除了展开仪式，念诵咒语，并未解救白饮雪。
明明以米歇尔夫人的实力，要从沈寂手中救下白饮雪，应该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才对，但她却没有那么做。
米歇尔夫人毫不在意白饮雪的性命，还是认为我奈何不了，带不走白饮雪？沈寂内心忽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而白饮雪在昏迷前，应该也意识到了米歇尔对她见死不救……
那么第二声呼救，还是对米歇尔夫人发出的吗？
“快跑。”
蓦然间，一道陌生清冷而略带磁性的女声在沈寂脑海中响起，令他瞳孔一震。
精神意念的传音，这至少是四次觉醒的超凡者，大脑被灵力开发，精神力量大涨才能掌握的手段。
是谁在跟我传音？还是从未听过的陌生声音。
在灵感的指引下，沈寂望向了已经被“丰饶之土”占据的十字街道广场，望向了中央那一根根彼此纠缠向上盘旋，宛如灯塔一般的粗大藤蔓。
那里面只有两个人。
是那疑似夜巡安变成的神秘女人在提醒我？她真的是夜巡安？
来不及多想，沈寂从善如流地提起白饮雪就要离开。
直觉告诉他，仪式还未完成，“丰饶之土”的降临只是前奏，还有更加可怕的东西要出现，而守卫兵团的火器作用十分有限。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感到一阵灵感一颤的隐秘注视。
注视的来源，竟然是他手里已经昏迷过去的白饮雪。
沈寂十分确定，白饮雪还没有苏醒，而且后者是背对着自己，怎么可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下一个刹那，他忽然看到白饮雪后脑勺的头发微微朝两边分开了一些，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撑开。
随着乌黑的头发往两侧越分越开，两颗漆黑的眼珠也是直直映入了沈寂的视线。
紧接着，是逐渐变得立体而深邃的女性眉骨、鼻梁、嘴巴、眼窝……
冷冷看着这一幕，沈寂心中的寒意逐渐泛起，眼中杀意与仇恨交织之余，还有一丝丝隐隐的兴奋。
“为什么会这样？”
沈寂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张脸分明与他入侵白家别墅时，白夫人露出的第三脸一模一样，也正是这张脸在注视着他。
白夫人已经在白饮雪的身体内完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复活”。
可为什么是现在？
不过也好……正好跟白饮雪一起杀了。
能够杀第一次，那么自己就能杀第二次，反正自己也很期待和享受这个过程。
疑惑与兴奋的情绪之中，沈寂心情渐渐稳定，接受了白夫人初步复活的事实。
只见面前这张长在白饮雪后脑勺的脸动了动嘴唇，缓缓道：
“是你？你竟然从伊甸园回来了？”
声音仿佛因为太久没有开嗓而显得粗哑干涩。
闻言，沈寂嘴角缓缓勾了起来。
砰！
回答她的，是一颗没入其眉心的子弹。
但白夫人的脸只是微微扭曲了一瞬，转眼望着沈寂的眼神便充满了寒意：
“小子，‘丰饶’的力量已经快波及到这里了，你竟然还不逃？”
话音落下，许许多多的胶白物质渗透出白饮雪的衣服，朝着沈寂的手臂蔓延过来。
沈寂当即意识到白夫人继承了其二女儿的超凡自愈和生命力，难以像之前一样，被一般的物理攻击杀死。
“那位调查员先生，请你立刻远离现场！邪教召唤的领域类诡谲正在逐渐扩大！你现在的位置很危险！”
装甲车与士兵见奈何不了“丰饶之土”，都开始回退，其中有些士兵显然认识沈寂，对他隔空喊话。
“逃命当然重要，但我也绝不可能放过你和你的女儿。”
沈寂淡淡说着，一张“纸人脸”盖上了白饮雪的后脑勺。
——准确的说，是白夫人的脸。
可纸质人脸之下，白夫人依然能发出已恢复不少本来音色的醇熟女声，略微透出一丝讶然：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逃出伊甸园的，但既然你把我给小雪的东西都给纳为己有了……那我更不能放过你……”
话音传递间，白饮雪头部的左右两侧皮肉蠕动，渐渐重组成了两张四分相似的新脸。
而其中一张，赫然就是沈寂在伊甸园第一次见到的白夫人的脸。
因为脸太多，所以“纸人脸”无法触发特性，抹除掉意识？念头闪过的同时，沈寂面对已经爬上手背的胶白物质，不躲反进。
他右手一把扣在了白饮雪的背上，掌心无数细密小孔张开，疯狂抽取着少女身躯的血肉。
哪怕此时身后的“丰饶之土”不断扩大，灰绿藤蔓已经缠上了他的脚腕；
哪怕胶白物质越来越多地爬上他的肩膀，要将他凝固在原地；
他也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这对沈寂来说，并不是一个需要考虑的选择，早就做好了决定。
哪怕是死，他也要让白夫人永远地留在这里。
现在白夫人刚刚“复活”，初步占据白饮雪的身体，实力还未完全恢复。
更何况第三次复活之后的白夫人，极可能会达到三次觉醒的层次。
因此当下便是再次抹杀白夫人的最好时机！不可失去。
白夫人显然也察觉到了沈寂的意图，左右两张脸不怒反笑起来，青黑血管凸起，略显狰狞：
“有点意思，似乎伊甸园的经历让你对我们充满了仇恨，但我记得我的这个女儿对你没做过什么吧？有必要把自己的命搭在这里吗？”
感受着掌心越来越充盈的生命血肉之力，沈寂冷笑道：
“我对你的恨，当然在对你的女儿之上，说起来，她还真是可怜……做了那么多努力，苦苦挣扎，结果还是被你夺取了身体。”
听到这话，白饮雪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看白夫人的意外表情，似乎是白饮雪本人的反应。
那背对着沈寂的白饮雪脸庞，紧闭的双眼也流下透明的水珠。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说起来我能够顺利复活，其实有你的一份功劳。”
白夫人不急不缓地说着，似乎根本不在乎白饮雪会死在沈寂手上，也不担心官方的支援很快就会赶到。
“你叫伊森对吧？若不是你一次次地让她陷入重伤昏迷，精疲力竭，我又如何能趁虚而入，加快复活的进程？”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在于仪式的成功开启，伟大‘母神’慷慨地降下了‘恩赐’，使得小雪的身体自动进入了二次觉醒的过程。”
“而一旦她二次觉醒，恰好可以满足我复活的条件，就算中途出了什么岔子，我也刚好可以接替她，顺利完成二次觉醒，毕竟我更有经验……”
说到这里，白夫人的脸微微偏移，望向了沈寂身后。
那里扭曲粗壮的藤蔓还在快速拔高，彼此聚合，似乎要凝聚成一棵巨树。
“我可怜又愚昧的女儿啊，在我死后竟然投靠了米歇尔，妄图从她那里获得庇护和亲情？简直可笑至极。”
“米歇尔是怎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无情、贪婪、自私又无私……一切都以侍奉伟大‘母神’为终极目标，一生都奉献给了教会。”
“一个孱弱的二次觉醒信徒，和一个完全复活后便是多能力的三次觉醒神甫，哪个对教会更有裨益，更利于传播母神信仰，米歇尔会不知道？”
白夫人面带讥讽地笑了起来：
“总而言之，无论仪式成功或者失败，这具身体都将沦为我复活的容器。”
白夫人说完的时候，沈寂右手已经肿胀得难受，汲取血肉的容量达到了极限。
白饮雪原本剧烈挣扎的身体，忽然平静了下来。
——似乎在听到白夫人的话语之后，彻底放弃了抵抗。
这一刻，白饮雪意识到米歇尔夫人跟白夫人没有什么本质不同，都是心狠手辣的人，从来没有把她的命放在心上……
那位教区大主教，原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祓除白夫人在她身上的布置。
而她除了相信米歇尔，别无选择，只能尽力侍奉讨好，贡献自己不多的价值……
就连沈寂都有对白饮雪产生了一丝丝的怜悯。
身前这位白家的二女儿，作为最没有天赋的孩子，从出生起，就注定了沦为自己母亲复活的工具。
哪怕后续攀上了米歇尔大主教这棵大树，付出诸多努力，也都逃避不了悲剧的宿命。
也许除了她的大姐白攸竹，没有一个人真正地想要解救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