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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兆林直愣愣地看着与他一桌之隔的封炎,又是一阵激烈的心绪起伏,须臾,方才定了定神,抱拳正色道:“还请公子吩咐。”

话语间,他已经冷静了下来,整个人如同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刃般,锐气四射。

封炎抬手做请状,让他坐下,然后才开口道:“如今朝廷征兵不利,南怀战事吃紧,皇上想必不日会陆续从各卫所调兵……”

阎兆林闻言微微眯眼,瞳孔中掠过一抹利芒。

封炎顿了一下后,嘴角微翘,笑吟吟地说道:“你只管答应就是。”

大盛的兵制是卫所制,除了皇帝手中的禁军三大营外,在全国各州建立卫所,并在京城设立五军都督府,掌管调度全国卫所。卫所的总兵挂将军印,执掌一州兵权。

便是皇帝要从卫所调兵,也要经过各州总兵的同意,皇帝与各州总兵之间也处于一种极其微妙的关系,总兵既不能抗旨得罪了皇帝,又要防备皇帝借机夺走他们手中的兵权。

这些年来,阎兆林一直很谨慎地握紧了手上的兵权。

但是,封炎此刻这么一说,阎兆林毫不犹豫地抱拳应道:“是,公子。”没有一点顾虑。

阎兆林又看向了一旁的端木绯,端木绯正生无可恋地数着茶盅上的菊花瓣,已经从一默默地数到了三十……

虽然三人坐在这雅座中才不过一盏茶功夫,但是阎兆林至少可以看出封炎对这个小姑娘毫不避讳,脑海里不由开始揣测他们之间的关系,封炎是独子,这当然不会是他的妹妹,莫非是未来的……

端木绯只觉得这位阎总兵的目光忽然就变得有些瘆人,奇怪了,她又没招他惹他?……哎,看来她要回去翻翻黄历了。

端木绯努力把脑袋放空,只专心数着她的菊花瓣,不过,刚才数到几了?

这时,封炎又道:“阎总兵,我想你自请带兵去南境。”说着,他那似是闲话家常的声音中多了一抹意有所指的味道,“南境可是个好地方。”

阎兆林也是聪明人,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封炎的用意,“公子,你的意思是让属下伺机……”

刚重新数到了“十五”的端木绯也是眉头一动,差点没长叹一口气。

先是盐,再是兵,盐是国之民生,兵是国之利器。一旦封炎的人占据了南境,以南境为据点再北上攻陷蜀州的话,蜀州地势险固,有山川地形为天然屏障,易守难攻,等到了那个地步,便是进可攻,退可守。南境当然是个好地方。

看来封炎让阎兆林千里迢迢地跑这一趟是要……

想到这里,端木绯赶紧刹车,差点又想捶自己一下,她又再瞎想什么啊!她已经知道的太多了,要是再忘形得想太多,她这条小命可就危险了。

“我要你去伺机夺取黔州归阳城的兵权。”然而,封炎却直接把他的意图挑明,惊得端木绯差点没从凳子上滑下去。

封炎这家伙还真是敢想……虽然也并非不可能!端木绯心念一动,眸中掠过一道璀璨的流光。

下一瞬,就见哗哗的斟茶声再次响起,这一次茶水却是斟给她的。

端木绯眨了眨眼,看着那倒进茶盅的茶汤,呆住了。

封炎他这是什么意思?!端木绯慢慢地抬眼对上封炎含笑的凤眸,他的眸子亮得惊人。

当二人视线交集的那一瞬,端木绯心里咯噔一下,这拿人手软,吃人嘴软,封炎给她斟茶能是白斟的吗?!

端木绯僵硬地笑了笑,嗫嚅道:“那个……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阎兆林惊讶地扬了扬眉,却是朝封炎望去。

“蓁……还请姑娘赐教。”封炎倒是不意外,沾沾自喜地想着:他的蓁蓁一向聪明。

在封炎灼灼的目光下,端木绯彻底自曝自弃了,理了理思绪,道:“阎总兵,等你抵达黔州……”

窗外不时有微风拂过,那“沙沙”的树叶摇曳声似乎是那些草木在彼此窃窃私语着,与街道上的喧哗声交错在一起。

灿日越升越高,等端木绯和封炎拎着水桶从云来酒楼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璀璨的阳光把空气照得暖烘烘的。

封炎今天特意把端木绯带来这里,只是因为不想瞒她任何事,他想让她了解他,认识他,至于端木绯刚刚给他出的主意,那就是意外的惊喜了。

他就知道,他的蓁蓁果然是最最在意他的!

封炎步履轻快,心情里觉得温暖而舒畅,看着身旁的端木绯,璀璨的阳光下,她乌溜溜的青丝像是黑色的绸缎般泛着一层金色的光泽,大眼亮晶晶的,四下往街道两边打量着,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经历过雅座中的那一个时辰,端木绯几乎已经自曝自弃了,心里只指望着封炎别来杀人灭口,其实她一向又乖,又识时务,还挺有用的,是不是?

端木绯正琢磨着要不要提醒一下封炎自己的种种好处,忽然瞟到前面有人在表演胸口碎大石,登时就把脑子里这些纷纷扰扰全数忘记了,指着前面道:“我们去看杂耍吧。”

声未落,人已经提着裙裾欢快地跑了出去,就像一只扑扇着粉蝶飞了出去。

看着她欢快的背影,封炎的心变得柔软如棉,甜蜜似糖,也跟了上去,一派妇唱夫随的样子。

这小镇子的位置偏僻,还是因为林浦庄有秋猎的队伍驻扎,镇子里才会引来不少临村临乡的人跑来这里摆摊,一时间,街道上倒是比逢年过节还要热闹。

表演杂耍的几人一边敲锣打鼓,一边表演着各种杂耍,比如吞剑、喷火、油锅捞铜钱,吸引了不少路人跑去围观。

端木绯看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就想与人分享,可是偏偏身旁只有封炎,也只好“凑合”一下了。

她踮起脚,悄悄地与封炎咬耳朵,比如吞剑其实是剑刃缩进了剑柄,喷火是口中含了浓度较高的酒液,油锅捞铜钱是油锅里装了大半锅的醋……

封炎微微垂首听着,频频点头,对于这种仿佛在分享着某个小秘密的感觉颇为享受着。

然而,端木绯自以为小声,还是有一些声音飘了出去,她身旁的那些人伸长脖子凑过来听,一时间,气氛就变得有些诡异。

这小杂耍团的班主实在是扛不住了,以为端木绯和封炎是同行跑来砸场子了,与他们对起了江湖暗号,什么“咱们都是合字儿,人不亲艺亲,艺不亲祖师爷亲”。

封炎面不改色,似乎还想说什么,而端木绯已经直接拉着他赶紧又落荒而逃了,还记得给对方丢了一块碎银子当打赏了人家。

两人又随便在镇子里逛了一会儿,买了些山货,就回了林浦庄的营地。

端木绯把山货和那桶活鱼都带回了帐子,端木纭饶有兴致地看着水桶里活泼得有些过分的鲤鱼,笑眯眯地说道:“蓁蓁,我们做全鱼宴吧,今天内廷司的人送来了好多食材,我带你去看看……”

端木纭拉着端木绯去帐子后临时搭的小厨房去看,什么鸡鸭鱼肉、山珍海味、瓜果鲜蔬、油盐香料,样样不少。

只是看着这些,端木绯就在心里的全鱼宴里又加上了几道菜名,不由得口涎分泌。

唔,她自己今天出去了一趟,身心俱疲,正好需要好好补补。

端木绯兴致高昂地赶紧把厨娘叫了过来,一番交头接耳,切磋探讨后,主仆皆欢。

享用了一顿丰盛美味的全鱼宴后,端木绯觉得自己的精神气勉强补回了一些,但还是有些“气虚血亏”,得好好休养一下,她打定主意再也不出营账,一直赖到了第二天傍晚,才被涵星勾搭着出去踢毽子。

表姐妹俩找了块还算空旷平坦、又有树荫遮挡的空地踢毽子。

如今端木绯的盘毽子已经很溜了,涵星在一旁赞不绝口,可是当端木绯一尝试蹦、拐、磕等其他技法时,又是原形毕露,一会儿同手同脚,一会儿手忙脚乱,让涵星不禁联想到一只正在扑绣球玩的小奶猫好似无头苍蝇般蹦来跳去。

两个小姑娘一起玩了半个时辰后,就听“呱呱”两声传来,涵星顿时就顾不上玩毽子了,热情对着那只朝这边飞来的八哥挥了挥手了,唤着:“小八。”

端木绯用帕子擦了擦额头沁出的薄汗,眼角抽了一下。这只小八哥啊,说笨挺笨的,姐姐教它说话都近一年了,它还只学会了说一个字;这要说聪明也挺聪明的,竟然敢偷偷跟着她们出门,还在马车里躲了一天一夜,最后是因为偷吃才被人发现了踪迹。

“美。”小八哥一边叫着,一边收起翅膀,落在了一把玫瑰椅的扶手上,逗得涵星心花怒放。

“绯表妹,你家小八真聪明。”涵星眉飞色舞地夸奖道。

端木绯伸手在小八肥硕的肚子上摸了一把,“它啊,现在在府里见人就说‘美’,那可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啊!”它可是哄得那些丫鬟上贡了不少吃食,再吃下去怕是要胖得飞不起来了。

“呱!”小八哥不满地用翅膀在端木绯的手背上拍了一下。

涵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戏谑道:“绯表妹,你怎么可以‘轻薄’小八呢!”

“呱!”小八哥还附和了一声,身子往涵星的手心蹭了蹭,仿佛在说,就是就是。

她轻薄这只小八哥?端木绯登时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真打算说什么,脑海中突然闪过了某个画面,登时被口水呛到了,“咳咳咳……”

说来,她昨天好像依稀似乎是轻薄了某人。端木绯的小脸上不由露出纠结之色。

涵星看着端木绯轻咳了好几声,赶忙给她端了杯温热的花茶。

端木绯心不在焉地轻啜了两口花茶,然后放下茶杯,抬眼看向了涵星,迟疑着问:“涵星表姐,要是……要是不小心轻薄了别人那该怎么办?”

涵星歪着螓首怔了怔,才反应了过来。绯表妹这几句话虽然没说是“谁”轻薄了“谁”,但是这语外之音昭然若揭。

涵星的瞳孔一下子如宝石般闪闪发亮,一本正经地说道:“绯表妹,像小八这样‘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可不是什么正经鸟的行事作风,轻薄了别人当然是要负起责任,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端木绯吓得差点没跳起来,小脸上花容失色。

“绯表妹……”涵星心里好奇极了,到底是绯表妹是轻薄了谁呢。她正想试探一二,眼角瞟到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下意识地脱口叫了一声,“父皇……”

端木绯和小八哥也顺着涵星的目光望去,几十丈外,着一袭藏蓝色仙鹤纹刻丝锦袍的皇帝正昂首阔步地朝林浦庄的方向走去,身后是一丈外则是着石青色锦袍的岑隐。

附近的好几人都认出了皇帝,一个路边的男子急忙上前给皇帝行礼,不想,还未站定,人已经被皇帝粗鲁地一脚踹开了。

男子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狼狈地摔倒在地。

皇帝看也没看他一眼,继续往前走去,岑隐紧随其后,二人的身形很快就消失在重兵把手的庄子门口。

涵星同情地看了那个被踢倒在地的男子一眼,凑到端木绯耳朵边,小声地说了一句:“父皇的心情看来很糟……”

皇帝的心情确实不太妙,回了庄子里的书房后,就气得把书桌上的笔墨纸砚都扫到了地上,弄得一地狼藉。

这两天,皇帝一直带着岑隐在附近的一些乡里微服私访,本来游山玩水,体察民情,看看这太平盛世,大好山河,还颇有一种闲云野鹤的趣致。

可是,今天皇帝偶然路过一个村子,却真是令他“大开眼界”啊!

“皇上息怒,莫要为这些阳奉阴违的刁吏气坏了龙体。”岑隐柔声劝慰道。他说话的同时,不动声色地做了个手势,书房里服侍的小内侍急忙开始收拾这一地的狼藉。

皇帝负手在书房里烦躁地走来走去,冷声道:“朕能不气吗?!他们这哪里是征兵,这分明就是强盗啊!对着人家孤儿老妇抡起拳头就是一阵打,还说人家死了也白死,真是好大的威风啊!欺上瞒下,蛮横无礼,一个个都罪当诛。”

皇帝本来觉得水至清则无鱼,对于这次征兵所暴露的官员贪腐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惩罚了韩士睿,一来安了民心,二来也对那些官员起了杀鸡儆猴的意思,没想到今日所见所闻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这些刁吏简直无法无天,就因为自己仗义执言了一句,他们就差点对自己动手!若非有锦衣卫跟在身边,自己今日没准还要吃大亏!

“看来还是朕太心慈了……”皇帝的眼前闪过方才的一幕幕,面沉如水,“这些个刁吏必须严惩!”

岑隐附和道:“皇上仁慈,可恨那些刁吏仗着‘征兵令’便拿着鸡毛当令箭,欺善霸市,上行下效。”

听到“征兵令”三个字,皇帝的面色又一沉,这征兵令乃是自己御笔亲下的诏令,这些个刁吏分明就是拿着自己当幌子,在民间肆意胡为,坏的却是他堂堂大盛皇帝的英明。

这件事看来决不能再轻轻放下了,他必须大刀阔斧地杀一儆百才行……

“兵部左侍郎办事不利,难逃其责。”皇帝眯了眯眼,沉声道。

撤了兵部左侍郎,就必须重新挑选一个人来负责征兵一事,而这一次,决不能再出任何差错,否则他这皇帝怕是要成为民间口诛笔伐的对象了!

那么,谁合适呢?

“简王”这两个字自然而然地浮现在皇帝的心中。

上次岑隐提议让简王负责征兵,皇帝虽然一时没应下,但是这些日子却也考虑过,并非是不可行。

毕竟仅仅是征兵,并不涉兵权,还可以此来一步步地瓦解简王在北境的人脉,不然,总不能卸磨杀驴,让自己落着个昏君的名头。

这么想来,简王似乎是最好的人选了!

阿隐果然好提议!

皇帝心下有了决定,当即就让岑隐拟旨撤了负责征兵的兵部左侍郎,然后,又着人宣了简王觐见。

当简王君霁得知了自己要管征兵的事,整个人都傻了。

简王府一门武将,知上阵杀敌,懂练兵布防,却从来没负责过什么征兵。

“皇上,末将只会提枪杀敌。”君霁对着皇帝抱拳,正色道,“还请皇上准许末将即刻前往北境,以防北燕有鬼,对大盛不利。”

皇帝面无表情地看着君霁,眸子微沉。上次他已经说过了,简王是听不懂吗?!

见皇帝不说话,君霁又道:“皇上,阿然年纪也不小了,他娘正要给他说亲,末将想把他留在京中……”

皇帝闻言却是皱眉,眸底掠过一抹不悦。简王自己去北境,却特意强调王妃和世子会留在京中,他莫不是以为自己是要留人质在京才肯放他离京?!

看来简王对自己是心怀提防!皇帝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住嘴!”皇帝一掌拍在了书桌上,不耐地打断君霁,“朕已经说了,北境那边不得妄动。”

顿了一下后,皇帝的声音又拔高了些许,语调严厉地说道:“现在朕让你负责征兵,要是再出什么问题,一切后果由你承担!好了,君无戏言,你下去吧。”

君霁维持着抱拳的姿势,身子僵在了那里,眸底晦涩难明。

他忍不住抬眼望向了坐在窗边的一把圈椅上的岑隐,岑隐却没有看他,只是径自饮茶,仿佛这书房里发生的一切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似的。

“是,皇上。”君霁的头又低伏了下去,领命,慢慢地退了出去,脑子里不禁又响起了一道阴柔的声音在问他——

“这些年来,你可曾后悔?”

后悔吗?!

君霁的瞳孔中越发幽深复杂,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大步流星地朝林浦庄外走去,身形还是那般挺拔,却又隐约透着一丝疲惫与沉重……

简王领了征兵差事的事,端木绯次日就听说了,还是君然来找封炎闲聊时,顺便听闻的。

端木绯一早就被封炎拉来了河边钓鱼,两匹小马驹在一旁跟着奔霄一起追逐嬉戏,无忧无虑。

君然似乎是憋了一晚上的话,一说起来就喋喋不休,没完没了:

“阿炎,你也知道我父王那人,你让他行军打仗,他有如神助,用兵老辣果决。”

“这征兵事宜条文繁琐,又要和朝中上下那些绕绕弯弯的人打交道,他现在啊,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昨天他临行回京前,还训了我一通……”

端木绯在一旁,目不斜视地看着鱼竿和鱼线,看也没看身旁的君然和封炎。

现在她只要一看到封炎的脸,耳边就自动地回响起昨天涵星说的那句话:“……轻薄了别人当然是要以身相许的。”吓得她小心脏砰砰乱跳。

偏偏她的耳朵不太听话,忍不住就去听君然说的话,这听着听着,就忍不住联想起封炎这些日子来的一系列作为,盐务、韩士睿、阎兆林……

端木绯不安地抿了抿嘴,努力大脑放空,对自己说,她啥也没听到,啥也没想到。

钓鱼,她只要钓她的鱼就好。

湖面上,秋风徐徐而来,拂动着水面泛起圈圈涟漪,端木绯死死地盯着鱼竿和水面,唯恐错过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君然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一会儿话,总算是发完了牢骚,然后随手拿起水囊豪爽地仰首灌了半个水囊的水,才又道:“阿炎,你对北燕怎么看?”

他的语调听着随口一问,却又隐约透着一丝慎重。

“沙沙沙……”又是一阵微风拂来,吹得鱼竿上的鱼线微微颤动了一下,端木绯长翘的眼睫也随之轻颤,心道:北燕一战恐怕免不了。

“北燕一战恐怕免不了。”

一个声音仿佛是读取了她的心思般漫不经心地说道,端木绯的小心肝不由得颤了颤,咽了咽口水,心里又道:钓鱼,钓鱼。

封炎继续道:“如今虽然皇上怯战,但咱们也得先准备起来,免得敌军兵临城下时手忙脚乱,那损失就大了。”

“我和我父王也是这么想的。”君然深以为然地摇着折扇,那双平日里嬉笑轻佻的眸子里透着一抹淡淡的无奈,“我父王啊,在战场上明明擅长揣测敌心,偏偏……”

君然说着就蓦地噤声,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又轻轻地叹息道:“父王就是过于愚忠了。”

封炎没有说话,四周只剩下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君然抬眼望着前方波光粼粼的湖面,嘴角微微地翘了起来,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嘲讽着什么。

须臾,君然扇起了手中的折扇,又问道:“阿炎,你可有什么想法?”

“先联系在北境的旧部,必须要有所防备,以备万一。”封炎直言不讳地说道。

看封炎那毫不犹豫的态度,君然就心知他恐怕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又笑了,只是这一次,笑意渐渐蔓延到了眼底。

“稍后我会派人回一趟北境。”君然当机立断道。

其实联络旧部这种事,简王并不是想不到,只是出于对皇帝和朝堂的忠心,所以,没有皇帝的命令简王不会这么做。

现在简王被皇帝调走了,反倒让君然可以避开简王偷偷行事了。

君然“啪”地收起折扇,乌黑的眸子里眼神变得如烈焰利锋般。

一时间,四周陷入一片沉寂。

端木绯还在盯着鱼竿,也不知道心里默念了多少遍钓鱼,感觉瞌睡虫都快被念出来了。

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哈欠才打了一半,就见身旁的封炎猛地把鱼竿一拉,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儿随着鱼线飞出了湖面……

封炎随意地一拉一甩,那尾鱼儿就稳稳地蹦入了他和端木绯之间的木桶里。

“扑通。”

水花四溅的同时,端木绯的瞌睡虫全跑了,抚掌道:“封公子,你可真厉害!”这么快就钓到鱼了。

封炎的尾巴霎时就翘了起来,得意洋洋地看向了端木绯,目光灼灼,那眼神仿佛在说,他钓的鱼比他们俩前天买的要肥美多了吧?是他更能干吧!

看着封炎一副孔雀开屏的小模样,君然差点没笑出来,心情变得轻快了不少,笑眯眯地朝木桶里望了一眼,有些惋惜地扇着折扇道:“可惜这鲢鱼肉薄刺多。”

封炎脸色一僵,就听蹲在水桶边的端木绯不以为意地说道:“鲢鱼是肉薄刺多,若是用来做鱼生,那就是下品鱼,不过,可以拍碎了鱼肉再去刺做鱼丸,鲜香爽口。”

蓁蓁在为自己说话呢!原本还蔫蔫的封炎闻言就好像久旱逢甘霖的小草般登时就变得青葱挺拔了。

“那就做三鲜鱼丸汤。”封炎妇唱夫随地接口道,他记得蓁蓁自小就爱吃!

“记得在鱼丸里加些姜、葱和胡椒榨的汁,可以去腥味。”端木绯盯着水桶里的鱼儿,双眸亮晶晶地说道。

“不过这一条鱼可不够吃。”君然一边说,一边好笑地抛了一个眼神给封炎,意思是,你家团子的心思还真是全花在吃上了。

“君世子说得是。”端木绯一本正经附和着,站起身来,下一瞬,君然就发现自己怀里多了一根鱼竿。

端木绯抛下一句“想吃就好好钓鱼哦”,就打着哈欠回去睡回笼觉了,留下封炎和君然大眼瞪小眼。

当天午后,众人就拔营出发,再次踏上了秋猎之行,接下来的几日就再没什么风波了。

众人一路浩浩荡荡地西行,于十月十七日,御驾终于抵达了西苑猎宫。

去年端木绯是和舞阳一起住在瑶华宫里,今年,她和端木纭姐妹俩得了一个独立的宫室,住进了芝兰阁里。

在内侍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下,端木绯把两匹小马驹偷偷安顿在了芝兰阁的后院里。

安顿好了小马驹,她才去看自己的住处,简单收拾了屋子和安置好了东西,她就和端木纭一起去了畅月宫向安平问安。

端木绯第二次来猎宫,对这里已经是熟门熟路,一边给端木纭带路,一边给她介绍四周的环境,比如皇帝、舞阳、涵星他们住哪儿,比如猎宫中哪里好玩,比如猎场在哪个方向……

姐妹俩一路说说笑笑地来到了畅月宫,却没想到院子口一片喧哗声,一道颀长的身形正与几个宫女争执着,隐约有一些“公主”、“凭什么”、“驸马”之类的字眼飘来。

端木绯认出了男子,脚下的步子缓了缓,凑在端木纭的耳边说了一声:“姐姐,这是驸马封预之。”

这时,畅月宫宫门前的宫女们也看到了姐妹俩,其中一个宫女迎了上来,盈盈一福,行礼道:“端木大姑娘,四姑娘,里面请。”

宫女没有去请示安平,就直接把端木纭和端木绯引了进去。

一旁的封预之面沉如水,想不顾一切地冲进去,却又不想在首辅家的姑娘们跟前丢了颜面。

封预之冷冷地一甩衣袖,大步流星地离去了,与姐妹俩交错而过。

端木绯和端木纭目不斜视,看也没看封预之一眼,就跟着宫女进了屋,一路来到了东次间。

屋子里除了安平,封炎也在,就坐在窗边。

一看到端木绯来了,他立刻放下手里的青花瓷茶盅,抬眼朝端木绯姐妹俩的方向望去,灿然一笑,心里也有些得意:他就知道蓁蓁会来!

端木绯也一眼看到了封炎,今日的封炎穿了一件樱草色缠枝宝相花织金锦袍,腰系白玉带,配着一方小印与荷包。那乌黑似鸦羽的头发随意地用支白玉簪绾起了一半,俊朗的脸庞上笑容明快,凤眸潋滟,金色的阳光在他发上、脸上、身上跳跃着,一种勋贵公子的傲慢矜贵、洒脱不羁扑面而来。

今天的封炎打扮得十分精致华丽。

端木绯的目光不由在他身上流连了一下,封炎身上这料子好像是今秋华盛布庄刚从蜀州采购来的蜀锦,听说一共才三匹,每匹一色,她上月偶然在华盛布庄看到这一匹时,还觉得这料子颜色这么鲜嫩,怕不是什么人都能穿的,如今穿上封炎身上居然合适极了。

封炎果然是长得像安平长公主,五官精致好看,今天穿了这一身后,显得越发昳丽。

端木绯的脑海中不知道第几次响起了涵星说的那句话:“……轻薄了别人当然是要以身相许的。”

端木绯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以身相许”不是亵渎了封炎吗?!他会把她灭口吧?

她心里一阵心惊肉跳,觉得自己就像是那天水桶里的那尾鲢鱼般就等着下锅了。

端木绯定了定神,表面上若无其事地与端木纭一起先给安平见了礼,然后又转向了封炎。

“端木大姑娘,端木四姑娘,坐下说话吧。”封炎殷勤地招呼二人坐下,又吩咐宫女上茶,一双发亮的眸子始终一眨不眨地盯着端木绯,端木绯几乎快怀疑他是不是会读心术了,愈发拘谨。

端木绯只“乖巧”地饮茶,再不敢看封炎,也完全没注意到端木纭的目光正悄悄看自己和封炎。

安平坐在罗汉床上窃笑不已。

屋子里的四人心思各异,但表面上自是一派言笑晏晏,融洽得很。

安平留她们吃了些点心,看着天色差不多了,就笑着道:“时候不早了,翠微园的小宴应该快开始了,你们三个赶紧过去吧。”

如同去年秋猎时那般,舞阳在翠微园摆了一个简单的小宴,邀请公子贵女们去游赏玩乐。

等端木绯、端木纭和封炎三人到的时候,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到了,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闲聊赏景。

黄昏的翠微园在夕阳的余晖和众人的欢笑声中看来一片热闹喧哗,生机勃勃。

也不需要妹妹指路,端木纭就能看到前方湖畔一道道熟悉的身形彼此有说有笑,笑声仿佛会传染般,端木纭嘴角微翘。

她随意地打量着四周,忽然间对上了一双目光灼灼的眼睛,正是耿安晧,他身旁还站着妹妹耿听莲。

端木纭立刻就移开了目光,朝一片梧桐树下的云华、丹桂她们望去,

耿安晧眉头一皱,此时才注意到了跟在端木纭姐妹俩身后的封炎,眯了眯眼,眸中迸射出一抹锐利。他上次果然是没看错,封炎对端木纭有所图谋!

耿安晧毫不迟疑地大步迈出,却感觉袖口一紧,耿听莲拉住了他,正色道:“端木纭心思不正,不是良配……”耿听莲的脑海中不由闪过一张绝美的脸庞,“大哥,你不要执迷不悟了。”

耿安晧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眯眼看着耿听莲,神色也变得危险起来,喃喃念道:“心思不正……”

这四个字他这段时日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耿安晧嘴角泛起一抹冷笑,“难怪娘最近总说她心思不正,劝我另择佳妇,原来是你在娘面前胡言乱语。”

耿听莲抬眼与耿安晧对视,毫不退让,她说的话、做的事她不会否认,也不会逃避,“大哥,我是为你和元娘好,妻不贤祸三代……”

“够了!”耿安晧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我要娶什么人,我自己做主!还容不得你对我这个长兄指手画脚!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话音未落,耿安晧已经甩袖离去,看也不看耿听莲一眼。

“大哥……”

耿听莲又唤了一声,却叫不住耿安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目标明确地走向了端木纭姐妹。

耿听莲沉沉地叹了口气,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无奈。

她曾特意找人打听了牡丹宴上那位付姑娘的事,得知付姑娘也是因为一桩误会才被迁怒,说来也是有几分无辜,其实若是端木纭行事端正,又怎么会招人误会?!

想着,耿听莲的脑海中想起那日在宫门口端木纭与岑隐相谈甚欢的样子,以及后来发生的一幕幕……

这个端木纭言行举止如此轻浮,明明只见了几次,却把兄长勾得鬼迷心窍,实在是有几分狐媚手段!

可这样的人,怎么当得起他们卫国公府未来的主母!

这次秋猎,不少勋贵重臣府邸的贵女们都来了,兄长可以借机好好挑挑,这大盛贵女并不是只有端木纭不可的。

看到前方兄长正一脸着迷地看着端木纭,想和端木纭搭话的样子,耿听莲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正要上前去,就看到四周骚动了起来,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叹息声,嘴里唤着“大皇子”、“四公主”什么的。

耿听莲朝翠微园的入口望去,就见两个少年少女携手朝这边走来,兄妹俩容貌有三四分相似,都是俊俏出挑,人中龙凤,但是此刻众人的目光全都被两兄妹中的涵星吸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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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我这就上了一天班,没看潇湘而已,怎么就从月票榜的第三变成第六了呢……心疼自己一秒钟。

今天阿炎和蓁蓁有大~进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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