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再次看到军区大院门口站岗的士兵，依旧神圣。
老远地陆川就又重新整理一下自己的衣领和扣子，这所有的一切，似乎已经印刻到骨子里。
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受伤，他肯定还会继续留在部队，不会转业回到地方。
“同志您好，请出示证件。”
陆川将介绍信递过去，“我叫陆川，找沈振东师长，麻烦传达一下。”
“稍等。”
陆川并不确定沈振东是不是已经回来了，按照他算的时间应该差不多。
没多一会儿，守卫的士兵挂断电话，将介绍信还给他，“您可以进去了。”
还是熟悉的路，军区大院里也有着特有的喧闹。
孩子们成群结队地，还在那儿玩打枪的游戏呢，你跑我追，不亦乐乎。
他转了个弯，来到了一栋房子前，门前的小院子的栅栏很矮，里面什么看的一清二楚。
院子里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男人正在那儿拔胡萝卜。
已经开始泛黄的叶子攥在手里，橙黄色的胡萝卜连带着泥土一起被带了出来。
陆川还没等说话，那人已经开口了。
“来了就进来，怎么着，还等我这老头子去请你？”沈振东将手里胡萝卜上的土甩了甩，“别在那儿杵着了，赶紧过来干活，我这个老腰啊。”
还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陆川笑了一下，长腿迈了进去，“老团长，您身体好着呢，您去看看，谁家老头子长这样。”
“贫嘴！”
陆川说道，“老团长您也不知道心疼我一下，我坐了两天的车，硬板！”
沈振东将胡萝卜扔在旁边的筐里，然后站起身，上下打量着陆川，“娇气的，有硬板坐就不错了，还想要啥？”
说着，他围了陆川转了两圈，“行啊你小子，回家以后养的是真不错。这婚结的也是一波接一波的，不像沈南舟，没用的，一个媳妇儿没娶回来。”
陆川咳了咳，很是尴尬，“老团长，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说着，他就将拎来的东西放到门口，挽起袖子，也去拔胡萝卜。
小院子不大，种的胡萝卜也少，旁边还有几颗大白菜，陆川也一并给拔了修整好，整整齐齐地摆到窗户下面去了。
沈振东很是满意，“不错不错，活干的不错。走走走，进屋进屋。”
他走在前面，陆川洗了手，拎着东西跟了进去。
沈振东去泡茶，陆川将东西放下，四下打量着沈家。
和原来一个样子，没有丝毫改变。
“来家里带什么东西，回去的时候全拿回去。”沈振东说着，放到桌上两杯茶，然后招呼陆川过来坐。
陆川说道，“老团长，我没带什么贵重的东西。我回家那么远的路，您舍得让我拎大包小包拎回去？”
沈振东瞪了他一眼，突然厉声喊道，“陆川！”
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有些东西，一辈子都不会变。
陆川立马立正，“到！”
沈振东说道，“带了什么东西，原样给我带回去，这是命令！”
这都下达命令了，陆川不答应也只能答应，“是！”
“行了，别拘着了，坐。”沈振东一下子乐呵呵地，“你小子，回家了也不说经常来看看我这老头子，尝尝我新弄的茶叶怎么样。”
陆川坐到沈振东对面，喝了一口，品了品，“碧螺春？”
“不错不错，能品出来。”沈振东问道，“味道如何？”
“鲜醇甘厚，回甘良久。”
沈振东哈哈大笑，“你小子比沈南舟强多了，给他喝都浪费，啥也喝不出来。”
“倒是时常收到你的信，你总说，在地方上适应的好，过的不错。以前还总担心你在诓我，现在看看，你这精神状态，是真不错。”沈振东说道，“上次沈南舟去你那儿参加婚礼，可是说，你这次新娶的媳妇儿不错，又能干又漂亮。这次来省城，怎么没将她一块儿带过来？”
“难不成，藏着掖着，不舍得给我这老头子看？”
“老团长，您看您说的哪里话，我巴不得赶紧给您看看，这不是出门也不容易么。”陆川一笑，“我这次出来，也是省城面粉厂给我发了邀请，这才好开介绍信，正好打听到您休假，我跑这儿来碰运气的。”
“而且，明月她，已经在我们县肉联厂工作了，她现在工作也挺忙的。更重要的是……她……怀孕了。”
“哦？你上次不是写信跟我说，她家是白云村的么？对，就晓晴这次下乡的地方。这么快就找好工作了？”
沈振东听了前面，就问工作的事儿。这些问完，猛地想起来陆川后面说的话，“你说啥？你媳妇儿怀孕了？”
这可足够沈振东惊讶的，眼看着陆川都快三十岁了，这回媳妇儿是真怀孕了？
陆川点点头，“是，她怀孕了。不瞒老团长，我们去医院检查，大夫说是，三胞胎。”
沈振东瞪眼睛看了陆川好一会儿，突然一拍桌子，“好啊陆川，你厉害啊，一下子让你媳妇儿怀了仨？这工程可真够大的！”
“确实，怀孕了不能来回坐车折腾，对身体不好。你可要对你媳妇儿好，一下子怀了仨，还得去上班，可真够不容易的。”
说到这儿，沈振东突然沉默了，他想起来，他媳妇儿苏晚秋当初怀老二时候的事儿，怀孕的时候艰难，后来出差，突然发动，是谁也没想到的，生产的时候困难，幸好人没事儿。
要知道沈晓晴是这样的，他当初宁愿不让苏晚秋要这个孩子。
“老团长放心，我和明月感情非常好，一定会好好待她。”陆川说道，“只不过，老团长，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沈振东回过神来，“你小子，什么事儿直说，吭哧瘪肚的，看着就烦。”
陆川直接说道，“老团长，我这次省城，除了学习以外，最大的事情就是想来找个人。”
“明月她不是她在白云村的父母所生，1953年的时候，她白云村的养父母是在县城生的孩子，我们怀疑，当年，她养父母调换了同病房里其他的女婴。当年同病房里有一名产妇，是从省城到玉河县的。”
“我们经过多方打听，这名女同志，姓苏，名字不清楚，听人说，是省城的一位女干部到玉河县工作。哦，对了，最重要的是，当年这名姓苏的女同志将自己的一枚银手镯放在了刚出生的女婴襁褓里。有位大夫说，那枚银手镯的里面刻了个字——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