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呼啸，将弥漫在北海之上的晨雾吹得逐渐消散。
随着四艘英国装甲巡洋舰的加入，场上的攻防角色再一次发生了偏转：占据绝对吨位和数量优势的英国人纵横突进，朝着德国舰队发起汹汹猛攻。而以两艘海因里希亲王级装巡为首的德国舰队，则在马斯少将的指挥下逐渐收拢，朝着赫尔戈兰湾边打边退。在德国装巡和轻巡洋舰上的150毫米大炮的威胁下，没有得到突进命令的英国驱逐舰们明智地选择了和德国鱼雷艇脱离战斗；他们如同一大群猎犬般护卫在己方装巡身边，随时准备对敌方发动强有力的冲锋。
煤烟滚滚，火炮怒吼，海面上不时升腾起一根又一根的粗壮水柱。看着以20节速度快速插来的英国装巡，马斯少将心中一动，瞬间明白了英国指挥官的意图。对方定然是想通过拉近距离的方式，来让他们那数量占据绝对优势的6英寸副炮发挥作用；而由于己方决战装巡的150毫米副炮数量有限，如果投入到装巡之间的战斗中去，那么不仅将在投射上处于近乎1比2.5的绝对下风，同时也无力照看那些奔突而来的英国驱逐舰了！
一念至此，马斯少将显然不会让英国人奸计得逞。决战装巡再度转向，与追来的英国装巡形成一个小的夹角，双方距离拉近的趋势顿时为之一滞。巨大的主炮塔在电机的驱动下开始徐徐旋转，首尾两具4.5米基线测距仪早已正对其敌；粗壮的炮口几经调整，最后全部都对准了8000米外的那第一艘英国装甲巡洋舰。
“轰隆！”4门283毫米大炮在一瞬间爆发出了响彻苍穹的怒吼，橘红赤丽的炮口光波喷涌冲散，在其下的水面激荡开鱼鳞般连绵不绝的白色纹波。几在同时，后方另一艘约克号的前后主炮也冲涌出气势恢宏的红紫光焰，在一片蔚蓝色的海面上显得格外清晰而壮观。由于单舰主炮数量过少，两艘海因里希级并没有采用德国主力舰所普遍采用的半齐射，而是用齐射来保证火力密度。然而饶是如此，在无畏舰级别的火控引领、和训练有素的精良水兵的操控下。德国决战装巡的主炮仍旧拥有相当不俗的精度！
德国舰队的第三轮齐射就取得了命中。一发重达302kg的穿甲弹如同流星飞陨，在凄厉的尖啸声中轰然扑落在克雷西号的右侧船舷上；炮弹毫无悬念地撕开了上部的那层102毫米厚的可怜装甲，在船体内部轰然爆炸。烈性炸药所释放出的浩瀚能量，将四周空气的温度和压力在一瞬间提升到可怖的程度；火红色的澎湃气浪挟卷着大量不规则的扭曲弹片和液态金属冲天飞射，如同飓风火山般恣肆喷薄。十几名英国水兵连哼都来不及哼上一声，便被高温弹片瞬间吞噬，刹那间断肢横飞，鲜血如山洪暴发般喷舞激射。剧烈的爆炸还席卷了邻近的舱室，光焰气浪所及，火焰狂卷。钢甲碎裂。一片狼藉。克雷西号那庞大的舰体陡然巨震。发出令人心悸的撕裂响动；火光浓烟从破洞中滚滚涌出，显得无比狼狈而凄烈。
眼见克雷西号遭到重击，另外三艘英国装甲巡洋舰竭力向两艘德国决战装巡开炮，以期能帮助袍泽分担一些压力。然而他们的努力却几乎没有取得任何成效。
英国这级1898年开工的克雷西级装巡，原本是为了对抗法国“dupleix”级装甲巡洋舰而建造；相比当时那批普遍只装备的2门193毫米l40主炮的法国装甲巡洋舰而言，克雷西级所拥有的2门234毫米l47大炮的确是优势巨大。然而随着大口径火炮和火控技术的急速发展，进入无畏舰时代后的主力舰交战距离已经越来越远，以至于数倍于从前；在这一情况下，英国这级毫无主炮密度可言的装甲巡洋舰，登时便在远程炮战中成为了只能听响的摆设。虽然英国炮手们正在以每分钟3发的速度开炮，但区区2门主炮的先天劣势实在太过明显；他们一连进行了十几轮射击，却没有一发炮弹落到德国装巡百米以内！
“发电报给贝蒂将军。他的战巡难道还没到吗？”坎贝尔有些烦躁地说道。眼见德国人竟然识破了自己的意图，并开始刻意拉开与己方舰队的间距，坎贝尔心中不由得惊怒交集。虽然己方舰队的主炮数量与德国人相当，但一则口径远远不及，二则分散在4艘战舰之上。其打击效果远远逊色于单舰装备4门283毫米大炮的德舰。照这样打下去，即便是己方装巡数量两倍于对手，其最终的结果也将会对自己极为不利的！
“轰！”坎贝尔正自为当前的处境而焦急忧虑，脚下却突然传来一阵山摇天崩般的剧烈震动，继而难以想象的层叠巨响轰鸣怒爆。猝不及防的坎贝尔登时砰地一声，重重跌倒在坚硬的钢铁甲板上，剧烈的碰撞疼得他骨骸欲裂，连泪水都从眼眶中挤了出来。他艰难地转头四顾，只见自己旁边全是一片东倒西跌、头破血流的参谋军官；澎湃火浪从司令塔旁侧轰然席卷，一股混合着硝烟和焦臭的炽烈空气已然扑面而来！
“快……咳咳，快报告损失情况……”呛鼻的刺激气息骤然涌入他的鼻息，使得坎贝尔的声音已经因窒息般的痛苦而变得完全扭曲。几名参谋听到响动，忙不迭挣扎着站起身来，用湿毛巾捂住他的鼻口。坎贝尔大口大口喘了一阵，那中毒般的迹象终于得到了些许的消退。然而还不等他缓过劲来，来自对话筒内的报告却让他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一发11英寸炮弹势若闪电飞劈，骤然横扫在右舷那座毗邻司令塔的152毫米炮廓副炮上，猛烈的爆炸不仅将大炮炸飞到了数十米外的海中，更引爆了堆放在旁边的弹药！
根据坎贝尔所制定的策略，本方舰队将高速航行到距离德国人5000米以内的位置，以求让英国装巡上所装备的大量6英寸副炮的威力得到发挥；为了在临战之际提升射速，英国炮手便事先将更多的炮弹从弹药库中绞了上来。然而还没等到目标进入射程，德国决战装巡上的283毫米大炮便已经雷霆轰至。虽然这种45.4kg的炮弹威力远不能和超过300kg的283毫米炮弹相比，但胜在数量众多；化学性质活泼的苦味酸一遇到高温和剧烈冲击，其在瞬间的轰然爆燃之势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硝烟滚滚，火海翻腾。“酒神女祭司”上的火焰蓬勃激涌，冲天翻腾起上百米高，远远望去，宛若一支会移动的海上火炬。十几发6英寸炮弹殉爆的威力显然远胜于德国决战装巡上所射来的那发炮弹，苦味酸燃烧后所产生的那熔金化铁的高温和剧毒的黄绿色烟雾在舰上尽情肆虐；饶是英国损管部队倾尽全力，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将如此大火扑灭。见到这一情形，德国水兵更是士气大振；283毫米大炮风吼雷鸣，以最高射速向英国装巡喷射出致命的钢铁弹丸。
“将军，贝蒂将军发来回电，他们正在27海里外的317方位，目前正朝我们全速赶来！”在橡皮软管所冲射出的一条条喷舞的水龙中，一名军官快步跑入指挥塔，将一份已经被水润湿的电报交到坎贝尔手中。坎贝尔看不片刻，一双眼睛蓦然睁得老大，淡蓝色的瞳孔中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之色。他原本以为，贝蒂肯定距离自己不远，不出十分钟就能到达；可从这封电报所反映的位置上看，贝蒂竟然距离赫尔戈兰湾还有27海里，似乎是一直呆在原地动也未动！
“怎么会这样？”坎贝尔喃喃念着，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痛苦之情。目前，就算是贝蒂的战列巡洋舰开满全速，赶到战场最快也需要一个小时；而从当前的交战情况来看，自己的装甲巡洋舰却似根本不是德国那种另类装巡的对手！
“轰！”一团橘红色的光焰在远方的德国决战装巡的舷侧升起，火焰登时向四周舔舐蔓延开来。然而坎贝尔还来不及品尝这一点点胜利的喜悦，那艘战舰便用一轮对酒神女祭司号的精准跨射证明了自己的生龙活虎。在生来就是为舰队决战而打造的德国决战装巡面前，用于缉拿那些法国海上小偷的英国装巡显得是那么的无力和脆弱；虽然他们比对手还要晚服役3年，但在正面战斗力上却是像比对手整整落后了一个时代！
思虑片刻，坎贝尔还是决定继续战斗下去。如果就这么撤了的话，那德国人就将返回港湾，随后赶来的贝蒂舰队更是会白跑一趟。自知不敌的坎贝尔决定通过缠斗中的机动，将这支德国舰队引向贝蒂的炮口。然而这一本无可厚非的举措，却是为他的生命敲响了丧钟。
ps：
感谢书友心漂浮的月票支持和二月三十戒书、zhouyu1976的打赏~~~话说今天订阅量很悲催，作者写起来没动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