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望着高山梁的方向,夕阳的余晖还没有散尽,似乎那是会址大院里的那面国旗反射出来的一抹红,他忍不住眼里掉泪了。
见赵月江安静下来,刚子只好识趣地停下了:生气了?不能吧!他垂着头走过去,拍了一下村长的肩膀:“不至于吧?给!”
赵月江转过身,朝刚子欣慰地笑了一下,眼里含着泪花:“谢谢刚子,你这一念,让我顿悟了不少!”
“咋了?没事吧你!”
赵月江摇摇头,笑着说:“我已经是入党积极分子了!”
“就这?好事啊,还以为你哪根筋不对了!王望农告诉你的?”
“呃……”他顿了一下,刚想说是南庆仁,但怕刚子又唠叨,只好改口:“是王书记。”
“不错,都积极分子了,接下来是一年的考察期,朝预备党员进发吧!”
“你知道这么多?”
“去球!我不是说过,高中时候申请过,自然了解一二。”
“高中生牛!好了,先走一步,今晚好好修摩托车,明早我叫你。”
“成!跟积极分子干事,你叔沾光了!”刚子嬉皮笑脸,赵月江瞪了一眼转身走了。
望着赵月江远去的背影,那走姿一摇一晃的,似乎和平日不一样,多了一些精神劲头。
这让他猛然想起了曾经死去的他爹,个头很高,走起路来大概这样,人很善良,说话嗓门不大,待人热情,可惜啊,好人总不长命。
祝福吧小子,愿你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平时谦虚谨慎些,多跟王望农、南庆仁这些前辈好好学习,入党是件好事,做一个有理想有信仰的人,总比我这个土包子强!
提起南庆仁,刚子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望望高山梁的方向,他沉思了半晌,嘴角慢慢露出一丝微笑——这小子,也算是个能人,为高山村做了这么大的贡献,有才干好样儿的!
想起那些陈年往事,的确,都是自己把生活这一手好牌打烂了,到头来还能怪谁?
在女人被强行结扎这件事上,他更恨赵海平,毕竟是同一个村的人,他知道的更多也更早一些,当初,应该是为了报功吧!
去球!如今杨娟已经远走高飞了,过去的都统统见鬼去吧!但对赵新林这家伙,他怎么也看不顺眼,人没本事,还说话嗓门挺大,跟了他爹的姓,却没老赵家的命!
次日清早,简单吃过早餐后,刚子就去了村长家。
一进门,赵月江正在熬罐罐茶。刚子骂开了:“去球!咋还喝呢?我以为你早早就出门,害得我起了个大早!”
赵月江一笑:“不是说了叫你的吗?嘿!没那么夸张,工作就在咱村里开展,大家没那么愚钝吧,这么好的事若还拒绝,那真是高估乡亲们了!”
说着,他站起来从桌子上取了一包烟,给刚子点了一根。
“哎呀,我昨晚还担心了一夜,看来想多了,这不你一直叫唤压力大呢,搞得我也六神无主了,好歹你现在也是三分之一的党员呢,我得听你的不是?”
“噗嗤!”赵月江憋不住笑了,“三分之一党员,有这说法?”
“从提交入党申请书到正式成为党员,至少需要两年半的时间,你现在已经成积极分子了,你说说是不是三分之一的党员?”刚子一本正经,说得有板有眼。
“好好,你话多你赢了!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赵月江故意逗他。
“去球!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这点知识你还得多向我学习学习呢。”
“叔,摩托车修好了没?”
刚子瞪了赵月江一眼:“叫刚子,不习惯!我说了癌症早期,你觉得呢?”
赵月江竖起了大拇指,把一杯茶递给刚子,说:“来,喝一杯,茶还浓着呢!”
刚子瞅了一眼,摇摇头:“你喝过的叫我喝?”
“毛病!黑糖枸杞茶,爱喝不喝!”说罢,赵月江直起身子往沙发后背靠。
说时迟那时快,刚子一把夺过茶杯,大口大口喝起来,“不错,差点儿亏了!”
赵月江摇摇头:“你个癞子!”
“我是这样想的,咱下去了给村里人这么说,就说现在拉水的费用是一千二百元,后期还有没有第二阶段不清楚,但若有,听说费用更贵,至少要翻倍,你们自个儿看着掂量!”刚子边喝边说。
“施压法?”
“也不完全是。你想想,你现在不通水,就说明这所有的工程你都不参与,包括公共管道的铺设,那都是大家在出力,你说你前期闲坐着……
“然后,等后期所有的配套设施搞好了,你突然反悔了,想直接从就近的管道接水管,谁愿意?你好意思?村长,我是认真的,你说这话有没有道理?”刚子放下茶杯,一脸认真。
赵月江盯着刚子看了一小会儿,突然笑了:“刚子啊刚子!不,叔啊叔,就服你!”
“正经点儿,你说我说的对不对?一会儿刚子一会儿叔,一会儿又是舅的,夸我呢还是损我呢?以后一律喊刚子,别扭!”
看着一本正经的刚子,赵月江憋住笑,给他竖起了大拇指:“就按你说的做,你真是我的克星啊!”
“去球!那是救星好不好!”刚子哭笑不得。
“对对,是救星!”
“娘的,我发现我说好话你没当回事儿,老子好心好意给你出主意……”刚子较上劲了,越是这样赵月江越忍不住想笑。
因为平日里,他总是一副大大咧咧不着调的样子,突然一认真起来,倒让人觉得不适应。
对于他的话,他完全听懂了,说得很在理,他都没想起来,这就是小学生和高中生的差距啊!
“叔,跟你开玩笑呢,我都听懂了,这不平时你都是很放松的样子,这突然一严肃,倒让人不习惯了!来,抽烟,准备出发!”赵月江站起来,给刚子耳朵上又夹了一根。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刚子站起来揪了一下赵月江的耳朵,“本子拿上走!”
关了电炉子,二人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