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赵月江这话什么意思,他是在夸赞自己的表现,在今天这个场合里,你刚子给我这个小小的村长给足了面子。
“那行,既然村长说我倒的酒香,那我再给大家倒一个如何?哈哈哈!”刚子笑得很开心。
“好!倒,先给黄哥倒,下来王书记,我就算了。”
“为什么算了?你是咱新河村的村长,别拿村长不当干部,为什么不倒?都倒!”
刚子给每人都倒上了。他心里有数,平日里和月江是要好的哥们,啥话都能说得出来,包括脏话。
但今天不同,有客人在,他要给足他面子,一是不失了自己的身份,二来毕竟人家是一村之长,还是书记王望农一手培养出来的。
几人高兴地说说笑笑,边吃边喝,好不尽兴。厨房里的老母亲听见这般热闹的吼声,心里一下子畅快了许多。
似乎时光倒流,转瞬回到了几年前,那时候男人在,王望农每次一来,俩人就猜拳喝酒,吼声也是这般大,家里的气氛异常热闹。
喝了一阵子,赵月江出门去厨房看饭做得怎样了,一进门,发现曹莲花在,她正在帮二姐做饭。
他笑着问好,嫂子,你啥时候下来的?辛苦了!
曹莲花说来了一会儿了,我在上头听见你们吼声很大,我一猜可能在喝酒,喝酒那能少得了几个菜?这不就下来帮帮月霞。
“你过去坐一会儿不?”赵月江问。
“呵呵,我不会喝酒,我不去。”曹莲花说,“饭不用着急,有我帮忙快着呢!”
谢过曹莲花,赵月江再回到堂屋,那时,黄喜文已经背靠着沙发闭着眼静静地躺着,像是睡着了,脸红红的。
他喝酒反应这么大吗?是不是喝多了,酒量小啊!他心想。
王望农也有些醉醺醺的,毕竟上了年龄,以前他可是喝酒的高手啊,这一瓶还没完呢,看来他俩都不行了。
还好,来了刚子,气氛更热闹了,酒也能消耗一些了,好久没喝过酒了,这醉醺醺的感觉和这闹哄哄的气氛,真是千金难求啊!
“黄哥,你咋了?没喝多吧!”赵月江靠近他耳边问。
“哎哟,有点多了,我酒量不行啊!”黄喜文微微睁开眼,像是已经醉了。这时,刚子哈哈大笑起来,说:“领导啊,你这是装的吧?来,咱再喝两杯,酒还多着呢!”
黄喜文摆摆手,摇摇头不说话。
“算了,看来是喝多了。”王望农说,“黄技术员,要不你起来多喝点开水,解一解?”
黄喜文点点头,慢慢坐起来,刚子帮忙倒茶,说:“慢慢喝,估计是没吃饭,空腹喝就容易醉。”
赵月江找了根湿毛巾,递给黄喜文让他擦擦脸,清醒清醒。
接下来,三人继续喝,黄喜文不再睡觉,一个人喝起茶来。喝了一阵水,再撒了一泡尿,感觉好多了,他进门接着喝。
等饭端上来时,黄喜文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刚子和赵月江把他抬到炕上休息。
王望农也摇摇晃晃,但不至于醉得迷迷糊糊。刚子来得晚,他还清醒着呢,赵月江酒量不错,自然还能坚持一会儿。
几人正在吃饭,沉静中,突然,黄喜文“哇”的一声吐了,吐了一床单,自己的衣服也弄脏了。
看来饭是没法吃了,刚子帮忙清理了一下,他建议把黄喜文抬到西屋里,好让他清静一会儿,再打开窗户透透风,本来堂屋里酒味太浓,闻着这么大的味道很难醒酒。
赵月江说行,俩人把黄喜文抬到西屋里,他醉得没有一点儿反应,身体软软的,抬起来沉沉的。刚子笑着说,就这点酒量,还干技术员呢?
赵月江去了厨房,他嘱咐二姐说,你抽空把这件衣服洗了,太阳很红,一会儿就干了。
月霞闻着浓浓的酒味就想吐,说,你去洗吧!我闻不了这味儿!
赵月江瞪了一眼,说:“有客人呢,你叫我咋洗衣服?快洗了,人家醒来就穿呢!”
没辙,月霞只好帮忙洗了。怕一时半会干不了,她叫曹莲花帮忙一起拧干的。
吃完饭,王望农就睡了,他说他也喝多了,走路都走不稳了。
两个领导睡下了,只有赵月江和刚子还清醒着,到底是年轻人,能喝!他俩坐在沙发上喝起茶来,边喝边聊。
赵月江说,刚子,今天很感谢你。
刚子清楚他要说什么,嘿嘿一笑:“好歹你是村长,我的好哥们,我不给你这个面子行吗?”
“王望农人不错,今天你俩也喝酒了,希望以后别瞎折腾了,听我一句劝,成不?”
“嘿!”刚子一笑,“都过去了,不提了!”
“对,都过去了!争也没啥意思,大男人嘛,都是站着撒尿的,除了生死,有啥看不开的?好歹人家是书记,也是我的上司,不看僧面看佛面吗,是不?”
“去球!你这嘴巴真会说。来,不说这些了,还能喝不?再整两杯。”说着,刚子倒上酒。
“成!这黄喜文还没吃上饭呢,应该关照着点,你瞧把人家喝吐了都!”赵月江忍不住笑了。
“怪他自个儿没量,不要紧,睡一觉就没事了,起来了再给他下一碗面行了。”刚子说。
说到这里,赵月江突然想起黄喜文,他担心人再吐了,或者掉下炕摔了,便跑过去看了一趟。
一进屋,只听见黄喜文嘴里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听不大清楚,但明显地看见他眼里流着泪水,身子一抽一抽的,像是哭得很伤心。
他懂他的苦楚。“二姐,”他喊了一声,月霞进了门,他安顿说,你洗条热毛巾给他敷一下,看能不能尽快醒酒,他好像很痛苦。
“他哭了?怎么回事?”月霞看见他的眼角不住地流泪,“好,我去拿毛巾。”
月霞端着脸盆进来了,她洗了洗毛巾,拧干,替黄喜文擦了一下脸,还有眼角的泪水。
“他怎么了?”她问。
“他可能伤心了。”
“为啥?”
“他也是单身!”
“咋可能?这么精干的一个小伙子!”
“你觉得精干吗?”他盯着姐姐认真地问。
“比你强!”二姐干脆地说。
赵月江忍不住笑了:“可惜都是命苦人,他老婆三年前出车祸死了,他很爱她。”
“哦,比我还可怜。”月霞又洗了一次毛巾,给他额头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