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出事了,而且声音这般急促,赵月江瞬间清醒过来:不好了,曹莲花家又出什么大事了?
他慌乱中随便穿了一件外衣,跳下炕,两脚蹬上一双布鞋,三步并做两步跑出门外。
门开了,是曹莲花。他早就听出来了。
“月江,快,我的孩子,凯凯晕过去了!”说话间,曹莲花激动得哭了。
“咋回事,你慢慢说?”赵月江扶着曹莲花,拍着她的背安慰道。
“快,你穿好衣服,天气冷,快帮帮我!我儿凯凯流鼻血了,晕了,叫不醒来!”曹莲花总算说清楚了。
“好,知道了!你先上去,我马上就来!”说罢,赵月江转身跑进西屋,多穿了两件衣服,准备出门。
这时,妻子李燕飞关切地问道:“什么事这么慌张?你自个儿小心点!当个村长,什么事都得管!”
李燕飞心里,对上次曹莲花辱骂父亲李多旺的事至今耿耿于怀。如今父亲没了,想起他曾经描述过的那件事,她能想象到那天曹莲花是多么的嚣张啊!
得饶人处且饶人!曹莲花,你不是很有能耐吗?怎么,遇上一点小事就慌了,知道麻烦我家男人来了!呵呵,你个母夜叉,不过尔尔!
对女人的不屑,赵月江根本不理会,顺手点了根烟就出门了。
此时,老母亲打开窗户问话:“月江,我刚听见了,凯娃又犯病了,你注意你自己,别跑坏了!”
“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妈,我去去就来!”随之,“砰”的一声,大门关上了。
天比之前稍微亮了一些。
赵月江出去的时候,一路是小跑着的,可奇怪了,竟然没见着曹莲花。他明白,女人一定是吓傻了。
半路,他同样看见了眼前的那座山头,山模模糊糊,树,大都站成了一个姿势,像一个个营养不良的少年,树冠很大,像少年好久没有剪过头发了。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死去的好友赵同亮。山上的某一棵树,在他看来,很像赵同亮生病时候瘦削的身子,他正站在山头,看着他去嫂子家帮忙。
赵月江想,若是赵同亮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他的侄子凯凯平安无事的,同样,他也会看在哥哥赵同阳的面子上,对早前曹莲花对他的一切恶行一笔勾销的。
“同亮,在那边还好吗?今早发生的事情你看到了吗?感知到了吗?请你睁睁眼,保佑你的侄子尽快脱离险境吧!”赵月江放慢脚步,心里默默祈祷。
一脚刚迈进大门口,他就听见曹莲花在伤心地哭泣。赵月江知道大事不好,孩子八成是遇上大麻烦了。
他赶紧加快脚步,两步冲进屋里。
床单是红的,一个枕头是红的,孩子的半边脸和脖子全是红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昨夜,曹莲花家进了凶手,孩子是被狠狠地捅了一刀!
这种场面,赵月江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他也吓傻了,眼前一晃,产生了幻觉:谁干的?
他喊出了声,带着几分愤怒:“这是那个王八羔子干的?妈的!”
曹莲花愣了一下,解释道:“快,孩子快不行了!是流鼻血了!”
“这……这幅样子,你确定是流鼻血了?天呐,这才多大一个孩子,浑身才有多少血,这流干了啊!”赵月江简直不敢相信,曹莲花的判断究竟是对是错?
“你快啊!送孩子去医院,来不及了!”曹莲花突然大喊,歇斯底里。
“哦,对!好的!”赵月江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一步,从曹莲花怀里接过孩子。
抱在怀里的第一感觉,软软的,像个没有骨头的孩子,他吓了一跳,本能地伸出手指试了试鼻息。
呼吸正常,但很微弱。
他试着唤了几声:“凯娃!凯娃!凯娃……你醒醒!醒醒啊!”
呼唤一声比一声大,可自始至终,孩子像耳朵聋了一样,也像心脏停止了跳动一样,任凭怎么呼喊,他就是无动于衷。
赵月江虽说读书不多,但他心眼好,脑瓜子好使,好学爱钻研。
他曾在手机上学习过一些简单的急救常识,见这般状况,他首先想到了这一点,应该先急救一下才对。
不知道是对是错,当危险真正来临的时候,他也紧张到乱了方寸。但手机上说,这样的步骤是对的,索性试一试,万一有用处呢!
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把孩子轻轻放在炕上,解开衣服,这时,曹莲花愣了,她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赵月江,惊诧地质问:“村长,你没事吧,你这是要干啥啊?”
“孩子呼吸微弱,处于深度昏迷状态,也可能因失血过多休克了,先试试心脏复苏!”赵月江来不及解释,简单说了这么几句。
曹莲花没听懂,本来神经也处在紧张之中,即便听懂了,一时半会也分辨不清他到底表达了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赵月江解开孩子的衣服,双手交叉,手掌置于心脏位置,反复轻轻按压,并不时地嘴对嘴进行人工呼吸。
做了半辈子农民的曹莲花,哪里见过这种看不懂的操作,但见嘴对嘴呼吸,她大致猜得出来,这应该是在给孩子续气。
这么说来,在赵月江的判断里,孩子已经严重了,甚至到了危在旦夕的最后一刻?
曹莲花慌了,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村长,我娃死了?不会吧!不会的!绝对不会!你放开我娃,别压着他了!”
赵月江在抢救,曹莲花在帮倒忙,他一个人一张嘴解释不过来,也腾不出手阻拦一下她。
“快!把你妈拦住,别干扰我!”他换了一口气,冲两个孩子吼道。
女孩见村长生气了,他们多少了解一些赵月江的脾性,这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一般没有把握的事,他是不会乱做的。
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拉住了母亲,并安慰道:“妈,你别慌,相信村长,他会有办法的。”
“我的娃……”曹莲花一屁股蹲在地上,一时间没有翻起身来,其实是被自己的胡乱猜测给吓瘫了。
“咳咳!”沉静中,突然,孩子清晰地咳嗽了一声。
“呵呵呵!”同时,赵月江开心地笑了。
“孩子!我的娃!你咋了?”听见咳嗽,曹莲花连滚带爬扶着炕沿站起来,一眼盯着她的宝贝疙瘩。
此时的凯凯,双眼微睁,眼眶里透着微光,气息比先前强烈多了。
“吓死我了!”赵月江一屁股瘫倒在炕上,满头大汗。
那不是累的,是吓的。对他来说,方才的一番操作,其实是在慌乱中的一次尝试,老天保佑,真的见效了!
他能不怕吗?这是拿一个生命在做赌注啊!
“好了,赶紧送医院吧!”赵月江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曹莲花盯着他,哭了,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