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赵同阳两口子领着凯凯回了家,大夫给他们取了一些药,当然,这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只能暂时缓解一下病情。
赵同阳回家,赵月江根本不知道,是他回来后主动找上门的。来的时候,他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子,看着鼓囊囊的。
进门,赵同阳碰见了李燕飞,他问,村长在家吗?李燕飞说在屋里睡觉,他好像生病了。
“病了?”赵同阳眉头一皱,突然反应过来,那一定是昨天输血输多了,他心里一阵惭愧。
“你打工回来了吗?”李燕飞问。
“这不孩子生病了,我赶过来看一趟。”说罢,他进了西屋。
屋内,只有赵月江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打着呼噜。
赵同阳不忍心叫醒他,可他又想说两句感谢的话,再把五斤羊肉送给他,叫他好好补补身子。
他蹑手蹑脚地慢慢挪动着,刚坐在炕沿上,赵月江惊醒了。一看是赵同阳,他愣了一下,接着笑了:“天呐,我咋又睡着了!你啥时候来的?”
“刚来不久,昨晚在医院里住了一夜,大夫叫观察一夜。”
“哦,情况还好吧!”他站起来,从桌上取过烟盒,说时迟那时快,赵同阳赶紧从他的衣兜里取出一盒上档次的烟,掏出一根递给赵月江,并帮他点燃:
“月江,你好些了吗?真谢谢你!”
“那袋里是什么?”赵月江皱着眉头问,他猜得出来,那一定是营养品,赵同阳来感谢他的。
“五斤羊肉,你补补身子。”
“赶紧拿走!别让我妈、还有燕飞知道!”赵月江紧皱眉头,一脸严肃。
“村长,你这……”赵同阳刚要说话,赵月江连连摆手,“你听我的,别再生事了!快藏起来,走了拿走!”
“月江,咱不能这样……”
“你赶紧给我拿回去……”正说着,李燕飞进来了,进门的一瞬间,她听到俩人在争论什么,便问:“赵哥,那是啥?”
“呃……羊肉!”赵同阳说。
“衣服!”同时,赵月江也说。
李燕飞眉头一皱,笑了:“到底啥呀!”她走过去,打开塑料袋看了一眼,“哪来的羊肉啊!”
“给村长的。”
“嗯?”李燕飞一愣。
“是这样的……”赵同阳刚准备把事情说出来,这时,赵月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赵同阳不理会,执意把昨天的事说了。话音刚落,李燕飞“噢”了一声:“怪不得,我说你脸色咋那么苍白,原来……”
“对不起燕飞,让月江受苦了。所以我拿点羊肉,给他补补身子,望你收下。”
李燕飞看了一眼男人,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赵月江不说话只得点点头。
“凯凯得了白血病……”他变了脸色,盯着妻子李燕飞说。
“啥?白……白血病?凯凯吗?天呐!”李燕飞一脸惊讶,“那昨晚你咋没说,真的吗赵哥?”她一眼盯着赵同阳。
赵同阳点点头,一脸忧伤。
“哎呀!这……这没事,羊肉你拿走,给凯凯吃,孩子正需要补营养……”在疾病面前,看来人人都有一颗同情心。
李燕飞的反应,让赵月江有些怀疑,但听得出来,她是发自内心同情的。这让他倍感欣慰。
“燕飞说得对,羊肉给孩子吃吧,生着病呢……”赵月江也说。
“还有呢,我买了十斤,这是你的五斤!”赵同阳笑了。
“是吗?”赵月江一愣。
“真是这样!如果今天你不收下,我这辈子心里难安,曹莲花也不会让我进门的!”赵同阳一脸认真。
李燕飞笑了,看了一眼男人,赵月江点了点头,说:“那好吧!对了,孩子的病,你打算……”
赵同阳又点上一支烟,长叹一口气,说:“得治!我就那么一个儿子……”他美美地吸着烟,“真是苦命,前些年拿药养着,这两年才好转,可是老天爷……”
赵同阳噎住了。
“赵哥,打起精神来,一切都会过去的。这种病,需要很多钱的,不过你放心,咱们一起想办法。新河村人不会坐视不管的,即便杯水车薪,但众人拾柴火焰高,我们一步步来吧!”他给赵同阳加油打气。
“这些年,我出门在外,为了这个穷家……你作为一村之长,没少帮忙,没落到一点好处不说,还被人冤枉。谢谢你月江!”赵同阳真诚地说。
“谁家没个困难?不说这些,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赶紧想办法给孩子治病。我查过资料了,可能需要移植骨髓,不知道你们谁的能匹配?如果顺利一点,移植成功,好好修养,过两年就会好转的。”
“嗯嗯,我昨天咨询过县医院的大夫,情况和你说的大致一样。月江,你真能捣腾,什么都知道一点。早晨我听莲花说了,你还给孩子人工呼吸了……”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这次,若是老天保佑,孩子平安无事,将来读书成才挣钱了,一定少不了你的大恩情啊!”
“别说那丧气话,凯凯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会没事的!再者,身上流着我的血呢,命硬,放心吧!将来挣钱了,每年给我一斤好茶必须要买的!”
几人哈哈笑了,方才阴郁的空气瞬间沸腾了。
聊了一阵子,赵同阳走了,送完客人,赵月江拉着妻子李燕飞说,羊肉的事别跟妈乱说,就说我昨天托赵同阳给家里买的,千万别说献血的事,记住了?
李燕飞深情地盯着男人看了半晌,良久才说:“知道了!月江,这些年对不起你,有你真好!”
赵月江忍不住一笑:“滚一边去!早干啥去了?你这猪脑子若是能早开化一点,我不至于受这么多委屈!”
李燕飞不说话,一把搂住男人的脖子,对他撒起娇来:“都过去了嘛,不提了不提了!”
赵月江心里,对眼前的妻子突然能有这样的改变感到欣慰。李多旺死了,生前,他和曹莲花吵过一架,其实怪李多旺,可私心的李燕飞老觉得这事是曹莲花的错,故,这么久以来,她对曹莲花的“过错”还耿耿于怀。
听得孩子凯凯生病了,是重病,她突然一反常态,不计前嫌,说明这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好女人,她也是有同情心的。
晚上,家里吃上了香喷喷的羊肉泡馍,虽然没城里人做的好吃,但味道大体相同。
母亲说,这一年都没吃过羊肉了,味道真鲜嫩!他问儿子,为什么突然想起买羊肉来?
赵月江笑着说:“今年拉自来水,还修路,我一个做村长的,累了大半年,总得补一补身子吧,不然累垮了,这个家谁来养?新河村的大小事务谁来管呢?”
母亲笑了,说:“把家里照顾好就不错了,新河村几百号人,就凭你能顾得过来吗?放心,离了地球太阳照样转!”
赵月江笑笑不说话。儿子兵兵一直低着头,他认真地吃着饭,好久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饭了,他想偷偷多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