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玉，你怎么手抖了。”沈君珏掩唇一笑，故意打趣他，“你看那，还有些没抹匀。”
顾亦珏抿紧双唇，手指仔细掠过沈君珏手指之处，指腹在她手背上打着圈慢慢转开，滑过指缝，捧起指尖，又顺着她的手骨一点点向上。
终于抹好玉露霜，顾亦珏松了口气，抬手横在鼻子下搓了搓，才发觉他的手上也沾满了淡淡的兰花沁香。
是玉柔公主今日的香气。
稍微一闪神，眼下伸过来一只白皙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他一怔，抬头看过去，撞上沈君珏舒心的笑，愣住了神，才猛然想起，还有另一只手没抹上玉露霜。
顾亦珏轻轻托起沈君珏的手，这回比方才熟练了许多，也从容许多。
“殿下，好了。”顾亦珏托着沈君珏的手放回她身侧，讲玉露霜的盖子合好，放到一旁的矮桌上，“要不要拿床褥子过来，这里还是有些凉，受了凉气就不好了。”
沈君珏却是斜靠在贵妃椅上，一手支着脑袋，手腕一甩，手指轻轻敲打，满目柔光尽数落在顾亦珏脸上。
潋滟眸光一遍又一遍掠过他眼角微微上扬的眼眸，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下，落在花瓣似的唇上。
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在他脸上，手指描过五官的轮廓，一遍又一遍，舍不得放手。
之前，她觉得顾亦珏与齐叔灵有几分想象，特别是那双眉眼，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不过现在醒悟过来，顾亦珏和齐叔灵，根本不一样。
顾亦珏的脸上时时刻刻洋溢着自信与正气，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风姿，他的眼眸清澈纯真，十分干净。
而齐叔灵……呵，不想再提他……
以后谁再说顾亦珏长得像齐叔灵，她锤爆他的头！
一滴豆大的雨珠“啪嗒”搭在沈君珏手上，铺开半个手背。
两人齐齐仰头望天，又一滴雨砸在顾亦珏的鼻尖。
下雨了——
沈君珏一直望着灰蒙蒙的天，不曾反应过来，就觉得怀里多了个沉甸甸冰凉凉的东西。
她低头一看，是玉露霜的兰花瓶，下一瞬身子一轻，顾亦珏已打横抱起她，一声不吭往屋檐下冲。
顾亦珏才在檐下站稳，回过身，大雨瓢泼而下，方才还靠着的贵妃椅瞬间浇了个透。
若再慢一步，两人都得淋个透心凉。
“你抱的越来越顺手了。”沈君珏轻笑一声，挽紧了顾亦珏的脖子不撒手。
“殿下！”
“殿下——”
明月和沈缘匆匆跑来，一人手执雨伞，一人怀里抱着披风，两人见沈君珏好好地躲在屋檐下，一滴雨没淋着，顿时松了口气。
“放心，有玄玉在这，我不会淋雨的。”
顾亦珏本想放下沈君珏，一听她这么说，盯着她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挪不开眼，手臂紧了紧，不打算将她放下来。
“殿下，外面凉气重，我先送你回房吧。”说着，便自行迈开了腿，朝沈君珏的寝屋走去。
进出公主府这么多回，顾亦珏对公主府内的布置早已烂熟于心，几乎每间屋子都进去过，除了旁边那座三酉院。
回到房中，顾亦珏小心翼翼地把沈君珏放在榻上，扯了褥子过来给她盖上。
沈君珏捏起怀里的玉露霜，拖在手中看了又看，搁在旁边的架子上，转头看向窗外。
这段时间总是时不时下雨，也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出城。
这个时点的雨来得急去得快，第二天又是一片晴天，阳光比前两日都要灿烂。
顾亦珏一早就来了，答应了今天陪玉柔公主出城散心，绝不会食言。
沈君珏在房中留下一张字条，就换了便装同顾亦珏偷溜出府，一人一马直奔城外而去。
“玄玉，趁现在官道上人少，我们赛一赛。”沈君珏抬手摇摇指着直道尽头的大树，“看谁先到那。”
眼下这条官道笔直又长，尽头那棵树在两人眼里，只有手指粗细。
“这有点欺负人。”顾亦珏抬头望一眼，嘴角带上自信的笑意，“殿下的坐骑跑不过我的黑羽。”
黑羽是燕北良驹，上过战场，奔袭千里，而玉柔公主的马整日养在京城，虽然好看，但比不过战马。
除了坐骑，玉柔公主的骑术也比不过他。
“这可不一定。”沈君珏勒马停下，“那不如这样，我俩交换坐骑，我骑你的黑羽，这样总行吧。”
顾亦珏的黑羽实在漂亮，通身乌黑顺滑、毛色发量，漂亮矫健的身形将京城里所有的马都比了下去。
而且好几次遇见顾亦珏专程到城外溜马，她想知道，燕北名驹到底好在哪里。
“可是可以，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驯服黑羽。”顾亦珏跟着停下来。
黑羽身上有一股灵性，并不是所以人都可以驾驭它，哪怕经过他的同意后，黑羽还会有他自己的选择。
在燕北时，他父亲想试一试黑羽，但黑羽怎么也不同意，可是他姐姐就可以。
还有他的兄长想骑着黑羽溜两圈，也不行，但他的生死兄弟元丞就可以。
在这一点上，他始终搞不懂黑羽是怎么想的。
他倒是愿意让玉柔公主试一试，就怕摔着她。
“若殿下实在想试试，也不是不可以。”顾亦珏翻身下马，手里攥着缰绳，“我会护着殿下的，放心。”
沈君珏一挑眉，还有这种说道，不愧是燕北良驹，有灵性，这脾气跟他主人一模一样。
对不熟的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对熟悉了的人，照料得很细致。
“我要试试。”沈君珏赶紧下来，从顾亦珏手中接过缰绳，她没急着上马，试探地摸了摸黑羽的脑袋。
黑羽很听话，一动不动。
她翻身上马，黑羽仍旧稳稳站在原地。
“殿下好功夫。”顾亦珏不由得一挑眉，玉柔公主也能驯服黑羽，“家父和兄长都不曾安稳骑在黑羽背上。”
沈君珏拎着鞭子在半空中晃了几圈，嘴角高高扬起。
“上马吧玄玉，这回我们比一比。”除了想骑一骑黑羽，她还想见识见识顾亦珏的骑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