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学子中，玉柔是否有中意人选？”
林皇后冷不丁一句话，打断沈君珏思路，她猛地回神，只是一瞬，重新展现往日优雅端庄的浅笑。
“都不熟，何来中意之说，只是不知今日殿试结束后，能不能看到合乎胃口的文章。”
沈君珏笑了笑，视线扫过底下的人，锁定住埋头答题的吴克用，粗略看一眼，卷纸不紧不慢写了一半，在众多考生中属于正常速度。
若是吴克用的话，她倒是觉得有个地方挺适合他的。
“三月三的茶会准备得如何了？”林皇后忽然靠过来，低低问一句，“听说你只给了考生名额，其余邀请谁还没说。”
沈君珏瞥一眼台下之人：“母后，我们换个地方再聊。”
林皇后和玉柔公主移驾偏殿，众考生都觉松一口气，头顶的大山移走，手中的笔握着更有劲。
王公公贴心地布置了舒服的软垫和茶点，顾亦珏和沈缘也在，几人围在一起，比午后闲谈还要舒适。
“这些考生大多千里迢迢赶赴京城，能留下来赏赏花，看看京城春景，也不枉这一趟奔波。”沈君珏面前的茶盏腾着袅袅白气，她一口没动，“至于京城里的才子贵女，玉柔三年不怎么听说过京城里的事，不大了解，不知母后是否有推荐的人选。”
沈君珏抬眸，若有深意地望林皇后一眼。
这三年，正是林皇后公布她与齐叔灵有婚约的三年。
三年来，齐叔灵几乎掐断了她在京城里所有的往来，每次出门都得让他知晓，明面上她是他的未婚妻，实际上她到最近才明白，她被齐叔灵控制了三年。
到现在还不曾完全解脱。
沈君珏不自觉地往顾亦珏那看一眼，心里忽然多一丝安慰。
林皇后闻言，盯着沈君珏的脸多看两眼：“你觉得谁合适，尽管邀请便是，漏了人也不会得罪人，能去的脸上有光，去不了的只会怀疑自身资历不够，没人会认为你故意给谁下不来台。”
她放下空了一半的茶盏，不紧不慢继续说道。
“这虽是你办的茶会，但他们都是求着来的。”林皇后忽然对上沈君珏的视线，直直盯着她的眸子，“记住，这才是所谓的权势。”
沈君珏抿唇不言。
“来玉柔，尝尝御膳房新做的糕点，若是有喜欢的，母后回去叫人送些到你府上。”林皇后忽地换一副轻松的语气，她将点心一碟一碟推到沈君珏面前。
沈君珏却是一点胃口没有。
“玄玉，我乏了。”
她瘪着嘴转向顾亦珏，忽地撒起娇来。
沈君珏忽然这么一出，别说顾亦珏懵了，就连林皇后也懵了，她愣了半晌，忽地轻笑起来。
“是是，本宫不多言了，顾亦珏你带玉柔出去走走，考生答卷结束后，清点和主考阅卷都还要些时候，你们快点回来便是。”
林皇后的神情忽地变得很暧昧，她现在觉得，当初听万公公一句没插手玉柔和顾亦珏的事，挺对的。
沈君珏和顾亦珏出去了，沈缘还留在偏殿内，他左看右看觉得待在这不合适，正要告退，被林皇后叫住。
“沈缘，你过来。”沈君珏不在，林皇后立马换了副神情，语气冰冷严肃，“看起来玉柔和顾亦珏相处得很好，依你之见，大喜之日是不是也近了。”
沈缘身子一抖，赶紧低垂着脑袋不敢说话。
“嗯？”
“回禀娘娘，属下不敢妄自揣测殿下的心思。”沈缘咽了口唾沫，小心仔细斟酌说出口的每一个字，“少将军成为殿下的侍卫才一月不到，这，实在不敢妄自揣测。”
他只看得出玉柔公主对顾亦珏好，但并不清楚玉柔公主对顾亦珏的意思，是不是喜欢他。
可是顾亦珏抱玉柔公主的时候，玉柔公主没有拒绝，应该是，喜欢的吧……
沈缘垂着脑袋，只能盯着自己的鞋尖，却能感受到两束凌厉的目光在他头顶来回扫视，若目光可凝聚成剑，他现在早被分尸了。
偏殿内沉默许久，沈缘勾着脑袋，冷汗浸了一层又一层，耳边脆瓷相碰的清脆声炸得他脑袋疼，他大气不敢出一口。
“方才玉柔对顾亦珏的态度你也瞧见了，平日也是如此？”
“是，差不多。”沈缘张了张嘴，差点出不了声。
“你觉得顾亦珏为人如何？”
“顾少将军为人品行正直，武功高强，对殿下没有小心思，又能保护殿下。”
只闻一道轻哼，林皇后尖锐严厉的声音再次响起。
“依本宫看，玉柔的心思已经十分明显了，你以后不要离玉柔太近，不准打扰他们两个。”林皇后的手指扣紧桌案边缘，“在你和顾亦珏的争斗中，既然你输了，就再没资格靠近玉柔。”
最后一句话忽地在沈缘脑中炸开，耳边反反复复都是林皇后狠厉又绝决的“你没资格”，他猛地跪下，张嘴狠狠喘几口气。
“属下从不敢对殿下有任何非分之想，属下的职责是保护公主殿下的安危”
林皇后轻抬下巴斜睨匐匍在地的沈缘，眼神冷漠。
当初沈缘去到玉柔身边时，是玉柔跳湖的第二天。
她派沈缘进公主府，有两个目的，一来沈缘功夫不错，会水，万一玉柔再想不开，沈缘来得及出手救下她，再者沈缘长得不错，若是沈缘能让玉柔忘掉齐叔灵走出情伤，那最好不过。
自那之后三个月，公主府内发生了什么她并不知情，她也没管，只知道三个月后玉柔再出府时跟换了个人一样，比以前还要开朗许多。
这是不是沈缘的功劳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千算万算，没算到顾亦珏会出现。
现在玉柔已经不需要沈缘了。
“罢了，你继续留在玉柔身边，只是她的侍卫而已。”林皇后想了想，还是决定留下沈缘。
玉柔是重情之人，突然调开沈缘，难保她不会难过。
“从现在起，本宫交给你一个新任务。”林皇后抬手轻扶发间金簪，雍容华贵，“你要极力让顾亦珏深深爱上玉柔，要让他深刻感受到，少了玉柔就没法活下去，这种刻骨铭心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