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有所悟（第四更！）
朱肆在台上耐心的等待，一炷香的时间很快便到了，陆续有人已经清算完成。
那些豪商出生的官员全部已经算完。
谭成这样勋贵子弟，只能假装很努力，实际上什么也没算出来。
朱肆叫停了众人手中的笔，不少还没算完的学子纷纷懊悔不已。
“余额是三千七百二十一石粮食。”朱肆直接宣布了答案，却也没清查众人的对错。
“我这里有一借贷之法，能让你们更好的算清台账。以便于上官查实，一目了然。”
既然只有师生，朱肆在这里就自称我，没有称朕。
众人听的有些愕然，陛下竟然来真的？真的打算教他们东西。
而后朱肆不待众人震惊，就亲自在黑板上演示，一边演示，一边讲解。
此时众人注意力高度集中，哪里会有什么分心，只见朱肆通过借贷关系表。很快就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流水账，梳理完成。
而后通过极快的计算，便能得出余额。
在场的不少都是这方面的高手，如何看不出天子这个方法的高效简洁，纷纷震惊，同时也开始十分的敬畏。
这样近乎生而知之的圣人，又是九五至尊，如何不让在场的人炫目。
朱肆讲完后问道：“你们有谁听懂了？”
人群中有五个人颤颤巍巍的举手。
朱肆随意的指了指一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
“臣马德，安化县户房的吏员。”
朱肆点了点头，而后指了指：“伱上来，我这里另外有一份台账，你在上面演示，再讲给我听。”
那人一听顿时头脑有些发黑，有些摇摇欲坠。
朱肆见状，立刻说道：“我说了这里只有师生，做错了也没关系，我自会教你。若你自觉口才不好，我便换另外一个人。”
如此大的机缘摆在面前，马德自然不肯放手，壮着胆子说道：“臣愿意一试！”
朱肆点头，又将之前同时举手的另外四人，移到前排。
朱肆今天有备而来，将这些人一百多人所有的档案，与最近的考核都带来了，当场让黄方将这几人的档案翻出来。
三个吏员，两个商人，家世都清白，并且考核评论都还不错。
而后朱肆命人将另外一本台账发下去，对着所有人说道：“你们用我之前那个方法，再算一算。”
王夫之见状也是一脸的惊讶，冲着邓士廉问道：“邓尚书，天子这方法可行？”
邓士廉此时一脸羞愧。作为户部，每日与钱粮打交道，自然知道天子这套方法作用，他为之前自己认为皇帝让来做捉刀人的想法而羞愧。
他感叹道：“何止是可行，简直是天才的方法。”
王夫之闻言震惊之余便是十足的疑惑。
谭成在自己的座位上，抓破了脑袋也计算不出来，不禁大为失望。
马德不愧为循吏，在这方面的功底极为深厚，虽然不是很熟悉黑板，但是适应后，立马物我两望。
很快就在黑板上演示完成了。
之前没点到名的那几位，不如他心理压力那么大，也早早的完成了。
几人互相一比对，数字都相同。
朱肆对此极为满意，于是当场说道：“着马德升任户部四川清吏司主事，四川没有多少事，你到了户部主要负责向各位同僚教授此法。”
一个主事乃是正六品京官，一旦外放做个小一点的知府都可以了，比起他这个吏员的身份，不是高到繁几。
祖坟冒青烟都不足以形容马德此时的幸运。
马德连连谢恩，也不知道如何感谢天子厚恩，只知道绑帮的磕头。
而后朱肆又下旨：“你们四人全部升为，试国子监助教，负责在度支科授课，但是也得每日参加其他科目学习，若是考评不合格，这助教就不用再提了！”
国子监助教现在已经变成正六品官了。几人见天恩雨露均沾，自然是谢恩连连。
“都说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朕一片求学之心，望尔等以后注重实业，勿要空谈夸耀。大明两京一十三省，大好的河山，都需要你们建设，望你们在国子监好好学习，随朕一往无前。”
学子听后无不称颂，陛下对实业如此看中，不正是他们这些胥吏的大好机会吗，现在不抓住，以后就晚了。
朱肆随后站上讲台开始训话：“你们或许会好奇朕为何如此重视百工与商人，朕今天就告诉你们，这两项是通往三代之治的必经之路。魏晋门阀盛行，为什么宋朝之后便烟消云散了？”
“除了皇帝不断打压门阀外，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纸张技术的发展。
让纸张变的便宜，那些门阀再也不能通过对知识的垄断，从而彻底掌握官僚机构。
才让寒门子弟能够有机会接触书本，获得知识，通过科考从而获得晋升之阶。
你们真的要感谢那些一代代改良纸张技术的匠人，才让你们今天能够有机会坐在这里。”
朱肆的说法颇为新颖，虽然有失偏颇，但一时间让王夫之等人楞在了哪里。
天子接着继续训话。
这些官吏经过国子监学习，不少人都是要重用的，朱肆要让这些人彻底明白大明的国策为何要工商皆本。
“为何历朝历代重农抑商，痛斥申商之数？那是因为人们都认为天下的财富是恒定的，你官府多占一点，那么民间的财富就少一点。
朕告诉你们这样说法对也不对。
对的原因在于以现在工艺水平，财富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是恒定的，毕竟相当多的人将财富认定为土地长出的东西。
这天下土地只有那么多，所以财富也必然恒定。
但是朕告诉你们这样的想法大错特错。
试想这天下若没有织机，编制一件衣物可能要一个妇女辛苦半月才能织成，但是若有了织机，他可能只需要三天便完成了。
那这节约出来的二十多天，这个妇女既可以下地帮助丈夫，也可以收集木材，甚至可以再织几件衣服。总之相同的时间，相同的人，但创造的财富完全不一样。”
“试问这织机的出现是不是增加整个社会的财富？
推而论之，如果我们能制作出一个节约我们十倍、百倍时间的机器，或者说制作出一个节省十倍劳力的机器，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这个社会的财富能增加十倍？”
轰然间，王夫之似有所悟，他遵循理势合一，认为气在理先，乃是这个时代足够先进的唯物主义。
朱肆的话，无疑给他一种启发，有种东西似乎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