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十五分钟前。
李柒柒挎着包来到四楼时,也扑了个空。
肤色蜡黄的阿姨见此,不问自答,“你也是来找一个男孩子的吧,刚刚有个姑娘也来了”。
“姑娘?和我年龄差不多大吗?”。
“欸,应该差不多大”。
李柒柒嫌弃地睨了她一眼,仿佛在用鼻孔看人。
阿姨嘴角的笑意瞬间一僵,她举起手,慌乱地拨弄头发,整个人无措又拘谨。
李柒柒才不在乎她的反应,转身就往外走。
护士台。
李柒柒强调了好几遍,“我真的认识他,你就告诉我一下他在哪间病房”。
越到后面,她就越不耐烦。
护士见她这样,更加不愿透露傅如斯所在的病房。
就这么耗了十几分钟,李柒柒都不知道去哪找人。
等她回到医院大厅,想就此离开之际。
一行五六个壮汉目不斜视地直奔电梯口。
她灵光一现,呼喊道,“等等,你们是傅叔叔的人?”。
为首的壮汉满脸疑惑,并未搭她的话。
“你们是傅向军的人?”,李柒柒又连名带姓地问了一遍。
为首之人在她的逼问下,终于点了点头。
李柒柒迈开腿,直接走在了他身侧,“我跟你们一起”。
保镖不敢做主,只好委婉道,“傅总有其他安排,您要是有什么事情找他,建议您先联系一下他”。
“不用联系,我跟你们一起上去”,李柒柒就杵在他们身侧,那意思很明显。
于是,一行几个人齐齐往六楼而去。
病房。
里面的人并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
傅向军怕陆诗诗躲开,他直接用一只手钳制住了她的双手。
他钳制住她双手的第一件事,竟是把她的手机翻出来,并狠狠摔向角落。
另一边,胡阳拨出去的号码迟迟未接通。
“没有手机,你记录不了我的罪证”。
傅向军说完这句话,便抡起另一只胳膊就往陆诗诗脸上招呼。
他没有任何犹豫,手臂高高举起,重重落下,嘴里还在谩骂。
“你和你小姨一样讨人厌,坏人好事”。
很奇怪,陆诗诗看着他,竟觉得眼前这个人好像和记忆中的陆行义重叠了起来。
自那次一别,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陆行义了,也淡忘了陆行义狰狞发怒的模样。
如今,她无意识颤动的手腕无一不在告诉她,那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无法轻易磨灭。
凌厉的掌风落下时,条件反射性地,她闭上了眼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想象中的痛感并没袭来,而是一道熟悉的闷哼声。
与此同时,她胳膊上的力道一松,没有了束缚。
再睁眼时,她入目所见的是一片蓝色条纹病号服。
下一秒,少年熟悉的嗓音轻轻落下,“诗宝,他有没有打到你?”。
陆诗诗一听到他的声音,微微仰起了头。
正是这一仰头,傅如斯清楚地看见了她红肿的下巴。
原本还庆幸这一掌没落在女孩身上的他,再看见那一处红肿之时,已然慌了神。
“他动的手”。
傅如斯说这句话的时候,嗓音都在颤抖。
陆诗诗闻言,这才感觉到火辣辣的疼感。
回答他的不是陆诗诗,而是他身后的傅向军。
“就是我动的手,你能怎么着?我是你的亲生父亲”。
傅向军刚才那一掌下去,并没有收紧力道。
即便这掌落在了自己儿子身上,他看向傅如斯的眼神也无半分愧疚。
傅如斯只着一件单衣,他的身子明显僵硬。
傅向军还在说,“你让开,我今天必须要教训教训她”。
“你没有资格教训她”。
他未曾回头,双眼黏在女孩脸上,不肯离开。
那一抹红刺痛了他,他抬起的手微微颤动,想触碰又不敢触碰。
“很疼吧?我去找医生拿冰袋”。
说着,他转身就欲往外走。
哪曾想,才迈出一步,就被傅向军拽了回来。
“去哪啊?别想走”,傅向军的声音很淡漠。
傅如斯的身体尚未康复,且有助眠药物的刺激,此刻已是浑身虚软无力。
而傅向军这一拽,并未收紧力道。
如此,傅如斯险些重心不稳,他质问道,“谁让你动她的?你凭什么?”。
“我想动就动了,要不是你刚刚挡那一下,我能让她毁容”。
“不是我说你啊,你找的这个女朋友太不识趣了,咦,现在应该称呼为前女友,那个是她带来的新男友,儿子,你没必要为了一个前女友和爸爸闹成这样”。
新男友这个词,直接让傅如斯犹置冰窖,令他全身发寒。
他并不相信那会是女孩的新男友,但能跟在女孩身边的男生......
他顺着傅向军的视线,恍惚地看了眼那个男人,第一反应竟是:长得牛高马大的,竟然还能让她挨打,没用。
陆诗诗也听到了这句话,她张了张嘴,刚想解释。
少年笃定的声音坚决又冷漠,“你真可笑,这么多年了,你都没有参与我的生活,我早就默认我从来没有过你这个父亲”。
“现在又突然冒出来,仗着长辈的身份对我身边的人和事指指点点”。
“不管我和她是什么关系,也不管她有没有新男友,你都没有教训她的权利,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轮不到你来评判”。
傅向军的脸色一点点变沉,终于在他话音未落之际,猛地扇了他一巴掌。
巴掌来得猝不及防,打懵了所有人。
而,更戳人心窝子的话也随之落下,“你真的一点也不像我,呵,没有我这个父亲,谁知道你妈有没有出去乱搞?你是不是我亲生的还不一定呢”。
“我妈妈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是你对不起她,你骗了她”,傅如斯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驳斥道。
“是你妈妈主动的,我没有骗她,她自己不弄清楚,怪谁?”。
傅向军闻言,轻蔑一笑,既享受了好处,又还要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这般说着,他又狠狠扯开衣领前的那双手,随即,毫不留情地往前一推。
他没有收紧力道,以傅如斯目前的身体状态,只能是不受控制地往后退。
陆诗诗立马冲了上去,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少年。
傅如斯感受到胳膊处传来的温热感,迟缓地扭过头。
四目相对之际,两个人的眼睛都泛着水光。
比起脸上传来的火辣感,亲生父亲的话才是一把利刃,狠狠插向了他的心口。
少年的眼神里有委屈、受伤、不敢置信。
陆诗诗见此,鼻尖一涩,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一旁,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怎么也没想到这父子俩会这样。
眼观鼻,鼻观心,终究还是赌徒男被同伴推了出来。
他盯着自己的鞋子,一步步挪到傅向军身边,低眉顺眼地道,“傅总,我们走吧”。
“走什么走?一个病到走路都没力气的人能怎么样?”。
傅向军眼看着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怎肯离开,遂厉声打断了赌徒男的话。
散落在地面上的白色碎纸,让他的不甘之心难以抑制。
像是为了应验他的话,咚咚咚,一道有节奏的敲门声恰好响起。
紧接着,浑厚有力的嗓音自门外传来,“傅总,是我”。
“你,去开门,让他们进来”,傅向军直接把身边的怂包推了出去。
怂包只敢半开门,并未把门全部敞开。
当统一黑色着装的人接连涌进来时,不一会,整个屋子的空间都变狭小了。
“关门”,等人一进来,他便嘱咐道。
就在门要合上之际,另一道娇嗔的声音挤了进来。
“傅叔叔,你们怎么在这里呀?柒柒找了半天没找到你们”。
刚刚那个为首的壮汉闻言,背部狠狠一僵,主动解释道,“傅总,这个姑娘说什么也要一块过来”。
“让她回去”,傅向军皱了皱眉,并不希望李柒柒进来。
“就说,傅家人都在”。
随后,傅向军瞅了眼挨在一起的两人,立马催促出声。
“你去拉开他们,分开摁住”。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未收敛嗓门,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