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六楼。
“608病房的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你进去收拾病床的时候是几点?”。
“负责给病人换药的值班护士是哪一位?”。
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护士正接受着盘问。
几分钟后,一抹黑色身影着急忙慌地朝这冲来。
“毅哥,6楼的监控被黑了”。
“什么情况?”。
“6楼的监控被人用恶意程序破坏了,无法显示事故发生时的画面”。
被暂时遗忘在原地的护士还没回过神来。
“只有六楼的监控被毁了吗?”。
“还有四楼的,病人原来住在四楼,今早才被转入六楼的单人病床”。
“办理出院手续的人戴着口罩,暂时还没锁定他的身份”。
“自病人入院以来,凡是相关楼层的监控记录都已经消失了”。
毅哥听完同伴这句话,立马转身与护士说了句,“感谢配合,如果有新情况还麻烦你主动告知我们”。
护士嘴一张,话还没组织出来,他们就已经跑远了。
就在这时,一对中年夫妇自拐角口冒了出来。
“小姑娘,拍片是去哪里拍啊?”。
护士惊魂未定,猛然一下,一道陌生的嗓音自耳旁响起,这吓得她浑身一个激灵。
她根本没有听清女人说了什么,遂反问道,“你说什么?”。
“医生让我家这位去拍个片,我们没找到位置”。
“拍哪里?”。
“肝”。
“这一层楼是住院部,你们要拍片,要去旁边那栋楼,三楼,出了电梯,左手边,一直往里走”。
“从这里下去吗?”,女人似乎没明白,又问了遍。
“不是,你们要先去一楼,出了这栋楼,去右手边的那栋楼,三楼,左手边,一直往里走”。
“欸,好,好,谢谢小姑娘”,女人挤出一抹笑容。
可惜她脸色蜡黄,不管如何笑,看起来都是在苦笑。
于是,这对夫妇又拖着沉重的身体,挪向电梯口。
电梯一路向下的时候,他们也听到了病人失踪的消息。
这件事似乎传开了,议论纷纷,还有对自己安全的担忧。
“那群人都走了吧?不会还来吧”。
女人更好奇,扭着脖子就想加入他们的对话。
不过,很快,她就被人揪住了脖子。
紧接着,男人不太耐烦的声音也跟着响起,“行了,多管闲事”。
女人只好咽下自己想说的话。
电梯走走停停,好几分钟后,才停在了一楼。
这时,电梯内和电梯外的人两两相望,议论声也戛然而止。
一名警员和陆露就站在电梯门口的一侧。
很快,另一部电梯的门也开了。
几个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从里走了出来。
“怎么样?”,警员立马迎了上去。
“情况有些复杂”,为首的毅哥语气很严肃。
一张无形的巨网将人网在其中,陆露只感觉心里有千万斤重。
她沉着嗓音道,“查下傅向军,他和失踪的男孩是父子关系”。
“这个放心,我们已经查了,铁路那边暂时还没有消息”。
无人注意,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一个女人反复将视线瞥向陆露。
她蜡黄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纠结之色,可在她身后的男人一直在催促。
“往前走啊,你发什么呆啊?”。
女人闻言,直接往后退了好几步,并凑在男人身边嘀咕了几句。
“你有没有觉得那人有些面熟?”,
“这跟刚刚来病房里找人的姑娘长得有些像”。
“我看你是老眼昏花,这哪里像了”,男人眉头一鼓,压着嗓音就反驳了回去。
眼尖的一名警察注意到了这一动向,连忙喊道,“你们有什么事?”。
“没事,没事”,男人扯过女人的胳膊,拉着她就往前走。
陆露也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视线交汇之际,女人的眼里只余震惊。
“你见过诗诗?”,陆露脑中灵光一现,直直走向那对夫妇。
女人想说话,但是她身旁的男人抢在了她前面。
“没,我们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我老婆就是没见过这种事,有点被吓到了”。
他赔着笑,说完这话,便立即拉着女人的胳膊离开了。
直到出了这栋楼,他才松开女人的胳膊。
“不要多管闲事”,他再次叮嘱道。
女人才就此作罢。
而这边。
陆露还在回想着刚刚那对夫妇的行为举止。
她笃定道,“不对,他们一定见过诗诗”。
眼神不会骗人,刚刚那个女人的眼神明显有心虚的成分在。
想着,陆露转身,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大楼门口旁边就是门诊楼。
陆露急切地寻找着他们的身影。
中年夫妇已经按照刚刚那位小护士的指引,慢慢靠近门诊楼的电梯了。
谁知,下一秒,女人感觉自己的胳膊一紧。
她再扭头看过去之际,便看到一张不陌生的脸。
“阿姨,你见过她,对不对?”,陆露把手机屏保的照片亮给她看。
女人只看了一眼,便匆匆收回了视线,急切否认道,“你找错人了,我没见过她”。
“你真的没有见过她吗?”,陆露强制让女人与自己对视。
“没,没有”,女人的眼珠子一直往四周转,就是不敢看陆露的眼睛。
与女人躲躲闪闪的态度不一样,她身旁的男人抡起胳膊就想扯开陆露。
“你这人怎么回事?说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
结果,令人心咯噔一跳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陆露突然双膝跪地,直挺挺地跪在了地板上。
“阿姨,我求你了,你能不能告诉我真相,她一个小姑娘,已经失踪快五个小时了,我真的很害怕她出什么意外”。
“我求你了”。
陆露的这一举动卑微又虔诚,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被人看着,中年夫妇的表情更加不自然了。
女人缓缓伸出手,想要把她拉起来,“你先起来”。
“我求你告诉我真相”,陆露双膝着地,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男人看越来越多的视线集中在这里,心里又急又怕。
加上他是个急性子,所以,顾不得其他,他抬起脚就想往陆露身上踹。
警员追了上来,正好撞进这一幕,他立马厉声制止道,“哎哎哎,你干嘛呢?”。
下意识的反应下,男人收回了脚。
他又再次劝道,“你赶紧起来吧,撒泼打滚也没用,没见过就是没见过”。
“我6岁就成了孤儿,自此以后,便与姐姐相依为命,可是姐姐已经去世多年,这个孩子是姐姐留给我唯一的亲人了,我知道你们一定见过她,阿姨,我求你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冲过来的警员一双手愣在了空中,他不禁为之一颤。
医院是个见证世间苦楚之地。
宽阔的大厅里,陆露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中年夫妇的耳里。
而停在此处的路人也忍不住说了一句,“好可怜啊,她家孩子是出什么事了?”。
“大叔,你们就告诉她吧,明天就除夕了,孩子找不回来,多着急啊”。
“是啊,有警察在呢,你就算说了,也不要担心被报复”。
三言两语,已经令女人的心有些动摇了。
眼泪糊了陆露一脸,她哽咽着声音哀求道:
“这个孩子自小就失去了亲生母亲,我才将她找回来,不到半年,就出了这样的事,我求你告诉我”。
同为人母,女人的眼眶也有些红了。
内心的谴责让她无法再隐而不报,“是,我见过她,她今早来四楼病房找过人”。
在她身侧的男人发出了一声叹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