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降临,粉橘色的光辉晕染每簇云层,温柔了整片天空,航班从中飞过留下一道白色的轨迹。
校园广播回荡着当季流行歌曲,莘莘学子偷得这半刻休闲时光。
陆诗诗亦步亦趋地跟在傅如斯身后,本以为刻意拉开距离,前面的人便不会等自己。
与方可佳闹翻后,她每天中午都是第一个离开班上的人。
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出来,都能看见傅如斯在门口。
前两次她都放慢速度,刻意与他走散。哪曾想,今日的他背后似乎长了只眼。
只要自己默默拉开距离,他便转头看来,站在人流稀少处等自己。
少年穿着简单又普通的白色校服,细碎的光芒洒落在少年肩头。
在朦胧光晕的掩盖下,他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
陆诗诗一低头,肤色粗糙的双手便映入眼帘,一抹自卑从眼里流出,她猛地把手塞进口袋。
不得已,她只好小跑跟上他,行至路口,他突然偏头问道,“你一般去哪吃”。
“啊?外面吧”,陆诗诗微微退后,瞳孔微微一缩,呆呆出声。
傅如斯默默放慢了脚步,配合着她的速度,低声说道,“那我们去外面吧”。
走出校门,每一处摊贩都挤满了人,小摊小贩在街边翘首以盼,水桶被随意搁置在脚边。
白色烟雾袅袅升起,急切又猛烈的哨声令大家手忙脚乱,学生随着商贩的移动而移动。
因走得太过着急,一根金黄色的玉米掉落在地上,头发花白的大叔一直在道歉。
大叔眼里尽是懊恼之情,弯着腰,指甲发黑的双手忙捡起掉落之物,使劲拍了拍,并放至暗角处。
陆诗诗别过眼,喉间一阵艰涩,轻咳一下,努力压制住这突然涌起的情绪。
站定在原地,傅如斯柔声问道,“你一般去哪?”,把决定权交给了她。
“张姨妈粉面”,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陆诗诗手心微微蜷缩着,身子不由自主地往旁边靠。
少年长腿一迈,换了个方向,站在了女孩的左侧,用着轻快的语气说道,“陆同学,带路吧”。
行走在里侧,陆诗诗尽量不与他们对视,若是无意间对视,她头一垂,下意识地避开那些视线。
越往里走,辣椒香味便愈发清晰,陆诗诗眉头一舒,脚步不由变得轻快。
仅二十平米的店面挤满了人,老板娘与老板吵吵闹闹的声音盖过其他声音,却没有一人面露不耐。
老板娘前一秒还在跟老板吵架,说着一口流利的方言。
下一秒又换成普通话,声音细腻,一口一个妹妹同学喊着。
“后面来的那两个同学,要吃点什么,我们有汤粉、炒粉、炒饭”。
声音直逼陆诗诗,她也高声喊道,“阿姨,我要一碗蛋炒粉”。
她的嗓音还流露出一股天生的奶音,软软糯糯的。
“那个男同学呢”,老板娘在小本本上记录着,又高声喊了一句。
傅如斯也学着她,高声回应道,“跟她一样”。
“好”,老板娘举着本子从人群中挤出来,同时用方言重复了一遍,老板点了点头,没作声。
但老板娘并没有看见,几乎不做任何思考,她转头就是一顿质问,语速极快,“听见了没,两碗炒粉”。
老板颠着锅,大声喊道,“听见了,听见了”,汗水爬满了整张脸,也来不及擦拭。
老板娘亦是满脸汗,来到陆诗诗面前,始终是保持着笑脸,仿佛刚刚一脸不耐的人不是她。
她快速收起桌上的残羹,随意用抹布擦拭了下桌面,热情嘱咐道,“来,同学,你们坐这,粉马上就好”。
说完便端着碗,又穿过人群,回到煤气旁,才放下碗筷,便开始打包刚出炉的几碗粉面。
傅如斯刚坐下,高脚椅便往下缩并疯狂地摇晃着,他快速离开座位,有些发懵。
陆诗诗见此赶紧从椅子上滑落下来,伸手稳住摇摇晃晃的椅子,让出另一个位置,“你坐这个吧”。
“没事,你坐着,他们快吃好了”,傅如斯轻轻一笑,顺势站在了陆诗诗旁边。
于是两个人大眼瞪大眼,陆诗诗还是顺从地坐在椅子上,只是表情有些不自然。
时间慢慢流逝,店面里的人也越来越少,喧闹归于平静,老板娘这才有时间坐会。
两碗份量超足的粉摆在两人面前,浓郁的香味萦绕在鼻尖,陆诗诗如同一只馋猫,脸上带着明显的愉悦。
盯着面前这碗色香俱全的粉,傅如斯试探性地尝了尝,下一秒,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好吃吗?”,此刻的陆诗诗少了些许沉闷,主动问道。
见他点头,陆诗诗便沉默不语,没有说其他话了,虽无交流但异常舒服。
借着余光瞧见她那微红的小脸,傅如斯不免低头一笑。
“怎么不去画室了?”,这个答案傅如斯纠结了很久,但依然问了出来。
“这学期就要文理分班考试了,我成绩太差了”,她扒拉粉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声音很淡。
眼底的忧伤被藏得很好,无人发现,傅如斯信了她的话。
一直到他比赛前两天,傅如斯都会提前来班上接她。
次数多了,也惹起了班上同学的注意,好在他戴着帽子。
但,陆诗诗也不敢让他在门口等,直接与他约定,每天校门口见。
后来,傅如斯的比赛也越来越多,两人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
班上的同学越发讨厌她这副刻苦努力的模样,不得已,陆诗诗每到自习都会溜去泽园后山。
但她吊车尾的成绩,恶补了三个月也只能进文科b班最后一个班。
她真正开始逆袭的时间是在高二上学期第二次月考的时候,一下冲到了前二十。
第三次月考,她就冲到了前十,之后一直稳居第二名。
渐渐地,大家都开始注意到她了,但新的班级大家还是不愿意与她一起。
与此同时,年级黑马这个称呼一直跟着她,而美术天才这个名号逐渐被大家遗忘。
她为何不学习美术了,没有一个人知道原因。
除了每年的教师节,她再也没有主动去过画室那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