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了,你就这样把人送过去,我没你这种蠢儿子”。
“她今天别想走出这个门”。
“凭什么啊,我陆家把人拉扯大,现在就想把人带走”。
陆家老太太扯着嗓门,在开阔的路口控诉着不公。
路过的行人听在耳里,却不敢搭腔。
离得远了,知情的人才敢小声嘀咕起来。
“咦,她还意思说,小时候死活不让别人见,长大了又说那边的人十多年不来往”。
“对啊,昨天还把小姑娘的手打折了,跟着也是受罪”。
陆行义就守在门口,对老太太那些话已经自动免疫了。
楼上,李丽直接推了一个行李箱进来,看样子并不反对。
同时,她还特意叮嘱了几句。
“去到那边,要懂礼貌,灵活一点,别惹人嫌”。
“家里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和你爸爸会处理好”。
“刚好你的大学也在那边,有空就去看看,也拍些照片给我看看”。
李丽说着说着,一把打开了衣柜。
满柜的旧衣服,任她挑了半天也没挑出几件合适的衣服。
李丽动作一顿,又合上了衣柜。
“怪我,这些年一直忙着怎么生个孩子,忽略了你”。
“妈妈,我不怪你,我理解你”。
是的,李丽多年未孕,据说是因为输卵管堵塞,迟迟未能受孕。
她和陆行义这些年一直饱受陆家二老的白眼,期间也做了大大小小的手术。
李丽虚抹了把眼泪,突然感慨道,“唉,要我说啊,就你一个孩子也挺好,可惜他们偏要个儿子”。
陆诗诗笑了笑,释怀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说完这句话,陆诗诗又转身看了眼愣在客厅的陆继东。
或许,他们想要的不是男孩,只是单纯的讨厌。
李丽扫视了整个房间一大圈,感觉有些无从下手,遂又把问题抛给了陆诗诗。
“嗯,你看看有什么要收拾的?”。
“我可以不去吗?”。
“说什么胡话呢,不为别的,就为你这手,你也该去”。
“妈妈,你生气吗?”。
“我生什么气啊,再怎么说,你都是我女儿”。
“我也可以去永安人民医院看看,干嘛非得去c市?”。
“那可不行,永安的医院哪比得上c市的,你不用担心,妈妈真不怪你”。
客厅里,陆继东正侧着身子听她俩说话,一听到这,也主动补了句。
“姐,你就去吧,这没多久就开学了,正好去熟悉熟悉环境”。
陆继东虽是这么说,但脑海里想到的还是昨晚那些事,到现在,他还心有余悸。
李丽顺势握住了她另一只手,神神秘秘地说了句。
“是啊,他说得没错,去吧,而且我和你爸到时候也不留在家里,你想一个人待在这啊?”
很明显,李丽这句话过后,陆诗诗的情绪有些变化。
“什么?你们要去哪里?”
李丽拍了拍她的手背,垂下了眼眸,说到这时,声音也有些疲倦。
“你爷爷奶奶都这样了,我们不打算留在家里”。
“所以,你放心去”。
这确实给了陆诗诗一个定心丸。
随后,李丽嘱咐了这么一句,“你把该带去的东西都拿出来,我帮你包好”。
她便转身离开了,边走边丢了一句,“你先收拾,我去看看你弟弟”。
陆继东嗖地一下,直接站在了房门口,很有礼貌地问了句,“姐,要拿什么,我帮你吧”。
经过昨晚的事情,姐弟俩的关系似乎一下得到了缓和。
陆诗诗的语气也变得温和,“你帮我把下面这个箱子拖出来吧”。
陆继东双腿跪在地上,猫着腰将床底的大箱子拖了出来。
大箱子沾了许多灰尘,还悬挂着几根蜘蛛网。
陆继东左拍拍,右拍拍,愣是把上面的灰尘拍散了。
下一秒,他的背部一僵,满脸错愕。
只因,他听到了好久未曾听到的称呼,并且是由陆诗诗喊出来的。
“东东,对不起,之前对你太凶了”。
“没事,那时候我们都不懂事,我也要跟你说对不起,我之前不太会说话”。
陆诗诗看着面前这个比她高出了一个头的少年,突然笑出了声,笑容里带着释怀。
“我现在才明白,他们大人的事情不该成为我们姐弟之间的隔阂”。
“嘿嘿”,陆继东想压住上扬的嘴角,可惜没成功,最后还是笑出了声。
看着他这模样,陆诗诗莫名想到了小时候的他。
那时候,他们并不明白那些弯弯绕绕的关系,发自内心地认为彼此就是亲姐弟。
陆诗诗也特别开心身后多了个小跟班,对陆继东也是十分好的。
直到,陆家二老的态度,在时间的侵染之下,姐弟俩逐渐变得陌生起来。
陆诗诗心里也多了几分怨怼。
时至今日,陆诗诗才明白,无关性别,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强求不来。
想到这一点,陆诗诗看向陆继东的眼神多了丝怜悯。
而后,她嘱咐道,“好好学习,我希望两年后,你能成为我学弟”。
“我,这哪能啊,我考不上”。
“都还没有结果,你怎么知道自己考不上?”。
“可是我在二中,二中都是些不好好读书的”。
陆诗诗无奈一笑,就近拿了本书,敲了敲他的脑袋。
“那都是别人给它贴的标签,你可以选择好好学习,而不是活成标签里的样子“。
“真的可以吗?”,陆继东的眼神有些小心翼翼。
“当然可以”。
陆诗诗蹲下了身,边整理箱子里的东西,边问起了其他。
“还没问你,你们应该也要文理分科吧”。
“分了吧”。
“选了什么?”。
“额,瞎选的,理科”。
那句,我辅导你,硬生生转变成,“语文,英语不懂的可以问我”。
“哦”,陆继东拉长了尾音,应了一声。
“那数理化那些,是可以找,咳,他吗?”。
陆诗诗秒懂后,吓得连说话的声音都压低了很多,低声提醒道,“你小点声”。
陆继东特意看了眼身后,同样压着嗓音问了句,“昨晚没事吧?”。
“没事”。
她的东西不多,半个箱子都是画,箱子一合,便打包好了。
下楼的时候,陆继东将箱子提了下去。
陆诗诗则握着自己的手机。
手机里,无非是新生群和先锋队,傅如斯和陆继东的消息。
楼下,陆家老太太看到这一幕,更是按捺不住。
“东东,你帮她提什么箱子,撒手”。
“还有你,谁让你走的”。
陆行义接过箱子,说了句,“走吧,不管她”。
那边,陆家老太太声音悲切,又刺耳。
“你敢,你们敢,老头子快出来管管啊,这些个没良心的蠢货啊”。
陆行义嘴角一绷,吼道,“你们闹了大半辈子了,还没闹够吗?”。
陆家老太太并不理会,依旧在那痛斥陆行义这种愚蠢的行为。
陆行义被她的声音吵得脑瓜嗡嗡作响,他抖着嗓音,从胸腔里蹦出的声音,中气十足。
“我看你是想逼死我”。
死,这个字眼太过沉重。
陆诗诗闻言,心随之一颤,直直看向陆行义。
房间里的李丽闻言,也冲了出来,拉住陆行义的胳膊,小声劝道,“别跟她斗气,快送女儿离开”。
陆行义头一次听了李丽的话,转身拿过箱子,带着陆诗诗往车里走。
“妈妈,我先走了”,陆诗诗回身看了看李丽。
“去吧,见到你小姨,要记得喊人,礼貌点,不要一声不吭”。
车子开走的那一瞬间,陆家的邻居文兰也出来了。
她站在自家门口,与李丽对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