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地摔落在白灰堆中,朱文武感觉全身的骨头散掉,像是被人拆开再组装上。
“呵,居然还没有死。”
他摸了一把脸,全是鲜血,连带着手上的白灰也被染红,迅速地消融。
天上是滚滚的浓烟,空气中弥漫着恶臭的味道,像是腐烂的老鼠尸体被焚烧。
“苏大哥,你还好吗?”
他回头看向一旁的苏长幸。
“······”
苏长幸闭眼倒在地上,没有反应,气息时有时无。
朱文武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全身传来剧烈的疼痛,大脑极度疲倦。
此刻,他只想倒下沉沉地睡过去。
他无力地托起苏长幸的身体,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赤裸的脚掌在白灰的地上留下一只只血印。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还可以站起来,这很不合理,他的十多个根骨头都已经碎掉,肌肉更是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全身的衣物破损大半,鞋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他知道自己现在样子一定狼狈不堪。
“呵,我这个样子最好不要给朱昕雪看到,不然肯定又要数落我了。”
他低声自言自语道,像是在跟苏长幸说话。
逐渐的,他似乎没有了知觉,之前还觉得脚很冷,周围很热,现在却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随着漫天落下的白灰,他缓缓前进,一步一步地前进。
每一步都很认真,每一步都要用尽全力,每一步似乎都是奇迹。
“苏大哥,我其实真的很想活下去,但我觉得你更需要活下去,比我更需要,所以你不能死。”
“之前我就在想,如果我们可以活着回去,我一定要请你喝一次酒,现在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很可惜,我们认识的时间这么短,我很遗憾我们不能更早地认识······”
“如果可以话,请照顾我的妹妹,让她活着回去······”
他叨叨絮絮,自言自语地说了很多,前进的步伐越来越慢,到后面很久才能走出一步,身体在寒风中逐渐僵直。
这白色荒原显得无边无际,没有尽头,好像已经不是他们来时的路。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某一刻,那个白灰中的身影悄然倒下。
······
······
······
像是做了个噩梦,睡了很久,很久。
脑子传来剧烈的疼痛。
四周冰冷无比。
“咳咳咳~”
苏长幸恢复知觉,睁开双眼,剧烈地咳嗽着,看到漫天落下的白灰,以及灰暗的天空。
除了这些白灰,世界仿佛在万分之一秒扭转,静止下来。
“这是在哪里?”
他觉得这里环境陌生又熟悉,绝对没有来过,但好像在哪里见过。
没有人回答。
他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衣物上堆积的白灰像沙子那样滚落下去,他的左手还将左轮捂着,但手掌已经失去知觉,成惨白色,只有手臂还可以活动。
“朱文武?”
他侧头看到旁边躺下,在白灰下的朱文武,一只手还抓着他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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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不到任何气息。
他抛开白灰,看到朱文武漆黑的面孔,满是黑色线条,还在不断地蠕动,眼睛睁着,但已经没有灵光,眼珠敷上一层厚厚的霜。
他死了。
苏长幸脸色僵住,只觉得眉心在不断地颤动,脖子紧缩,死死地咬住牙齿。
“怎么会······”
“怎么会······”
他低吟着,趴在地上,脑子一下一下地撞在地上,砸出一个越来越大的坑,额头上被砸出血。
他还活着,朱文武却死了。
“你不应该死在这里,你不该跟着我进来。”
苏长幸嘴里喘着粗气,脖子上青筋暴起,身体的其他部位却很无力,似乎整个瘫痪了。
他喊道:“脑袋,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我死定了吗,为什么活了下来。”
依旧没有人回应。
他翻开背包,看到头颅眼眶中的光芒已经熄灭,变成一个普通的骷髅头。
紧接着,他发现双面人的项链已经碎掉,只剩下睁眼的一半。
【替死】
【替死:生命转嫁,极为邪恶的转命之术,欺骗生命的规则,以他死代替己死,释放条件极为苛刻。】
“呵呵,所以你还是骗我了,果然所谓的契约都是骗人的······但这就是你的选择吗?出乎意料呢?”
苏长幸没有想到头颅居然会这么做。
这也是它留下的后手。
“狡诈如我啊。”
他惨笑了一声,觉得出乎意料,从背包中拿出一瓶水,灌下,清凉感贯穿胸口。
随后,他躺下,闭上眼睛,视野逐渐升高,观察周围的环境,看到能量站那个方向升起的黑烟。
他首先要做的就是远离能量站。
长时间呆在这里,他恐怕还是会死去。
不过,这里位置不对,不是他们来时的路,但他现在也几乎丧失行动能力,无法进行快速移动,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他沿着背离能量站的方向,用手臂和腹部的力量,蠕动着一点点向前爬行,速度很慢,但总算是在前进,不至于在原地等死。
没有爬多久,他就意外地看到前方的地上插着一把幽绿色刻着红色纹路的镰刀。
“陶伊?”
苏长幸感受到陶伊若有若无的意识,很虚弱,似乎随时都会散去。
“过来。”
镰刀化作一道幽光向他飞来,涌入吊坠之中。
“可是为什么会成一把实体的武器?”
他有些百思不得其解,陶伊的状态很奇怪,灵体融入了镰刀之中,镰刀真正地成为了她的一部分。
进入吊坠之中,陶伊的意识才稳定下来,刚才差点彻底崩溃。
苏长幸继续向前爬行,身体靠着沉梦的能力缓慢地恢复,速度也越来越快,从开始的蜗牛速度,变成乌龟速度。
直到天黑的时候,他才勉强爬出危险区域,来到一个满是枯树的地方。
白灰消失,露出褐色温暖的土壤。
手机依旧没有信号,但他感觉好了很多,靠在一根还算宽大的枯树旁,用牙口生生咬开一个黄桃罐头,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