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徐业明将她的手从胳膊上移开,紧紧的握在手中,说:“那和我一起去。”
她用力点了点头。
门开了,门外是两名男子,一位看上去四十多岁,一位看着二十出头。
中年男子先出示证件,同时说道:“二位好,有个案子,需要二位跟我们去局里做个笔录。”
“案子?”,徐业明问。
“嗯,照片上的女子,认识的吧?”,中年警察出示了一张照片。
自然是认得的,那不就是魏暖安吗?
徐业明问:“她怎么了?”
“死了。”,这次是那年轻警察抢了话,但也许不是抢话,这是他们的战术,就为了观察来调查的人的反应。
“怎么死的?”,徐业明问。
秦书丽则一脸震惊。
中年警察又说话了,“初步断定是自杀,但她自杀前,最后一次通话记录,就是和这位女士的。”,他说着,视线转移到秦书丽身上。
秦书丽仍旧是一副回不过神儿来的状态,若非亲身经历,真的不能体会到那种感受,一个昨晚你才见过的人,一个上午你还通过电话的人,一个中午还约你见面的人,怎么可能就自杀了呢?
最后,夫妻二人还是配合警方,去往警察局了,坐的倒不是警车,那两名警察只是开一辆普通的车来的,也没穿制服来,不知道是不是对徐业明的出身有些顾及。
到了警察局后,自然是被分开问话,秦书丽一切都照实说了,至于徐业明说了什么,她不得而知,但徐业明被审问的时间显然比她要长,她被安排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不知道是不是婆家家族背景的关系,审问她的警察,以及出来后等候的时间,公职人员的态度都很温和,等的时候还有位穿制服的五十多岁的警察送来了一杯茶,还对她说:“不用担心,只不过是例行程序了解下情况。”
一直将到凌晨,徐业明才在两名男子的陪同下来等候室找她,一名是穿制服的警察,另一名穿着西装,回去的路上她才知道那名穿西装的是私人律师。
一出警察局,秦书丽正想着怎么回住处,就看到一名穿军装的年轻人直朝他(她)们走了过来,见到徐业明后行了个军礼,说:“先生,军长让我来接你们。”
“谢谢。”,徐业明牵起了秦书丽的手,与接引者走了。那名律师则还有后续的事情要配合警方,暂时留在宁波。
那是一辆外形很威武的军用越野车,就停在警局的正门口,看上去非常显眼,一行人上车后,向外开的时候,门岗也都行了军礼。
军管和警管虽说是两个系统,但说到底还是要相互给个面子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秦书丽的主观意识,她总觉得这辆军车今晚出现在此,是在向警方示威。
车子直接上了高速,一路往杭城回返,路上徐业明一句话都没说,一上车他就将头靠在后座靠枕上,闭上了眼睛,似乎在睡觉,但秦书丽猜想,他应该没有睡。下了高速后,直往徐家官墅,车子开进大门的一刻,秦书丽忽然很想哭,回到安全范围内的感觉真好!
车门打开,婆婆和小姑子都在车门外,她下车的时候,徐璟昕还扶了她一把。
徐业明见到母亲和妹妹,与母亲拥抱了一下。
徐母说:“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
“外婆睡下了?”,徐业明问。
“嗯,没跟她说,她年纪大了,知道的越少越好。”,母亲回答。
“是的,爸爸呢?还好吗?”,他问,因为他给父亲发过微信,说:“一切安好,您呢?”,父亲没有回他。
“他很生气,不过这次的对手确实非同小可,你小叔的问题非常严重,相关部门已经开始调查了,你爸……可能也会停职。”
“好,我有数了。”
郑秀云转向秦书丽,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书丽,对不起,你这才进门,就让你遭遇了这种事。”
“妈,我没事的。”,她这样说,心里却一点儿底都没有。
“你们的婚礼,可能也要推迟一下了。”
“没事,不办都可以。妈,你也不要太担心,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郑秀云眼中泛起了泪花儿。
徐璟昕说:“哥和嫂子平安回来就好,大家也都累了,早点休息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大不了的!”
“璟昕说的对,车到山前必有路,都早点睡吧,万一惊动了外婆可不好。”,徐业明说。
徐璟昕对那来接她(他)们的人说:“小孟,你辛苦了,也早点休息吧。”
“好的小姐。”
***
一进房间,秦书丽就抱住了徐业明,伏在他胸前开始哭……
“对不起!对不起!”,他抱住她,抚着她的后脑勺安慰着她说。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自杀啊?我不信,她一定是被逼的。”
“我知道。”
“是谁?谁逼的?”
“那不知道。”
“老公,我害怕!”
他沉默了,半晌后说:“书丽,我有个想法,我在国外,也有个落脚之处,你先过去好吗?我让高贺跟过去,我在那边……其实还有个公司,一直在运作。”
秦书丽想了想,摇了摇头说:“不,我不去,你在哪我就在哪。”
他将手臂收得紧了一紧,“你去那边,我能放心些,你在这边,我反倒有后顾之忧。”
“可我不想走,我不想和你分开。”,她害怕,怕的不止是自己有危险,更怕他有危险啊,若是一走,再无相见可怎么办?魏暖安的事真的吓到她了。
“不怕。”
“总之我就是不走,谁要想要我的命,让他来好了!”
徐业明苦笑一声,“要什么命,你知道什么?我猜想,她多半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才这样走了,不过这也是好事,还是要相信有权机关的,很多事情,只是查与不查的问题,不存在查不查得清楚的问题。”
秦书丽沉默了片刻,问了只有家人间才方便问的问题:“那……爸爸扛得住查吗?”
“我不知道。”
她沉默了。
“后悔嫁给我吗?”
“不,这些问题我早就想过的,潮起潮落本就是自然规律。”
“呵呵,”,他亲了下她的额头,“不用太过担心,我从懂事那天起,就在为这样的一天做准备了,老天爷看在我这么安分的份上,也不会太为难我的,我和爸爸,除了不能否定的父子关系,其他的一切都没有交集,而且我也早为他和妈妈的养老做好准备了。只要这次的对手不是太变态,问题不大,只不过这总归要有个过程,这个过程对大家可能都不太好受!”
“嗯,我信你。”
“走,去洗漱,早点休息。”
“再说一次,我不去国外哈。”
“好好好,这个事后面再说。”
“嗯。”
***
躺下的时候,已经又是凌晨四点多了,秦书丽枕着徐业明的胳膊,很累,很困,却怎么都睡不着,昨晚这个时候,她刚见过魏暖安,天意为什么要让她见到她呢?这个人若是从未出现过在自己的生命中,她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感受,这种你也无法确切形容的滋味儿
“老婆,你想听魏暖安的故事吗?”,原来他也没有睡,而且还知道她在烦心什么。
“你愿意说吗?”
“人都走了,还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她非常非常的纯净,还什么都不懂,那是个高消费的顶级场所,我一眼就看出她在那之前没有来过,她和她同学不同,那时还不是自以为聪明来钓男人的,可那个纸醉金迷的荒唐世界,对她而言却无疑是个新大陆一般的存在,在那里,有形形色色的顶级美女,男人们可以为抢一个女人今晚陪谁喝酒,只是喝酒哈,几十万上百万的开酒,开了一口都不喝,只是开,最后输的人,会被对方将开了的酒从头顶浇下……这种事干得最多的,就是周庆宇,我也干过,石头么,则被人浇过,不过浇他的就是庆宇,后来他们还成为了兄弟。至于方舒,是从未做过这种无聊事情的人,他给自己的人设就是有脑子的斯文人,还因此被庆宇骂不够兄弟,呵呵,因为这店表面看着和庆宇毫无干系,实际就是他的产业,所以你能理解他为什么总是做这种事了吧?他巴不得别人和他拼,拼得越多他赚得越多,要不是他背后总跟我叨叨,我也决然不会去做那么蠢的事的,我和小魏,就是在这种场合下认识的。”
“虽然我第一次见到她,觉得她是特别的清纯,就像一朵酒池肉林中不染污垢的白莲,但我也看得出,她很快就会被同化,因此我并没有多想,后来,方舒约大家一起出去玩,就是她和她那几个同学,大学生……年轻漂亮有一定素质还好应付,这就是富豪公子哥们为什么喜欢的原因了,在方舒家的度假酒店,每个人都有一个临时搭档,我的就是她了,一切也就自然而然的发生了,我承认过去的我真的很渣,但我也没有亏待过她,除了感情,能给的我尽量都给了,后来,后来我就遇见了你。当我看清楚了自己的对你的心意的时候,尽管那时你还对我没有任何感觉,我也已经不再找她了,她找我的时候我都回避掉了,真的,如果我撒谎,就让这次的家族危机我不得善终。”
秦书丽捂住了他的嘴,“别乱说话。”
“我没有撒谎,还怕应验吗?”
“话不可说得太满,不说这个,你继续往下说。”
“后来,春节你回西安了,她发微信给我拜年,我看得出她对我还心存幻想,我就明说了,说已经有女朋友了,她可能不甘心,就一直打电话,我就把她电话和微信都拉黑了,让律师联系她了,她并没要什么,最后,我给她买了一套房子,就在杭城比较好的地段,全款付清的,另外的现金倒是没给,我又不是什么富豪,那套房子是那时我能动用的所有的现金了,我想她手上应该不拮据,过去买过的奢侈品转手的话也能换些钱的,她也没再找过我,我也以为就此一切都结束了,其实到昨晚她找来前,的确没有任何联系,直到在警察局了,通过和警察的对话,加上律师掌握的材料,我才知道我和她断了后她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她又去我们最初认识的地方了,不过这次角色换了,变成了白富美,把自己包装成父母均在国外的千金小姐,其实她就是个偏远山村出来的姑娘,父母都是本分的农民,她父亲身体还不太好,但都是善良淳朴的人,所以她没被外界污染前,才能是个好姑娘。在那个地方,她先后结识了不少有钱人,这使得她的财富有了一定的增长,当然左右逢源这种事也让她吃了不少苦头,她的父母正是因此而死,一名男子对她动了真情,但知道她在和他在一起的同时也跟别的男人有染,盛怒之下就打了她,也不知道她和别的相好的怎么说的,总之那位道儿上出身的富商去教训了那动了真情的,还让其倾家荡产了,那人家业和女人都没有了,落魄激愤的时候就走了极端,乘车前往她的家乡将其父母杀了,而后将新造的房子一把火点了,因此她在外面的发财之路也被公之于众,那痴情的杀人犯在回来准备报复她的路上被警方逮捕,判了死刑,她的富商男友们自然纷纷与她绝交了。在她人生最落魄的时段,有个男人出现了,一直伴其左右,就是常在她醉酒之后来接她的代驾,他对她温柔体贴,表示能理解她所有的苦,他(她)们甚至还结了婚,男人很英俊帅气,说代驾只是他的兼职工作,他还说他是一名在读研究生,他谈吐不俗,还颇有些才艺,结婚后,他跟老婆说也要开一家高档会所,魏暖安同意了,会所表面看是盈利的,魏暖安的资产,也就是这时开始被转移掉的,最后她身上只剩下了负债,男人却失踪了,直到法院来查封房产的时候她才如梦初醒,男人连跟她结婚用的身份证都是假的,更讽刺的是,至今警方也好,法院也罢,都没有找到这个男人,你说这件事是不是很蹊跷?这和她昨晚出现,以及一切行为的幕后主使,我想应该是有关联的,只是爸爸当前受制,单凭我的能力,查起来并不容易。”
秦书丽都听傻了,原来故事一般的人生,真的是有人经历过,是偶然也是必然,也许,这就是魏暖安的命运,也许在某些关键的节点她真的错了,但这是事后来看,当初谁又能知道呢?而我们做为局外人,觉得她可能并不是一个好女人,可如果我们是她,就能保证自己一定是个好女人吗?
这就是人生,是命运。
那么秦书丽,徐业明,她(他)们的命运轨迹,又将如何发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