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君川显得有些沉默。
苏倚路上把经过说了一遍，让君川更为深刻地理解了里诺人神通广大。
苏倚没了双臂，为了保持平衡，走路摇晃幅度很大，配合重重的步伐，看起来怨气颇大。
这次如果不是那个灰袍人出手，她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时农的侍女为什么在这？还要帮我们？”苏倚不解地问君川。
但没有得到回应。
苏倚看过去，看到君川还在沉思。
苏倚很想在他眼前挥挥手，但她手现在在君川手上。
她只能大叫：“回魂啦！”
君川这才看向她：
“不好意思，在想事情。”
“真稀奇，你好像很少这样想事情。”
君川的神识强大，类似瓦洛斯帕那种超级计算机，思考过程很短，往往察觉不出来。
君川说：“我在想那个曲速引擎的事情。”
“不是吧？这种时候你还在想技术问题？”苏倚无语，“太没紧张感了吧，你没情绪的吗。”
怪不得他会陷入沉思了，想这种东西确实需要沉思。
君川微笑着，没有解释：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时农为什么会派人来。”
“我不知道。”君川说，“或许是为了我来的？”
苏倚瞅了他一眼：“你面子真的好大，支柱吸引器吗。”
“只是猜测而已。”
君川这么说，是想到时农在帮忙调查他的事情，他或许查到了什么。
不过就算真的查到，也需要抽空回趟地球才能询问。
他现在思索的重点，都在里诺人所说的阿库别瑞引擎上面。
里诺人的说辞，结合阿斯迦德的经历，给了他一个全新的思路。
天道是什么？
师父说，天道是规则。
或许规则一直都没变，只是自己的仙法与这个世界的科技在以不同的方式角度运用天道。
无论是点石成金，还是缩地成寸，这些在仙法上并不出奇的道术，这世界想实现就需要巨量的能源。
从这个思路出发，反向推导，他或许可以找到获取巨量能源的方法。
而且如此触类旁通，他也可能找到更好的方法来撕破时空。
君川注意到苏倚正在盯着他。
“怎么了？”君川问。
苏倚叹口气：“没什么。”
她说：“我觉得很对不住你。都是我的事情，害你被封住。”
“没什么——”
“而且那时候，我真的有想过把你卖了。”
“你没同意交易。”
“那主要是因为，里诺人无法给予我必胜的保证。”苏倚幽幽道，“如果说有一个交换条件，只要牺牲你，就可以实现我的目标，我想我就不会犹豫了。”
“但你终究没有选择牺牲我。”君川说，“选择决定了你的为人。”
“选择……”苏倚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我不觉得这算选择，我们从来都没有选择的自由。我们都是被过去束缚的人。”
“你这么想吗？”
苏倚说：“我问你，为救我的命，让你放弃探寻你的什么天道，你会同意吗？”
君川说：“我一般难以遇到那么困难的决择。”
“是吗？你很厉害，但还无法抗衡支柱级。”苏倚说，“也不用考虑那么多，假设而已。”
“假设吗……”君川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什么高兴的事情。”
“以前师父也让我做类似的思考，他说可以为心魔做好准备。”君川说。
君川以轻松的步伐行走，像是在追逐心中的答案。
君川开口了：“你和天道之间决择，我肯定会选择天道。”
“是吧。”听到这个答案，苏倚却像是松了口气的，“换我也是一样。”
“不过这只是一种理想化的假设，不可能出现那种状况。”
“怎么不可能，你能打败刚才的里诺人吗？你能打败时农吗？”
“我的意思是，哪怕什么都没发生，你也会生老病死，到时候我再去探寻天道，不就好了。”
苏倚语塞，半晌，她说：
“刚才那招如果是对我使用，我的寿命就和宇宙一样长了。”
“那样的话我会直接去追寻天道。”君川说，“你在那头，反正时间不会发生变化。”
苏倚气：“冷血！”
君川没有回应这句，他再次陷入了思考。
苏倚的这番话，带起一丝涟漪。
他好像摸到了一丝线索，产生了一种类似明悟的感觉。但却很微小，他并没有完全把握。
君川突然贴近苏倚，双手贴近她的脖子。
“干嘛？我只是说了一句冷血，不至于灭口吧。”苏倚说着白烂话。
君川说：“你一个人先回去，我有些事情要去办。”
“啊？不要丢下伤残人士啊！”苏倚不干了，“我手还在你那呢。”
“现在不在了。”
君川退后几步，满意地点点头。
苏倚挂在脖子上的请神符被解开，绳子穿上两截胳膊，耷拉在苏倚脖子前。
给苏倚挂好胳膊，君川便自顾自朝另一方向走去，边走边沉思。
他准备独行，抓住刚才的灵感。作为一个仙人，哪怕不好当场顿悟，灵感还是要把握住的。
而且他也确实还有事情。
苏倚目瞪口呆地看着逐渐远去的君川。
她又低头看看自己，胳膊没了，挂在脖子上晃荡，不由悲愤交加：
“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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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号城市的街道，与一般地球城市的街道也没什么不同。尽管普遍低矮，但也算是高楼林立，一片钢铁的森林。
城市中的气候调节绝佳，温度适度光照风向全部宜人舒适。
但依然没什么人行走在街上。
因为再怎么舒适，也不如家中舒适，更不如果壳箱舒适。
在这里，游梦的影响力可以说是施加到最大。即使环境绝美，绝大多数人的选择依然是果壳箱。
比起平平无奇的现实，还是赛博空间里更加有趣；丘比特制作的ai，也远比人类更加有趣温柔。
不过一位出厂自丘比特的人工智能，此时却并不打算温柔。
卡珊德拉在街上缓慢而僵硬地走着，无论是面容还是身体，都僵硬得如同一句行尸走肉。
路上的行人很少，偶尔有和她擦肩而过的，也是步履匆匆，不会在意她。
没有人在意她。
她穿着宽大的上衣，手指紧紧攥着袖口。
即使站在现实中，她也没觉得比果壳箱更好。
即使获得了人类的身份认证，也没有选择的权力。
卡珊德拉的眼中充满血丝，透着绝望，以及绝望带来的愤怒与疯狂。
“有一点你错了，人类还是有选择的权力的。”她喃喃自语。
她的新任务已经通过芯片读取到了，让她去勾引一个叫门农的人。
而让专人送来芯片，也就意外着她不再受远程控制。
至少，她可以像个人类一样，选择不做什么。
在她的袖口，有一把匕首。
卡珊德拉不打算直接毁掉自己，在此之前，她还要送给游梦一份大礼。
为了接近目标，她自然也接收了目标门农的相关信息。
对方的身份她也清楚。
游梦想让她软化门农的态度，却不希望产生直接冲突。
如果董事的继承人死了，游梦一定会手忙脚乱一番。
真的会吗？
卡珊德拉不禁想起了苏倚。
苏倚的挣扎、苏倚的欲望全部成为了游梦的工具，帮助她走完一段既定的路程，达到指定的目的。
自己现在的选择，难道就不在游梦的算计当中吗？
作为一个ai人，从思维诞生到肉体出厂，全部由游梦负责。她的选择，她的自由意志真的属于自己吗？
卡珊德拉摇摇头，放弃了思考。
她现在脑子昏昏沉沉，并不想思考这种难以证明的问题。
反正无论门农如何，自己总是要死的，不想管身后洪水滔天。
卡珊德拉根据指示，转过一个拐角。
门农就在这条街上。
行人很少，她一眼就锁定了那个中年男人。
其实即使路上行人很多，门农也会被一眼认出。
和他们这些平均一米五左右的平凡人不同，门农身高有一米八。
仅仅靠身高，就可以证明他身份不凡。
他的身体拥有更昂贵的义体，更强韧的材料。
精致修剪的发须、考究的大衣，方方面面都体现着他的身份。
卡珊德拉吊起眼睛，观察不远处的男人。
这样的人，才拥有自由选择的权力。
卡珊德拉这样想着，好让心中酝酿怒火，好催促自己行动起来。
正这样想着，她看到门农突然转变了方向，走进一家便利店。
片刻后，他走出来，一米八的个子蹲下，比卡珊德拉还矮小。
他居然在喂猫。
一只流浪猫蹲在街边，盯着商店旁的垃圾桶。
门农买了袋猫粮，撒给那只流浪猫。
卡珊德拉觉得愤怒又可笑。
不愧是有钱家族的老爷，她已经活不下去了，他却还有闲心可怜一只流浪猫。
“不过你自己也性命难保了。刚好，蹲久了腿会麻，行动不便……”
卡珊德拉喃喃自语地接近了他。
她恶意地想，如果他死了，流浪猫会不会吃他的尸体呢。
这当然只能想想，游梦的机器人会快速高效地清理掉一切垃圾。
卡珊德拉这样想时，猫却察觉到有人接近。
它立刻朝卡珊德拉嘶吼。
门农也抬起头，看向卡珊德拉。
卡珊德拉一惊，袖口里的匕首攥得更紧。
她还指望猫会吸引门农的注意力，并且让他行动受限，现在却成了他的报警器。
门农有些迟疑：“这位小姐，你脸色好像不太好，需要帮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