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大的奖赏,激发出士兵们的欲望,新莽精骑望着刘秀,眼睛里充满了狂热,也顾不得什么阵势和队形,纷纷提起长长的砍刀朝着刘秀冲去,早已经将柔甲的恐怖抛之脑后,
箭雨好不容易停了下来,面具人和柔甲刚换了口气,士兵们如蝗虫一般袭来,不得以提剑再战,连番的作战,面具人和柔甲早已是强弩之末,挥剑的动作,渐渐迟缓了下来,
反观新莽士兵,队友一个一个的倒下,不仅没有让他们退缩,他们反而愈加疯狂,都幻想着自己能拿到赏银,不知死活地朝面具人冲来,有的人见面具人厉害,就扛起队友的尸体挡在前面,自己则趁机偷袭,
面具人是防不胜防,虽然将这下些人尽数诛杀,自己也是多处受伤,昔日威风凛凛的面具人此刻也是狼狈不堪,一身夜行衣也变得残破,一个人的面具也是裂开了,露出了细白的面容,
此时又一个人冲了过来,面具人提剑劈去,这一剑简单直接,正中新莽士兵的脖颈处,不知是不是力竭的缘故,剑还没拔出来,下一个敌人就冲了上来,越是着急,剑越是拔不出来,眼看敌人的大刀就要落到胸前,敌人的笑容愈发癫狂,面具人又拔了两下,还是拔不出来,望着四周的队友,他们自己也深陷泥潭之中,分不出神来,大刀越来越近,面具之下的眼睛里透露出绝望,她想闭上眼接受现实,
可随着一声惨叫,疼痛感并没有传来,反而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落苏,你没事吧”
落苏缓缓睁开眼,说话的人正是柔甲,眼前的敌人被她暂时击退,落苏盯着柔甲,眼神慢慢变得柔软,一声谢谢还没说出口,柔甲将手中的剑递到落苏跟前,
“拿好了,打起精神”,说罢,柔甲就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防守着,斩杀着一个又一个的冒犯者,
落苏握紧手中的剑,小声说了句只有自己能听的话,“谢谢”,手中的神剑之上,是“白羽”二字,
这把亦是十把神剑之列的,白羽!
落苏停歇片刻,接着加入了兄弟姐妹们的队列,守护着身后的刘秀,白灵泽二人,
这样杀下去,自己这些人不被杀死,也会累死,柔甲想到这,也顾不上那许多,心里一横,咬破舌尖精血,吞入腹中,直入丹田,一股暖流袭遍全身,柔甲眼中精芒乍现,荡开敌人的进攻,把龙渊往面前一横,再一竖,周身开始有气流走转,身旁的面具人感觉到气场的波动,纷纷朝柔甲看去,落苏更是害怕出了声,
“柔甲!你不要命啦!”
刘秀也看出了柔甲的架势,深知她此招的危害,像之前密林一战,柔甲出完此招,昏迷了好久,正欲出声阻拦,
“我意已决!”,坚定而有力,刘秀也不好再说什么,可他又哪里知道,柔甲这是今日第二次使出此招了,其他面具人纷纷阻拦,
“不要!”
可惜,呢喃之声已经响起,
“我欲意气凌九霄!星雨散落不同朝!”
上天好像听到了她的请求,给予了她回应,一道绿色光柱从天而降,与龙渊发出的光芒连成一片,那绿色纯粹无比,发出耀眼的光芒,刺得人眼睛生疼,绿色光柱唤醒了新莽士兵的恐怖记忆,他们望着那矗立在天地之间的绿柱,眼中尽是恐惧,手中的武器掉落在地上,有的人更是直接瘫软在地,失禁的人更是不在少数,能动弹的人转头就跑,看都没一眼刘秀那颗价值百银的项上人头,手脚并用,生怕自己跑的慢了,
柔甲充满怨恨的眼神盯着这些人,随着一击斩下,绿色光柱随之倾斜,倒塌,宣泄着自己那恐怖的力量,在接触到地面的一刹,化作星星点点的碎片,席卷着每一个生命,哀嚎声此起彼伏,之后便是死一般的沉寂,随着硝烟散去,大地变成了焦土,之前那些鲜活的生命更是荡然无存,
看着这恐怖的景象,新莽士兵始终不敢再迈进一步,身子不停地哆嗦着,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是谁,在这里要做些什么,随着视线的下移,裤子已然是湿了;出于对生命的渴望,马儿挣脱缰绳,朝着身后的树林中四散逃亡,凄厉的叫声不断冲击着李副将的耳朵,李副将此刻正面如死灰地坐在官座马上,两只眼睛呆愣愣望着那片焦土,已经失去了先前的生气,
一个问题出现在李副将的脑海中,就是如此强横的力量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普通的女子体内?又偏偏是个瘦弱到自己一只手就能捏死的女子?李副将不明白,他想不通,他将自己的头发从头盔中扯出,依旧是想不明白,他拽下一根根头发,依旧是想不明白,为什么!
难道自己费尽心思的绸缪算计,就要毁在一个女人手里?不!一路以来的谨小慎微和处处迎合,在李副将脑海闪过,一股怨恨和屈辱从心底升起,李副将歇斯底里地怒吼着,
“给我杀了她!杀了她!”
那些所谓的心腹之人,此刻一个比一个头埋的低,生怕被发狂的李副将点到名字,大气更是不敢喘一声,
没有收到回应,披头散发的李副将发疯似地瞪着手底下这些人,
“饭桶!都他娘的是饭桶!亏得老夫当初还对你们犯的错网开一面,没想到你们就是这般报答老夫的,一群忘恩负义的小人!”
马上的李副将吹胡子瞪眼,上气不接下气,
地上的心腹,一个个低着头,白眼却是快翻到天上了,
“还不是收了我们的好处,却在这里讲什么恩啊什么义的,说到小人,谁能比得上您老人家……”
这声嘀咕传到了李副将的耳朵里,李副将顿时气炸了,眼睛里直冒火星子,那模样,能吃人,龇牙咧嘴的,
“谁!谁在那胡言乱语!给老夫站出来!”
李副将扫视着四周低着头的新莽士兵,宛如一台人肉扫描仪,审视着每一个人,想要从他们中间找出那个“重伤”自己的人,
目光最后落在了祭肜身上,原本愤恨的目光变成了疑惑,再紧接着变成了欣喜若狂,
因为祭肜动了,
祭肜驱马出阵,马蹄踏进了那片焦土,孤身一人,如同那视死如归的勇士,
至少在李副将的眼中,出阵的祭肜,如同他的救星一般,他开始犹豫自己刚才对祭肜的态度是不是过分了些,自己那么过分,祭肜还能为自己挺身而出,想到这,李副将都快感动地哭出来了,当然也只是快,因为事情的发展很快让李副将当场凌乱了,
只见那祭肜不急不躁,那马蹄子迈的,悠哉悠哉,哪里有个拼杀,你死我活的样子,倒像是来闲逛的,
随着两方的距离越来越近,祭肜来到了面具人的警戒范围,面具人将脸色苍白的柔甲护在身后,一柄柄血色斑斓的神兵防备着祭肜,饶是如此紧张的态势,也难以掩盖面具人的疲态,他们已是强弩之末了。
祭肜自然也看的出来,不过他的注意力此时并不在这些面具人身上,祭肜缓缓抬起双手,
面具人变得紧张起来,后面观阵的李副将也变得兴奋起来,一双手攥紧了捏成拳头,像是为祭肜加油鼓劲儿,嘴里念叨着,
“杀了她……杀了她……”
祭肜抬起的双手合拢于胸前,冲着柔甲行了抱拳躬身之礼,
没错!祭肜一番操作是上前行了个礼,
不光李副将愣住了,面具人也一头雾水,刘秀也是觉得奇怪,
祭肜语出惊人,
“敢问姑娘姓甚名谁?师承何处?刚才那一剑可有说法?”
这番话一说出来,全场那是鸦雀无声,任何风吹草动都听的是一清二楚,谁能想到这祭肜一番操作就是为了问这个?
李副将更是傻了眼,差点没从马上跌下来,幸好缰绳拽得紧,又憨憨地爬回马背上去了,
就连本就虚弱的柔甲,也是硬挤出了一丝微笑,尴尬的笑,
祭肜就像个好问求知的三好学生,在等待着老师的回应,
柔甲强打精神,艰难地控制着身体摇晃的幅度,正欲开口,突然感觉体内疼痛难忍,浑身的经脉膨胀起来,气血倒流,不断冲击着心门,内力几近枯竭,再也压制不住,一口鲜血从嘴中喷涌而出,接着两眼一黑,身体朝后方栽倒下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刘秀来不及反应,柔甲已经朝着他栽倒过来,刘秀接住柔甲下落的身躯,小心翼翼地护在怀中,
上天赐予你力量,必将收回什么,
比如,生命……
柔甲的皮肤以光速枯萎着,仿佛在向众人宣告自身生机的消散,
刺有“白”字的脸已经变得干瘪,眼窝也下陷了许多,两侧的颊骨显得格外突出,那身改了又改的绿缎色罗裙变得不再合身,那柄随着主人大杀四方的神兵“龙渊”,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主人那干枯的手掌再也握不住它了……
刘秀怜惜地看着怀中人,昔日落落大方的姑娘,此刻已经芳华不再,掌中的温度也不再炙热,
刘秀紧握那干枯的手,一声声呼唤着,
“柔甲……柔甲……柔甲……”
眼睛里逐渐生出一层雾气,
臧府后山的密林,刘秀看到了那熟悉的背影,刘秀伸手向前追去,在手掌触碰到的一瞬间,丽影烟消云散,
刘秀左顾右盼,四处寻找那熟悉的人儿,嘴里不停地呼唤着她的名字,都没能找到,
直到身后突然想起那熟悉的声音,
“公子……”
刘秀身子一僵,猛地回身,
那张笑脸,依旧是那么好看,笑声如银铃一般动听……
刘秀期待柔甲再次回应着他,可怀中的少女早已没了动静,
泪水一滴一滴地划落脸颊,滴落在少女充满褶皱的脸上,填不满那沟壑,刘秀抬起头,用无助的眼神望向白灵泽,
在他心中,一直认为白灵泽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或许她会有解救的办法,
可白灵泽也没有给予他回应,甚至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依旧是平时那副清高的样子,刘秀开始觉得这幅样子令人厌恶,恶心……
一股悲伤的情绪在面具人之间蔓延,昔日朝夕相处的同袍,殒命当场,任谁能不悲伤呢,那名被换作落苏的女子,头埋得最低,身子微微抽动着,似在压抑那呼之欲出的哭声,
马上的祭肜一声叹息,似乎是在可惜自己与旷世绝学的失之交臂,
心腹大患的倒下,让李副将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与开心,
“有诛杀刘秀者,赏银二百!”
说完这句话,李副将嘴角明显地抽动了一下,仿佛在心疼这些赏银没能落进他的口袋,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现在奖励翻倍,再加上柔甲这位大魔头的倒下,原来畏手畏脚的新莽士兵变得蠢蠢欲动,
李副将适时地踢了一脚身旁的心腹,那位心腹立刻会意,扬起手中的大砍刀,大喊了一声,
“冲啊!杀刘秀!拿赏银!”
这一嗓子,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有人克服了柔甲带来的恐惧,冲了出来,有了第一个,就有了无数个,所有争先恐后地扑向中心的刘秀,誓要将刘秀生吞活剥,一把把锋利的刀刃渴望着鲜血,那贪婪的面容是那般丑陋,
后方观望的李副将给自己那位心腹,投来赞许的目光,
离得最近的祭肜并没有动作,显然他不在乎这区区的二百银,他另有所谋,
面具人强打精神,迎战汹涌而来的新莽士兵,再厉害的神兵也会因为持有者的状态而大打折扣,此时那些所谓的神兵利刃跟普通兵刃没什么区别,也许只是他们抗压些,更锋利些,
兵器与兵器的碰撞声,新莽士兵的呐喊声,痛苦的哀嚎声,此起彼伏,奋战了一夜的面具人们,再也支撑不住,守护渐渐露出缝隙,
一把突破重围的佼佼者,冲到了刘秀面前,刀面映射出刘秀的面容,还没从悲伤中解脱出来,甚至没能察觉近在咫尺的危机,刀面亦映射出自己主人那近乎痴狂的狞笑,仿佛那二百银就在眼前,伸手就要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