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默说出那句话时,满堂的人都惊讶了起来。
陈果则是怨恨的瞪着秦默,嘴唇发抖,看似连跟他拼命的心思都有了。
苏小怜则是长叹一声,失望落寞至极。
葛显业急急的从座位上站起来,跑到秦默身边,惊讶道:“秦大人,你的意思是说,陈果涉嫌杀死马成乾?”
“不,不是。”
秦默挑起嘴角,自信满满的微笑,“马成乾的确是死于阴寒淫疾,尸体是不会骗人的。
不过,这并不是整件事的重点。真正重要的是这个陈果,在发现马成乾暴死后,突然进到屋里,盗走了马成乾身上的那块翠涎玉。我说得对么,苏小怜。”
苏小令身体发抖,已经闭上了眼睛,咬着嘴唇,沉默不语。
“苏小怜,你傻不傻?”
秦默做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这陈果左右都不像个男人,把你卖了还赌债,又回来缠着你。
现在还眼睁睁的看着你被打得遍体鳞伤,或是被绞死。我说,你护着他还有什么意义,这样的男人,值得么?”
“是,翠涎玉是我拿了。”
陈果仿佛理直气壮,“他搞我老婆搞了那么久,拿他一块玉,有什么大不了的!”
“啪啪”两声脆响,陈果的左右脸颊上各多了五个指印,紫笛怒气冲冲的站在陈果面前,作势还要打下去,秦默一把将她的手拉住,拖到了一边:“这里好歹是个公堂。你别闹了。”
李仙惠皱了皱眉头:“秦大哥,这样的事情,没必要再管了吧?一些民案讼事罢了。
查到现在也可以了,我们还是走吧。这事,越发的让人感到恶心了。”
秦默点头:“好吧。这种恶心的事情,我也没什么兴趣来管了。”
然后走到葛显业面前:“葛大人,打搅了这么久,我们也该走了,这件民案现在已经差不多水落石出,葛大人看着办去吧。
至于大人的赎铜,还是挑个时候自己罚交到吏部去吧。我也懒得为种小事,耽搁我的行程了。”
葛显业连连挽留:“天色已晚,大人住一夜何妨?下官都还没有一尽地主之谊呢!
大人来河南仅半日就查清了这么一件案子,下官真是佩服啊!大人一定要留一夜,多留一夜!”
“不必了葛大人。”
秦默坚持说道:“天气炎热,夜间行路反而凉快一些,太平盛世的,我们这一行人也不必担心什么大群匪盗作乱,及早赶路的好,告辞!”
说罢,秦默拱了拱手,带着身边众人就离开了公堂,葛显业也没有一再苦苦相留。
一行六人上了马车,离了河南县。
马车上,秦默斜靠在窗门木板上,任由马车摇摇晃晃,闭着眼睛养神。
今天下午以来,一直沉默不语的范式德此时说道:“大人,河南县的事情,就……就这么不管了?”
秦默继续闭着眼睛:“那范先生以为,还要如何来管呢?”
范式德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才开口说道:“大人,你别怪卑职啰嗦。卑职……也是为了大人着想。像这样的民事案讼,并非是御史直辖的范围。
如若非要强管,便有越俎代庖之嫌,严格说起来,也是可以治罪的。就算是下面的官员不敢上报但心里总是不服。
所以……大人今后,还是少管这样的事好。”
“唔,我知道了。”
秦默仿佛都快要睡着了,声音里透出一股倦意,“谢谢范先生,嗯,现在走到哪里了?”
“离县衙七里多路了,前面有个河南驿,我们是不是进去吃点东西,歇下马匹。通宵赶路,马匹容易累坏。”
“行。”
下得马车来,秦默却走到车辕边,解下套在马匹身上的索套,回头对愣在一旁发呆的范式德说道:“范先生领着众人在此等我。”
范式德惊愕道:“大人,你……”
秦默闭口不言,调转马头,一声低喝“驾”朝来时的方向奔去。
方才奔过不出几步,旁边一阵风起,直掠到秦默身后。
马身上微微一沉,秦默的腰背被一双手臂环住了,耳边传来低语:“我就知道,你不会放下这件事不管的。河南县的事情,也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秦默笑了起来:“我倒是忘了,原来仙儿也是会武功的。这一手轻身功夫,倒是跟墨衣有得一拼。”
李仙惠紧紧抱着秦默,双手扣在他的胸前,“跟她比起来,我可是差远了。不过好歹不会成为你的累赘吧?这一次,你不会拒绝我与你同去了吧?”
“行啊,男女搭配,工作不累嘛!”秦默双腿猛夹马腹,大喝道,“驾!”
马蹄疾扬,朝河南县衙飞奔而去。
紫笛眼睁睁的看着李仙惠跳上了秦默的马背,干瞪了好一阵眼,跑到马车前解下一匹马来,翻身而上,恨恨道:“好哇,都不等我!我就不会自己去么!驾!”
这一下要嗣业也急了,将车夫从车辕上轰了下来,对后面车子里的铁奴吼道:“你就别去啦!陪范式德看行礼吧。大人办事,怎能少了俺!”
说罢抖起疆绳,赶着马车去追秦默和紫笛了。
县衙高大的围墙外,秦默领着李仙惠和紫笛,轻飘飘的一跃而过,贴着昏暗的墙角阴影,朝后堂而去。
恰巧看到几个衙役押着苏小怜和陈果,推推攘攘地进到一间屋子,然后听到里面葛显业的声音:“你们都退出去,不用伺侯了。”
衙役们走出房门,走得远远的。
秦默低声道:“看吧,果然有好戏上演哦!这一趟回马枪,看来还杀得挺值。”
三人上了瓦房,轻手轻脚的揭开一片土瓦,朝里面观望。
屋内,葛显业趾高气扬的端坐在高位上,旁边侍立着马三,陈果和苏小怜。
不过除了马三之外他们都被反手绑着,站在一起,恨意喷薄地瞪着葛显业和马三。
葛显业作出一副爽朗的样子,呵呵的笑道:“陈果兄弟,现在没有外人,我们就不用这么生份了。来来,我替你们解了索套,我们好生叙话怎么样?”
陈果忿怒的啐了一口:“呸!小人!”
葛显业惊得往后退了一步,险些被陈果一口浓痰吐到身上,不由得恼怒的说道:“陈果,你别不识好歹!我是念在昔日的情面上,才一直照顾你。
要不然,以你这样的品性,还配在官府里当差?还有苏小怜,若非我手上留情,她岂能只受三十庭仗!就是被打上七八十棍落下个残疾也不过分。
我劝你们还是好好跟我合作,别不识好歹!”
这时马三也一副笑脸地凑了过来,对陈果说道:“是啊,陈兄弟!葛大人说得多有道理!也难得葛大人如此有人情味,你们也应该知恩图报才是嘛!”
“知恩图报?我抱你娘!”
陈果恼羞成怒的大喝,“马三,你个奸人!我抱你娘上床!当年要不是听信了你的妖言,我怎么会没了怜儿!”
陈果大怒,冲上去对着陈果的脸就是一拳,打得他昂首就朝后面倒去。
苏小怜慌忙弯下身去,凄然的叫道:“你……你没事吧!”
陈果忿怒的叫道:“滚开,贱人!”
然后吐出一口鲜血,悍然的再站了起来。
屋顶上的秦默等人都纷纷惊疑了起来,同时想道:这些人的关系,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复杂!
马三冲到陈果面前,指着陈果的脸,就差戳到他的鼻子上了:“好你个陈果,真是不知好歹!当年你家都揭不开锅了,我才建议你将老婆卖给马成乾的!
你自己也是同意了的,怎么到头来还怪起我来了?怪就只怪,你自己不争气,他娘的,没见过比你还烂的男人!”
“好啦马三,当年的事,我们就不要再提了。”
葛显业摆了摆手,示意马三住口,跑出来充好人了,“眼前的事儿我们只能合作,不然,坏了大事可就不好了。
念在当年的情谊上,我现在保证,只要你交出翠涎玉,我马上放你和苏小怜离开,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本来么,你们的犯下的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苏小怜根本没事儿,你嘛,也顶多交些赎铜就行了。这些全由我来打理,怎么样?”
“你别妄想了,葛显业。”
一直没有出声的苏小怜平静,但是很坚决的说道:“当初我一时糊涂,听由马三和你的摆布,诱使马成乾干了那些见不得人的坏事,害得他夜夜不能成眠,提心吊胆。
现在,他已经解脱了,你也别再想得到那块翠涎玉。
原本我苏小怜就是被你活活打死,也绝不会将翠涎玉的事情说出来的。
没想到马三这个奸人,利用那个自以为聪明的御史秦默,将翠涎玉的事情,从陈果的嘴里诈了出来!不过,陈果……”
苏小怜转过头来,真诚的看着陈果:“虽然你不是什么好丈夫,但我知道你一直是个有血性的人。
只要你还记得,你是大周朝的人,就千万不能将这块玉交出去。
我苏小怜,这辈子没干过什么好事,只希望临死之前,你能成全我这一次,可以么?”
屋顶的秦默和李仙惠面面相觑,各自一脸的惊讶。
秦默心中惊疑道:利用我?你们还不够格吧,我这是打草惊蛇欲擒故纵懂么!
一块破玉,有这么严重?看来,事情远非想象的那么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