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正暑热,夏日衣裳已经备了许多,柔韫暂且将那玉锦收到了箱笼里,至于那封信,自是没有看到。
而宫内太皇太后的身子也越来越差,慈宁宫内御医们进进出出,到处都是中药味。
“曾祖母,身子可好些?”霍泽端着白瓷碗舀着乌黑的汤药递到太皇太后嘴边。
窦氏睁着眼,强撑着精神,慢慢吮()了去。脑子本就迷糊,这会在屋内一扫,并没有看到想看的人,于是抓着霍泽的袖子,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
“太皇太后问,摄政王去哪了?”掌事女官替窦氏传达着消息。
“京城外有乱民,朕派摄政王前去镇压。”霍泽继续喂着药,接着问道:“曾祖母若是想见六弟,那么等他待会回朝述职后,我让他来一趟。”
太皇太后这才松了霍泽的袖子,算是允许了。
霍泽喂完汤药后,起身吩咐御医继续在太皇太后身边盯着,一刻也不能离开,然后对窦氏行了一礼说道:“曾祖母,朝中还有折子未批,朕先回去了。”
窦氏点头默许。
霍衍回宫后得到消息,昭帝命他前往太皇太后宫里请安。平日里自己要去宫里请安,都被几番阻拦,今日却又下这规矩,霍衍心中虽不解,但还是应承了下来。
“给曾祖母请安。”
“王爷免礼,近前来。”女官继续传达旨意。
霍衍往前打开帘子坐到太皇太后身边,发现窦氏呈病重状态,心中一急握住那枯瘦的手,情急关怀:“曾祖母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
窦氏摇摇头,一切皆是命数,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将那大事托出,她用眼神示意着霍衍。
霍衍瞥见一旁的御医,下令:“你先退下,我与太皇太后有事相商。”
哪知那御医态度傲慢,张嘴就搬出圣旨:“陛下有令,微臣不得离开太皇太后半步。”
窦氏与霍衍知道,这怕是昭帝所留下的眼线,若是强赶着他走,倒叫昭帝起疑。
窦氏摇头示意罢了。袖子下的手却悄悄拉着霍衍的手,一笔一划写着信。
信?霍衍不解,是什么信?窦氏想再嘱咐,却被御医打断。
“太皇太后身子需要静养,摄政王请早些回去吧。”
霍衍咬咬牙只好作罢,看来只有改日再来一趟了,可他没想到的是,直到太皇太后薨逝,他都被霍泽阻拦,没再见上一面。
太皇太后的薨逝令黎国上下都蒙上了一层霜,今年的秋诡异的不像话。不仅仅是太皇太后,就连她身旁的女官也随着窦氏一同去了,原本慈宁宫伺候的宫女太监们皆被派去守皇陵。
一月之间,黎国失去了两位地位崇高的人,还在前往匈奴路上的端淑,收到消息后就这么病倒在行程中。
“大公主可好?”晋勒在马车外听着里头的咳嗽声关怀着。
里头没有回应,却有着稀稀疏疏的动静,车帘打开,红袖扶着端淑走了下来。端淑掠过他,走了百里来到湖边,望着黎国的方向,在沙地上深深一叩头。父皇走了,自己没做到女儿的义务;曾祖母走了,自己又没尽到义务。
她爬到湖边,捧起湖水往自己脸上泼着。
“公主公主!你身子尚且虚弱,可不得这么作践自己!”红袖赶紧上前阻止,匈奴的冬来的快,黎国刚入秋,这路上已是结了层层冰霜,尤其这湖水,实在冻人。
端淑只是想让自己清醒,她知道此刻定不能让自己病倒,黎国经历新丧,周边虎视眈眈,自己此刻定要稳住匈奴一方。
红袖扶着她起身踉踉跄跄地往回走。
待她们离开后,晋勒才从枯树后,走了出来,他生怕公主有什么闪失,一直跟在暗中保护,如今没事就好。
他正要离开,忽然发现地上像是落了什么东西,晋勒上前一看,发现是个荷包,他小心翼翼捡起来仔细端详,瞪大眼睛,这不正是越夫人转赠给自己的那个荷包吗!?仔细一看这上头似乎绣着晋淑二字。
晋勒再怎么迟钝此刻也明白了,那个荷包是端淑公主让越夫人代交给自己的,公主居然对他有这心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在此之前并未有过交集?
不等他细想,又传来了主仆二人的声音。
“公主确定是丢这了吗?”红袖看着两旁,认真寻找,不放过角落。
“嗯。”端淑神情紧张,很是慌乱。
晋勒明白她们是在找荷包,于是他将荷包放回原位,继续隐身在树后。
红袖眼尖看到荷包后,跑过去喊着:“找到了找到了,公主可是这个?”
“嗯。”
端淑小步上前将它牢牢抓紧,直点头。
“找到就好,那我们回马车上吧。”
红袖与端淑一同离开,在树后的晋勒更加肯定了公主对他的心意。茫然片刻才回到营地。
距离匈奴不到二十里,大伙歇息够了,晋勒上前询问端淑:“公主可否能启程了?”他话音有些抖,自从知道这段心意后,他不知用何态度对待公主。
“一切听晋将军安排。”端淑轻声应允,像是对待旁人一般,也难怪晋勒一直不能察觉心意。
一行队伍又浩浩荡荡地朝匈奴领地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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